礙於小姐這幾日精神不太好,那日從侯爺那回來一直病怏怏的歪着,兩個丫鬟怕她生病就請了府醫,府醫看過也沒什麼大事就開了點驅寒的方子。
她們也只知道侯爺身體抱恙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多問,只能陪在小姐身邊,總覺得現在的小姐比以往還要冷清。
塵香在二蘇催促的眼神下輕手輕腳的來到書案前,打眼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筆未動,墨已暈染了大半。
“小姐……”塵香湊到喬安黎身前,見人沒什麼反應,又試探着喚了一聲“小姐?”
喬安黎猛得回過神,身子卻依舊保持那個姿勢,眼睛卻慢慢有了焦距,掃了一眼紙上的墨漬,凝眉不語,好似在想怎麼才能補救回來。
“小姐!”
“何事”聽到喬安黎終於回話了,塵香眼睛噗一下亮了起來。
“您終於理我了,這都還幾個時辰了,您餓不餓,渴不渴?”塵香討好地把腦袋伸的很長,這兩天也心焦得不得了,二蘇不讓她多說話。眼睜睜看着她家小姐水靈靈一個美人現在瘦了一大圈,只能乾着急。
“我能有什麼事”說着伸手把塵香的腦袋戳了回去,自己也開始運筆寫字,思緒漸漸回籠,腦子裡卻仍是白茫茫一片。
“怎麼沒有,您好久都沒理我們了,昨日二蘇親自做的桂花酥您都沒吃,院裡的花您也不管了,還有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昨天天亮了您都沒睡呢……”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眶,這小丫頭脾氣急,情緒來的也快,說了沒兩句就抽抽搭搭哭起來了。
喬安黎努力扯動嘴角,想安慰一下她,但是心中滿是苦澀,她只是不知如何面對父親,怎麼樣與他道別,更不知以後如何保全自己和他們。
這幾十年來她也不過是養在候府的小女子,既無宰相之才也無女將風采,所以她信了自己爲何會做出那種選擇,也信了她的結局。
可是現在爲什麼給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多少是有些不甘心,怎麼會甘心呢……眼底眸色加深,筆在手上細微的抖動着,心不靜自然就無法下筆了。
“唉,好了,別哭了,鬧不鬧心”她放下筆,暗暗活動了一下手腕,緩緩起身,就瞥見另一個丫頭也探頭探腦的,心中滿是無奈。她不過消彌了幾日這院子的丫頭們就人心惶惶,要是哪天她……喬安黎按耐住自己的情緒。
也許這兩天已經足夠她去接受,傷春悲秋的事也只能淺嘗一下,久了傷身傷心。
“近日有什麼趣事,說來聽聽”既然所有人都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了,喬安黎撇撇嘴自嘲地想道。
塵香一聽立馬喜上眉梢,也不難過了,幾步就竄到她身邊,嚇的喬安黎趕緊後撤了一步,二蘇也快速來到兩人身側,麻利地出手攔了攔她,非常不贊成地瞪着毛手毛腳的塵香。
“你仔細撞到小姐”
“奧……奧……”塵香也不惱,馬上規規矩矩的站好“咱家少爺吃花酒被無歸樓扣住了,奴婢今早聽那個院子的小廝說的,他們沒敢告訴侯爺,正發愁呢”
“喬冬堯?”
“對啊!”
乍聽到他的名字,久遠到像上輩子的事情。是了,她還有個庶兄,是她與父親最大的隔閡,那個在母親死後被父親帶回來的女人和她的兒子。
他說是在遇到母親前在外經商時不小心着了江湖匪寇的道,一直養在外面,一開始很多人都有質疑,但是後來父親直接展示了兩人後脖頸一模一樣的胎記,衆人這 纔沒有了異議。
一開始她當然鬧,鬧得很兇,父親卻把他們安排的遠遠的,她一年到頭見都見不到幾次,父親也從來不去看望他們,漸漸的她就不再過問,只是也不再與父親親近,與這個府裡所有人都疏遠着。
她與喬冬堯連個路人都不算,她甚至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沒有任何交集。如若往日,她定笑笑了事,可是如今的她腦子裡總是回想起一些畫面。
上一輩子他在父親死後主動要求她帶上候府全部家資,自己與二夫人隻身出戶過起了清貧的日子,她只當他另有安排也沒在意。後來她被人脅迫帶上戰場時,每晚睡不踏實總聽見有人來闖營,最後一次她遠遠看見了被軍士打個半死的人,他擡眼那一刻嘴中大喊着她的名字讓她跑,那是喬冬堯,她清楚的看清了那是喬冬堯。
她能感受到自己那時的心灰意冷,萬念俱灰,見到他也只是震驚而已,後來怎麼樣了她卻記不得了。
此時的喬安黎心中的疑惑和不解也更加濃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好像只有這一點點斷斷續續的記憶,難道是跟自己有關?
十年前母親去世她病了很久很久,起身時之前大部分事都已經記不清了,是她忘了所以記不起很多事,連帶着這些事也模糊了?
想到喬冬堯可能是個線索而且她也好奇沒有絲毫感情的人怎麼會爲了她敢這樣去拼命,因爲直到現在她都不覺得自己有個兄長。
“走吧,咱們去見見喬冬堯吧”
這個在她身命中沒有任何顏色之人,怎麼會如此濃重的出現。
看着京城高大巍峨的城門出現在眼前,徐束不由得收起懶散的樣子,看着身後一衆黑甲軍,腦門都涼颼颼的。
“將軍,您確定要黑甲軍進城?”
“你有意見?”賀楚翊看都不看他,慢條斯理地整理着新牽過來的戰馬。
“那是不能的,跟原州那個參軍有關?!”也不怪徐束多想,臨出發前他不是一直在處理那個曹參軍的事嗎?但是最近也一直沒聽他提起過啊。
原州毗鄰縉州,負擔着邊軍的糧草供應。可是自從他們打下雲州以來,原州就以匪寇嚴重爲由遲遲運不來糧草,他們現在真的快要勒褲腰帶了。
“你應該不知道,曹參軍是京城城防司曹提督的長子”
“難怪,難怪……”徐束撫着下巴不懷好意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所以你這是怕了?”
賀楚翊翻身上馬,大喝一聲“出發!”
黑甲軍得令立刻整裝出發。徐束悻悻地自討沒趣,立刻驅馬跟上,這人真的半點玩笑都開不得。這一趟應該讓長明來,他留下逍遙自在多好,失算啊!徐束捶胸頓足可憐自己。
殊不知賀楚翊卻在想另外一件事,據長明說曹家最近再跟許家議親,許家?如果他沒有記錯應該是那個許家,只不過不知道是許家的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