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內,輕煙繚繞。
緊緊的閉上了門,衆人看着端坐在紅木椅上,一派祥和,卻如同雕塑一般,眼睛也不眨的蒼林海,皆是一陣靜默。
“怎麼回事?”
“不知道,是小刀先發現的,她今早照例過來送文件,半天沒回應,一推門……”
餘小刀接過話來,臉色蒼白:“他就已經是這樣了。”
封一元屏息,四處觀察了一下,半天視線才逐漸鎖定在了那個香爐上,他記得當日校長將鎮陰玉交到他手裡的時候,桌上還有一個黑布裹着東西。
他眯眼思考的檔口,易喬喬卻從一開始就盯着那個香爐了,確切的說,是盯着香爐腳部蹲坐着栩栩如生的神獸。
陳虎實在是受不了了,雙手四下一揮。
“哎呀!我就想不通這校長都這把年紀怎麼又開始喜歡些香料了,還是先給倒了吧,我實在聞不了這煙味了。”話畢就要上手。
“別動!”
陳虎被封一元和易喬喬這幾乎是同時出口的一聲吼給唬住了。
他訕訕的縮了回去有點委屈:“不動就不動唄,一驚一乍的嚇死勞資了。”
“那香爐有問題。”
衆人一愣,只見易喬喬怔怔的看着香爐又冷兮兮的補了一句。
“這香要是燒完了,校長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仍舊不明所以中,封一元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那塊獸像,內心一顫,上前一步擡起了香爐,放置身前。
“狻猊,傳說中龍生九子,排行第五,形如獅,性喜煙,所以它的形象大多出現在香爐上,蹲坐於腳部,隨之吞煙吐霧。”
他側頭問易喬喬:“你也是看到了這個嗎?”
後者點點頭:“這樣的神獸,我曾經見過另一個。”
餘小刀猛然想起:“是不是就是圖書館青銅門上的那個鴟吻。”
易喬喬“嗯”了一聲。
“不僅這樣,我之前爲了找治好喬喬眼睛的醴泉時,曾誤入一個山洞,在洞裡我好看見了嘲風,雖然只是一副壁畫,不過它後來確實復活了。”封一元把香爐放了回去,眼裡落下一片陰翳。
事情開始變得複雜不少了,衆人都開始垂眸冥思這裡面的關係,一個又一個出現在他們身邊的神獸形象,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關聯,只是他們暫時想不到罷了。
一旁的孟濡磨砂一下下巴,忽而出聲。
“校長這個樣子倒和失魂之症有些類似,照這樣看來,這個狻猊香爐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的,說不定……就是它帶走了校長的魂魄。”
孟嫿一下就急了:“那有什麼辦法嗎?要是香燃完了校長豈不是永遠回不來了!?”
“你先別急!”林昧轉而疑惑的望向易喬喬:“你剛剛說香燃完了,校長說不定就回不來了,你怎麼知道?”
她當然知道!她前幾天還在一本書上看到過……書,對了!
易喬喬眼睛一亮:“有辦法救校長了!”
……
幸好喬翕沒有課,易喬喬和封一元順利的借到了書。
“你們是說,校長點了香?”喬翕做到了他們的對面,懶懶的靠在倚背上,單手支着額間,看樣子卻並不吃驚。
封一元擡起了頭,目光從書上移到了他的“臉上,也不回答:“對了,上次的事勞煩翕大人送喬喬回來。”
喬翕笑了笑,回答的話看似稀鬆平常:“應該的。”
封一元眯了眯眼,而一旁的易喬喬看的雲裡霧裡,翕大人?
看來這隻狐狸在妖界的地位肯定不一般,要不然以封一元的性格肯定敷衍都懶得敷衍他,她一向比較敏感,也能察覺到這兩人一站在一起,空氣裡就必定瀰漫着看不見的硝煙味。
如此討厭一個人,還得尊稱他,這來頭,看來她以後沒事最好繞着這尊佛走比較好。
一隻纖長骨節而分明的手倏而來到了她的面前,按住了她正在翻的那一頁對狻猊的介紹。
“不用看了,節省時間救校長出來纔是正事。”
易喬喬欣喜的看着他:“你有辦法。”
喬翕忽而收了一臉笑意,神色端正到讓人不適應。
“有是有,你先聽我說。”
“我曾聽人說過,幾百年前的人界,曾出了一位靈力極高的能人巧匠。在他手下而誕世的奇珍異寶不計其數,其中有一個便是雕刻着狻猊龍印的香爐,傳聞中,那香爐只燃龍息香,其香嫋嫋,令人忘憂,後世又名忘憂小爐。”
生平亂世,輾轉間,那樽忘憂小爐流落到了一箇中年喪妻男人手裡,男人機緣巧合的得到了一包珍貴的龍息香,在妻子忌日之夜,想起傳聞,便懷着一絲希望點燃了香爐……”
“而後,他不知不覺在香中安眠,竟在夢中遇到了死去的妻子,重溫了往日情深的歲月。他醒來後,心緒難平,便題詩一首,遂成千古佳作。”
“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是蘇軾!”易喬喬驚訝道,擡眸對上喬翕的眼神,卻突然怔住了。
那種奇怪的熟悉的感覺霎那間又涌上了心頭,他此時注視着自己的目光,似跨越了千年帶着沉甸甸的悲傷與歲月泯滅不了的愛意。
一旁的封一元瞬間黑了臉,不動聲色的走到了兩人的中間,眼前那一身冷冽的低壓氣息瞬間喚回了易喬喬的理智。
“對了,既然有這樣的傳說,那麼這也就說明,蒼林海的魂魄也很有可能是被這個香爐帶走的……也許,也許蘇軾當年也並不是在做夢而是藉助了狻猊的力量!”
“嗯”喬翕溫柔的衝她一笑,笑的她心肝兒一顫一顫的。
封一元持續黑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只能藉助外力帶他回來了,可問題是香又不能滅,我們該怎麼進去呢?”
半響,喬翕道:“也許我可以試試用法術送你們進去,但怎麼出來的話,就要靠你們自己了,我儘量不會讓香染完。”
他轉頭看向封一元:“照顧好她。”
後者一手插進兜裡,一手拉起易喬喬垂在一旁的手
,黝黑的眼眸清明深邃,面上笑的一派雲淡風輕。
“我女朋友我自己會照顧,就不勞你費心了,可以開始了。”
……
東海,石地。
海面上狂風咆哮不已,夾雜着浪濤濺起幾丈長的巒屏,直至吞天沃日,直將那太陽光輝也掩蓋了大半邊。
陰暗的籠罩下,是一羣粗布爛衫,面黃肌瘦的人圍着跪在一塊祭臺一般模樣的大石頭四周。
有頭上插着羽毛,臉上抹着白灰的人在圍着祭壇跳舞,嘴裡嘰嘰咕咕唸唸有詞。
祭臺之上,簡易的木架前正捆綁着一個女人,她的嘴被布團塞住了,只能拼命的掙扎不停的嗚咽着。
隔着遠遠的,易喬喬普一擡頭就認清楚了那上面的人。
她大驚失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