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伐區的北上是全面的,不單單只是對秦地,在襄陽這條入豫的線條上同樣齊頭並進。並且不僅是軍事上,政、經都在推進。
這就是中心空間上向着新治理區域移動,帶來決策效率上升。前沿處理問題的人員和中心一來一回就僅僅只有半日的路程。
在現代治理中,中樞對地方,縱然有電話通訊可以強化兩地的交流,彙報內容,下達命令。
但是遇到某些重大複雜的問題時,人員直接返回來彙報,意味着相關環節的人無法迴避。
就如近古時代的民訪,當刁民們能夠直接跑到官老爺面前鬧騰的時候,怎麼來說都是一股壓力。
但若是政管集團建立起隔絕,那麼這壓力不再需要直面,就可以成爲案牘,“先拖一拖。放一放,苦一苦百姓,等老爺我先喝口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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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歷162年6月。統伐區成立的華野戰團,在短短的十二天內,張狂地完成了對中原地區羣魔亂舞的生物羣落橫掃,很多怪獸的大型骨骼和毛髮徹底成爲標本。它們的形象栩栩如生地成爲沙盤棋子和插畫記錄。
三千個鳳王搖着半機械翅膀,對着這片廣闊的平原上,降下了火焰。
這些火焰點,如同棋盤一樣分佈,然後呈現出圓環火圈擴散,這些火焰環合併後,開始對着最後還沒有燃燒完畢的地方形成火焰牆圓環收縮。
這樣的火焰牆收縮,將大量生物羣落,縮在狹小的區域。而這樣就能減少雲爆彈洗地的面積,增加殺傷效率。
這種大範圍的點火,以及對火環最後收縮的預測,最終統一殲滅,背後是一套全面的戰役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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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4日,方城。
當這裡的城主打聽到了戰局明朗,預備出城打順風戰。可是爲王師接風的速度還是太慢了,當他們剛剛出城市,這場戰役已經徹底地結束了。
在焦土的大地上,遍地殘骸,偶爾在水渠中翻滾着一些半焦黑的肉塊,顯現出頑強的生命力。但是隨着高空中參與搜索的洛奇亞觀察到地面殘存可疑目標,機械戰貓立刻奔襲,趕到目標地點嗅探,對這些剩餘的生物進行吞噬。
從方城出發的這支部隊,有十五輛蒸汽機車、二十七個控制機械戰獸、四百位拿着線膛槍的雜兵,他們在試圖衝擊統伐區的物資營地的時候就被統伐外圍巡邏隊伍擋下來了。
面對統伐區的哨兵的攔截,方城的貴族頗爲狂妄,在不斷宣稱,要會見統伐區的將軍。這羣人得不到迴應時候,直接動手準備扇統伐區哨兵的耳光。
這樣狂妄的行爲,讓目前在自豪驕傲中成長的統伐區新生代們開了開眼界。
哨兵當即抽出了軍刺,給這個傢伙來了一下。
原本還嘴上強悍的人,立刻發出了見了鬼的懼怕喊叫。
哨兵咧嘴露出了白牙,低聲對隊友道:“這些貨色真的是慫包呢。”
……
這個小小的衝突並沒有引起全面交火,縱然這支城邦隊伍有着機械獸舉着二十毫米口徑的火力。面對拿着刺刀挑人的統伐區哨兵,噤若寒蟬。
因爲啊,在事發的三分鐘後,天空中就出現了攜帶彈藥的洛奇亞編隊。而十五分鐘後,三輛坦克以及十五匹59半人馬機甲趕了過來,對事態進行了管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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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小時後。統伐軍臨時對外部門人員到場。
在一棟清理好的水泥閣樓上,統伐區派出了老將(老牌噴子)王樂康與這些城市的領主們進行了會面(過招)。
會議是通過碳基放射塔轉播的,所以統伐區後方漢水方面參謀部,能實時對豫州南部城邦力量突然“越界”進行了“動機分析”。
統伐區認爲,儘管名義上這是談判,但實質上這擺出來的姿態,是頑固派派來的試探。
“朋友來了有美酒,敵人來了有刀槍。”
王樂康:既然五色聯盟的城邦派想要碰一碰,你就讓他們頭破血流。
會場上,統伐軍的門面發言人,蒙亦掃視了這些機械獸訓練師們,先發制人地宣佈了政策。
“交出戶口,地圖,人口流動資料。”
這一條條新政策的發佈後,剛剛落座還預備蓄積一下音調的城邦代表勃然變色。他們中有些人,用引導性極強的話語來談論:“請問,你們從南方來,是想對我們開戰嗎?”
蒙亦冷笑道:“你們繞過了正常的外交程序,帶着武裝力量,主動與我方軍事力量發生衝突,鑑於爾等這樣態度,那就硬碰硬。
告訴你們,用什麼方式談論,怎麼談,是你們選的。既然你們選了這條路,找了我們,那就有心理準備。”
經過了二十多年的發展,統伐區現在各個部門是高度專業化的。每個部門分工不同,卻統一表達了一種戰略意志。
與統伐區相比,這些城邦的上層,卻難以表達自己所在集團整體的意志,而是處於一種,在自己所在大集團(五色聯盟、建鄴城邦羣)與統伐區之間的周旋態度。
而大破滅後一百年,蕭條北方城邦羣反而是回到了大清洋務派的狀態中。
典中典就是,李大糊裱匠,朝廷需要的是息事寧人,而洋人需要的是攫取利益。李大糊裱匠就在其中周旋,幫助兩邊獲取都認可的結果。完全沒有現代外交家爲國家民族對外展現戰略意志的決心。
也就是這樣一羣地方代表,把持着對外接觸的權力,以至於大清能簽下來那麼多“毫無主權意志”的對外條約。
談判會場上,在氣勢上壓倒了這幫城邦對手後。
蒙亦掃視這些人,心裡不由鄙夷道:“一羣戰五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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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的戰場同樣是戰場,要避開對方優勢區域,要在自己能做主的地方大談特談(“我們嚴正立場,要求xx,立刻xxx”),有影響力的地方提醒對方(“我們將保留進一步行動意見”),現在沒有影響力,未來可能會影響的地方,進行模糊操作(我們的主張是一貫的,希望各方保持克制,我方將積極推動xx和xx的對話合作)。
像五色聯盟的城邦這種“亂按電鈕尋找有用路數”的模式,不但無法申訴自己有限的利益,還讓自己的對外決心變得迷茫起來。
現在五色聯盟被迫和統伐區進行了地理上的接觸,是需要一場勝利的。證明自己還能在這片地域發揮作用。
這個,如果不能證明自己話語權有用,那麼現在北方黃河流域所有的青年,和其他勢力會進一步和五色聯盟離心。
就如同清末老佛爺唯一一次彰顯國家意志,特麼的是萬國宣戰,在這場根本無法完成勝利的對抗中,敗光了自己對內統治力量,讓東南互保的地方叛逆,變成“老成謀國”的忠心之舉。
【旁白:這種國戰中,地方大員可以不聽中樞號令,權衡利弊的行爲給了後來一大批買辦政治家樣板。滿僞,汪僞似乎也就是效仿此例,可以說李中堂、張之洞開此例流毒了半個世紀。】
豫南的這場“武裝碰撞”最終不歡而散的情況,在四天後才被傳到五色聯盟的高層中,但是五色聯盟的高才們,並沒有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還以爲這只是一次小小的摩擦。殊不知整個中原的天,因爲這次摩擦徹底變了。
五色聯盟保守派們原本“隔河各治”的小算盤自此徹底破產。
8月15號。豫南的城邦主和統伐區燒餅碰撞發酵了一個半月後,在河北,五色聯盟第十五號軍事基地中,素千頃翻閱着一個月前上交的情報,一掌重重地拍擊在放着玻璃板的木桌面上。桌面上一排排,五色聯盟青年的照片,隨着他的拍擊,在桌面上震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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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個月內,統伐區在中原平原上徹底立足,並且收復了‘鄭城’廢墟。這次收復也就完全是“一次軍事工程行動”。
8月4日,空中洛奇亞羣將這大量的生物壓制在城市內,然後隨着“死波”投射的戰機凌空後,這些大鵝們在首領呱了一聲後,迅速地撤離。在上午九點三十分時候,當戰機彈艙中垂下巨大的錐體放射器,隨着鏈接的電線電流一閃,整個鄭城各個樓頂上舞動的生物觸手直接如同死蛇一樣垂落下去。
中午12:34,一支裝甲連進入城市,在四個五九半人馬機甲護送下,一個藍色東風卡車沿着主幹道進入市中心,將“冷焰”離子火炬安放。接下來足足三天內,整個城市基本上變成了枯枝爛葉,以及乾涸的生物死亡液體痕跡。
接下來就是,感嘆,該如何取水清洗城市。
隨着這個鐵路中心的被收復,整個中原地區沸反盈天,大批原來五色聯盟城邦的居民們,拎着口袋帶着棍子就跑過去投奔統伐區了。
連綿不絕的投奔者,形成了一條蜿蜒的人流長河。沿途上不顧殘存羣落襲擊,朝着統伐區的營地聚集。
而統伐區的幹部們開着車隊,在沿途設置了糧食補給點。
這些彩鋼瓦棚搭建的臨時補給站內,擺放着各種罐頭,以及在火爐上冒着泡的開水壺,掛在牆頭音響播放着“一條大河”諸如此類的音樂,讓周圍曠野的人們能夠聽得到,不至於迷失方向。
統伐區的幹部們靈活推動工作,對逃過來的身體條件良好的青壯年進行思想教育、物質鼓勵,讓他們逆行返回城邦,把鄉親們組織起來,另外把基因污染者也帶過來。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統伐區這邊就聚集了二十多萬人。
而五色聯盟在這片平原的城邦,總人口才六十多萬人。
更重要的是,“南邊可以吃飽飯,穿暖和衣,不用害怕老爺們機械獸。”這個口號已經傳遍了整個中原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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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五色聯盟的上層沒意識到什麼,但是隨着自己樓下都聽到,門衛們在談論自己堂兄、表哥準備投奔統伐區吃飯去了。他們陡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作爲黃河流域還掌握龐大武裝力量的人類勢力。
五色聯盟頂層原本還打算整合好武裝力量,和統伐區進行一輪博弈。但是在他們獠牙還沒有亮出來時。就發現,統伐區這是直接釜底抽薪,把該地區“血”給抽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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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聯盟才警覺起來,開始倒查問題。
例如:統伐區火急火燎趕着在中原幾十萬平方公里沿途上設置了上百個接應人口南下的基站,南邊的那些城邦是幹什麼吃的!
在河套地區,那幫五色聯盟現在的權二代負責人們:幹什麼吃的?這幫殺才們,就不知道攔截一下?
至於統伐區北上的幹部們累了一身汗發現嚴重高估對手,不禁嘲諷:呵呵,五色聯盟那五個城市組成的聯邦,對最南線的情況後知後覺,竟然到了如此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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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伐區剛剛進入的時候,方城機械軍團已經對峙過了。
而那次試探失敗後,五色聯盟那五座城邦上層在得到報告後沒反應。時隔半個月,出現了連鎖反應,開始埋怨南邊的城邦不敢攔截。
但凡五色聯盟最頂層有一個家族願意站出來,代表五色聯盟堅決地表達出立場,給南邊的城邦有一個主心骨。
也不可能讓統伐區一進入豫地,就風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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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素千頃把一個月前的案卷翻出來後,開始怒髮衝冠,似乎反射弧長了一點。
無能的人,只能用狂怒來發泄。
但凡有一絲一毫補救的能力,也都是要將注意力放在了挽回上。
六十歲的素千頃之所以如此,是因爲面對統伐區掀起的橫推,實在是一點能力都沒有了。
而他的狂怒,更多的是來自於對自己後方,那幫拆臺的隊友們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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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當下的情報來看,五色聯盟是無法在戰爭對抗的。
統伐區在中原地區,投射大量雲爆彈的能力,不亞於核武器打擊。
上個月前,素千頃將自己女兒派遣到了膠州半島了。
而原本他是可以給素凌霜安排在河套地區謀取一個高官職位的。並且,河套地區有一些高官子弟想要娶素凌霜。
素千頃在這件事上看得很清楚,是因爲河套地區那幫五色聯盟的少壯派們,都是一羣蠢貨。
那幫走後門晉升上來的少壯派一點能力都沒有,張口閉口地說核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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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核武是需要有效投擲,才能實現威脅。
而帶着核武到了戰場前沿準備投擲的過程中,是在吸引所有仇恨的。
統伐區現在的戰場控制能力非常強。
大量的洛奇亞級別偵察戰獸,能控制廣闊的地區。如果發現了投擲核武的炮架設施和人員組,統伐區的轟炸機會立刻載着精確制導武器進行反擊。
所以核武誰來投?誰有膽量來執行這個中門對狙的任務?那幫尸位素餐傢伙嗎?他們是從核武借的膽量。真要爲其付出膽量,可能嗎?
河套地區養尊處優的官僚子弟們,連訓練長途奔襲的機械獸工作都不願意做。
而在五色聯盟中,能夠擔當運載核武的骨幹們,現在對五色聯盟的效忠,還是堅固如泰山嗎?
“爲了黃河”?這句口號在過去好用,但是,絕不是萬能的靈丹妙藥。
在現在遍地是內鬼的情況下,五色聯盟真要打核武這張牌,或許會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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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的時間內。
素千頃都在辦公桌前發呆,其他城邦發來求救信號,以及北方包鋼城大本營發來的命令:是讓他想方設法地阻擋統伐區的北上。
在無能爲力中,會想以前不該想的事情,然後突然想通了環節。
素千頃:現在包鋼城市的那批人,想要和統伐區攤牌,但是卻已經好好地將自己摘出了碰撞的一線。
這些在後線掌握着五色聯盟的二代決策圈們顯然“聰明”過頭了。
他們不用上火線,卻可以逼着內部的人員去前面打。
五色聯盟宣傳部反覆強調五色聯盟有核武,與其說在威脅統伐區,倒不如那幫當權派在強調自己有下達命令的權威。(秦皇的玉璽早年作用類似是虎符,後期變成正統象徵。)
而所有的機械訓練師只要在五色聯盟內,就必然受到那幫壯年元老掌握的決策權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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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聯盟的年輕人不待見這些狂妄的掌權派,直接去統伐區。但是,已經死死被道德綁在了五色聯盟戰車上的素千頃自己卻不行。
素千頃等一衆機械師必須替五色聯盟現在這些“激進派”去死。幫助他們去最後探一波統伐區態度。
如果素千頃不去甚至一死了之,他們就會逼迫素千頃女兒(素凌霜)去。
如果這場衝突中,素千頃等一衆訓練師的以武拒之,能讓統伐區戰略慎重起來,這些五色聯盟掌權派就能憑此和統伐區繼續討價還價。
但是,衝突未能阻攔統伐區北進,反而會激盪起憤怒,素千頃就變成了替罪羔羊。變成承擔一切罪責的戰犯。
素千頃頓了頓,拿起了筆,寫了一份家書給女兒。
然這封信,是他絕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