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春光」(十六)

封雲不穩了,即便它是大陸佔地最大的一塊帝國,對於三國齊舉,也是受不住的。

沒錯,三國。除了戎南與胥唐,苗疆也動了。

苗疆手段更爲陰毒,這次輪到陸都督上陣了,陸檀也要被帶了去。

“父親!我都說了不去了!”陸檀和陸賀對峙着。

“這次難道你還要爲了君家留下嗎?君如侄兒此傷我也知曉,但那是君家的事!你還要爲了意兒那丫頭留下?你是陸家的嫡長子!我看你是糊塗了!爲了女色不惜捨棄家業?!”陸賀動怒了,一巴掌朝陸檀扇去。

一向與陸老爺不合的陸夫人這次也站在這邊:“檀兒!你這是何苦,爲了君家那個粗鄙的丫頭,你要連大好前程都放棄嗎?你爲她做的還不夠多嗎?那你看看人家回報了你什麼!”

陸檀瞳孔咻地放大,陸夫人這話,扎到他心上了。

他不管不顧的跑出府,到了君府門前。

天色漸晚,烏雲黑壓壓的,看起來暴雨快來了。

陸檀攥着衣領,靠在牆上蹲了下來。

他從前喜歡君意,這些年相處,早已愛上君意。

他喜歡從前燦爛陽光,總能帶給他溫暖,讓他能從她身上汲取到希望來應對府裡煩心事宜的君意。

後來君意變了,她開始敏感開始脆弱,有時又不顧一切的偏執,有些神經質的,缺乏安全感。

陸檀心疼她愛她,所以不斷把君意從黑暗中拉出來,不斷告訴她“我是愛你的,還有我愛你,沒關係的你還有我。”

君意那時總是害怕的,敏感的,認爲所有人都會離她而去,她推走陸檀,她覺得陸檀也會走也會不在,又緊緊抓住陸檀,害怕他又不在。

後來差不多好了後,她又在他面前幼稚着,撒着嬌,如孩子一般,總不懂事。

她依賴陸檀,從陸檀這裡索取着她需要的愛。

卻..卻從沒再來關心陸檀體貼陸檀,沒能去理解他。沒能..

付出同樣的愛。

陸檀是溫柔的,他包容着君意所有的不好,斂去自己的煩惱不讓她憂心。

他心裡明白君意是愛着他的,信任他的,只把孩子氣的一面對予他。

君意的愛,沉重,污濁,帶滿了刺。

裡面夾雜着許多負面的東西,有多疑,敏感,缺愛,悲傷,絕望,如同沼澤一般,似乎也要將陸檀拖進去。

她的愛不夠好。但陸檀心甘情願,他把君意拉出來用自己的光去照亮她。

但真的到極限了。

他不過也只是個年方十八的少年,父母一次次的壓力,他心中一份份的責任,肩上一層層的負擔,都在逼迫着陸檀。

他堅持不下去了,一直這樣的付出,一直這樣的支撐,快到極限了。

他支撐起來,敲響了君府的門。

門房通報了君意,君意走至門口,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她現在心亂如麻,正在氣頭上,陸檀這時找她,她是想耍小脾氣不願見的。

她就這麼靠在門上,沒出聲。

陸檀在門口等了半晌,終於明白這門,今日是不會開了。

他自嘲一笑,眼淚劃了下來。

關於君意的一切,已經沒有期待了。

他想和君意好好說話,她卻偏要在他願意妥協願意再付出一次的時候,做出更傷他心的事。

君意從不清楚他放棄了什麼,功名利祿父母期望家庭責任。

他爲她做過的,始終不被她放在心上。連此時,都還要同他耍小脾氣。

他拂去眼淚,眼裡一直堅持的光,終於滅掉了。“君意,”他開口,“我知道你在。沒關係了。”

“我們,就這樣吧。到此爲止了。”

他晦澀的開口,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君府。

門內的君意一愣,滑坐在地上。

什麼意思?她這麼想着。

她不相信陸檀會棄她而去。

從前他們也有過吵架的時光,可陸檀從沒有一次不回心轉意。大抵只是口是心非?

君意不明白,她只想着,下次見面,再好好說吧。

她太天真了覺得這是不會變的,或是吃定了陸檀是愛她的。

君意不知道,她這一次不見,斷送掉了她和陸檀多年的緣分。

沒有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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