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沒有再多說,只是簡單的回了一個“好”。
她會讓他放心的,不過是個檢查,做就是了。
她回短信這幾分鐘的功夫,文件已經傳真完了。
隨後,蕭喻的電話也到了。
聆微接起電話客客氣氣道:“蕭先生您好,合同看完了麼?如果有問題的話,我們可以隨時商榷。”
另一頭,蕭喻的嗓音溫和,帶着一絲慵懶的隨性:“沒看。看不懂。”
聆微一窒。這個大明星的說話風格還是一貫的這麼直接。
“哪一條不明白,我會讓法務部的同事跟您聯繫。”
“不用了。”蕭喻懶懶地道:“明天見面簽約吧。”
聆微一愣:“啊?”
合同都沒看就簽約?
聆微莫名的有點同情蕭喻的經紀人了。
不過,只要他願意籤,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了,其它的她也就管不着了。
“好的。”她果斷的接過話頭:“不過明天我有點私事,要不——”
她想說另外再約一個時間,沒想到蕭喻打斷了她的話:“你什麼時候能結束?”
聆微想了下,估摸着一個全身體檢應該幾個小時就可以了。
“上午應該能結束了。”她道。
“好。那就約箇中午飯吧。地方找好了告訴我。”
對方直截了當的將時間給定下了,但聆微沒法說什麼。蕭喻肯簽約,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互相道了再見後,聆微上網搜了搜南都餐廳的排行榜。
她不能確定體檢的具體時間,便預約了一個距離中心醫院最近的高檔餐廳,給蕭喻發了定位過去。
……
翌日,中心醫院。
中心醫院是南都醫療界的權威機構,就算是全國排名也是數一數二的。醫院是遲家的產業,晏氏則擁有第二大股權份額。
她準時到了,發現晏明深給他聯繫的醫師已經在等她了。
“杜小姐您好,”醫師是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笑容親切:“這邊是體檢中心,跟我來吧。”
一踏進室內,聆微就有一種不舒適感。
醫院充斥着的消毒水味,酒精味,白色的牆壁,擁擠的人羣,壓抑的氣氛……
每一種,都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
紛沓而來的記憶片段充斥着她的視線,她一個恍惚,甚至感覺自己又掉進了童年的恐懼之中……
“杜小姐您還好麼?”醫師看她臉色不太對,關切的問道。
“……沒事。”她被醫師喚回神,努力笑了一下:“我們開始吧。”
她閉了閉眼,將內心深處那些沉鬱的記憶從腦海中抽離出去。
你不是孩子了,杜聆微。你可以的。
她不斷地給自己心理暗示,跟着醫師進行一項項的體檢流程。
一個多小時後,所有項目結束。
“杜小姐,您可以去外面走走。體檢報告還需要等一會。”醫師體貼的送上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笑吟吟的建議。
屋外,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初冬的陽光和煦而溫暖。聆微站在院子裡,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壓抑的心情一掃而光。
她找了一處木椅坐下,靜靜地等待時光流逝。
思緒隨意的飄着,她不由得想了很多事情。
其中最多的,還是晏明深。
她回想着那個男人鐵青的臉色,冰寒的氣息,以及那個斬斷所有期待的“當然”。
他當然不會想要她懷上孩子。
他想給杜瑾瑤一個完美的婚姻,其它一點點的旁枝末節,都是不被允許的。
那個男人看似無情,實則深情。只不過他的深情給了杜瑾瑤,他的無情,給了除了杜瑾瑤以外的所有人。
包括自己。
對晏明深來說,她和顧清這樣的女人,又有什麼分別呢?
思維飄飄蕩蕩的不知去了哪裡,直到她聽到有人在叫她。
迷迷糊糊間,她以爲是那個醫師,回頭一看,不由詫異,脫口而出:“蕭先生?”
蕭喻穿着一件休閒寬大的衛衣,臉上依然是那副大到拉風的墨鏡。
冬日的陽光在他的髮絲上跳躍,拉扯着他修長完美的身材比例。
聆微忽然覺得,無論他怎麼喬裝打扮,也依然會成爲衆人的焦點。
就像是在印證她的想法,院子裡三三兩兩的行人都不由的駐足,視線全都集中到了蕭喻的身上。
蕭喻像是沒看到周圍竊竊私語的人一樣,徑直走到聆微身邊。
“我看着背影像,果然是杜小姐。”
聆微有點懵,然後猛地想起什麼,她一邊從包裡拿出手機看時間,一邊開口道歉。
“對不起蕭先生,是我遲到了麼?”
“沒有,”蕭喻擡手,力道輕柔的阻止她的動作:“還有半個多小時。我來早了,順便到四周晃了晃,就看到你了。”
他側首環顧了一下院子裡的景緻:“杜小姐在醫院裡做什麼?”
聆微一窒:“我……”
她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已經有人幫她給了答案。
“杜小姐,您的報告已經出來了。”醫師笑容可親的走過來,把手上的一沓紙遞給她。
“如果您需要後續的檢查或者治療,可以聯繫我,電話號碼留在上面了。”
“好的。”
聆微接過報告,醫師笑着補充了一句:“需要我發一個報告副本給晏總麼?”
聆微身形一僵,立馬接道:“不用了,謝謝。”
看着醫師離開,聆微心想,即便是她說了不用,這個報告還是會很快到達晏明深的郵箱吧?
在那個權勢滔天的男人面前,哪兒還有什麼醫患隱私可言。
她有點尷尬的瞥了一眼蕭喻,他肯定是聽明白醫師的意思了。
可蕭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也不像最開始知道她與晏明深關係時態度忽變,只是淡淡道:“杜小姐身體沒事吧?不打開看看麼?”
打開?
聆微彷彿這時才真正感受到手上這份體檢報告的重量。
晏明深說過,沒有什麼是百分之百準確的,驗孕棒也可能出錯,或者失效。
她忽然有了些微的惶恐——一個註定還未降生就要被扼殺的生命,她真的能泰然對待麼?
“怎麼了?”
看她像是入定了似的沒了反應,蕭喻挑了挑眉,出其不意地伸手將那份體檢報告拿了過來,捻開薄薄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