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也大了。
自君意走後,君如將她和爹孃葬在一處,在京郊的桃花林。
他時常去看看,就這麼坐在墓前同家人們閒聊,擺上了君意愛吃的糕點。
開始是不好受的。
自爹孃以後,他只有君意這個唯一的親人了。
如今君意也離他而去,從前熱鬧的君家,真的只留他一人空守了。
“意兒,你瞧瞧,哥哥給你帶桃花酥了。哥哥如今不同你搶了,你能不能,回來啊...”
君意靠在墓前,眼底是藏不住的脆弱。
開始的確是難以忍受的,隨着歲月流轉,他也能漸漸放下了。
只是他依然常常來這,同家人們說說話。
似乎如從前般,一家四口幸福美滿。
君如依然還是在平陽征戰,同戎南年年打着。
戎南不滅,戰事是不會停的。
他當初如此狼狽離軍,如今以一手精妙絕倫的左手劍法又重新殺回戰場,較之從前更加穩重,提升了不少。
他還是統領着驚雷軍,同戎南對峙着。
今兒倒是不同。
君如正如往日般在演武場同親衛對練,就聽聞軍營裡新來了個小子,名叫蘇唐。
是京都守備蘇家的兒子,直接就往驚雷軍這兒塞了。君如嘖了一聲,有些不高興。
他驚雷軍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就能進來的,要不是蘇家同君家從前有交情,君如還真想把人就這樣丟回去。
他停下手中的劍,同親衛遠遠地瞧了一眼。是個還算俊俏的少年,身材也蠻高挑,就是單薄了些。
雙手白嫩嫩的,看着就像個沒受過苦的公子哥。
君如稍稍有些不快,畢竟算是個走後門入營的兵。於是轉身就回帳了,也沒在過問什麼。
軍中生活苦,這個公子哥要是受不了,就可以自己滾蛋了,君如如此想着。
結果君如看走眼了。這個沒來幾天的新兵,和大家很快就熟絡起來。
明明對他走後門進來的其他兵們還頗爲不喜他,現在也是成天勾肩搭背一口一個蘇兄稱呼起來。
身手也不錯,據說在訓練時展現的箭術也是一絕。
君如聽着,也算是認可了蘇唐。
一日晚,君如在校場練完劍,已是子時了。他手腕一個漂亮的翻轉,將劍收入鞘,準備回帳就寢,就聽見演武場外還有聲響。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瞧見蘇唐還在射箭,箭支支入靶,不少命中紅心。
果然是好苗子。
君如想着,箭術不錯,有這份苦練的心,到也是個上進的人。
他還沒來得及出去誇兩句,蘇唐就蹲下去撿箭了,半天也沒起來。
君如皺皺眉,過去瞧了一眼,就看見蘇唐坐在地上睡着了。
他噗嗤一笑,喊了蘇唐兩聲,見他沒什麼反應,也就認命地把他背起來打算送回去。
蘇唐嘟囔幾句,雙手忽地環上君如的脖子,死死地貼在他身上。
原本背的好好的君如突然覺得不對了。
蘇唐緊貼着他,隔着布料,傳來柔軟的觸感。
他突然起了不好的預感,走向兵營的步伐一轉,直接回了他的營帳。他把蘇唐丟在自己榻上。
“得罪了。”他輕咳一聲,伸手撩開了蘇唐的裡衣。果然是束胸。
君如手一頓,到不知該如何了。
眼前只怕就是蘇家那個被稱爲武癡的蘇四小姐,那個一心想征戰沙場的姑娘。
他嘆了口氣,看着榻上睡得正熟的姑娘。
明天再收拾你。他想。
蘇唐睡得很好。
君如營帳自然比底下小兵的好,自離家以後她好久沒睡過這麼軟的牀了。等等,軟?她本來還有些迷迷糊糊,猛地坐起來,清醒過來。
好像是君都尉的營帳,她怎麼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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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她下牀,君如一撩簾帳進來,戲謔的看着她。
“君..君都尉好!”蘇唐嘿嘿笑着。
“擔不起啊,蘇四小姐。”君如挑挑眉。
蘇唐一僵,小心翼翼擡頭朝君如看去:“都尉,你...你怎麼知道了啊?”
她突然想到什麼,看了看她睡着的君如的牀,和被撩開的衣衫。
她睜大眼睛,指着君如道:“難怪君都尉知曉,原是對我做了這般禽獸不如的事!你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幹嘛非得擄我來?發現我是姑娘還想責怪我,什麼理啊!”
君如本來老神在在的靠着營房聽着,這話一出他一個趔趄,差點沒摔下去。
他就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口無遮攔的。
“蘇唐!話可不能亂說。不管如何,我得把你送回蘇家,一個姑娘家家天天跟着一羣大老爺們睡通鋪,同吃同睡的像話嗎?”
他本來是個好脾氣的,偏偏蘇唐能惹他生氣。
“我不!憑什麼嘛,我也能跟上大家的訓練也能上戰場。
我從小跟着我爹習武,就夢想着沙場領兵陣前禦敵,有什麼不行?
姑娘怎麼了你瞧不起姑娘?你妹妹不也曾是戰功赫赫的歸德中郎將嗎?”
蘇唐一聽,急得跳下牀反駁道。
聽到君意,君如的笑意漸漸淡下去,他突然就沉默了。
君意從不是夢想征戰的,若非因爲他因爲君家,她何至於踏上戰場。
眼前這姑娘不同,她是真心願意保家衛國,安定戎南的。
他嘆口氣,道:“行了。用行動證明給我看吧。你之後就搬到我營帳,別同那些兵們擠通鋪了,姑娘家家也不方便。”
說罷轉身離開。
蘇唐大約意識到說錯話了,她感受到君如的好意,抿抿嘴,故意大聲喊:“你果然對我圖謀不軌!”
纔出門的君如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方纔那點子傷感早被她這一喊破壞掉了。什麼人啊!哪有這麼不矜持的姑娘!
他憤憤地練兵去了。
君如的“美好”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