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過,陸檀就隨陸都督去苗疆了。
走時君意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兮兮的說捨不得,說要和他一起去。陸檀也捨不得,但更捨不得君意吃苦。
他拍拍君意的腦袋肆意的笑:“放心吧!”他湊近君意,帶着勾人的尾音:“等我回來娶你,我的意兒。”
君意通紅着臉,卻又狠狠點了點頭。“約定好了!”
她和家人看着陸檀翻身上馬,隨着陸家兵緩緩出了城門,消失在視野裡。
有大半年了。
這期間,君如也跟着君墨在平陽曆練學着用兵之道,君意就在府裡陪着君夫人,繡着嫁妝。
是的,嫁妝。陸家走前,就已經向君府提親了。
合了八字,交換了庚貼,聘禮都送了,吉日也定好了,只待陸檀得勝歸來,便可嫁人了。
作爲成天舞刀弄槍的武將家的女兒,刺繡這種東西君意是真不會的。
她學着在喜帕上繡了對鴛鴦,看着像鴨子戲水一樣不忍直視。
但嫁衣還是要自己繡纔有心意有福氣,她纏着君夫人給她描了花樣子,才細細的用金線勾勒着。
一晃,這日子就這麼滑下去了。
二月底,陸檀隨陸都督從苗疆回來了,陸小將軍用兵如神詭譎多變,自是大勝一場,苗疆暫定,近幾年怕是蹦噠不起來了。
回京後,自是一時風頭無兩,升遷之喜,婚事之喜,雙喜臨門了。
三月初二,是兩家定好的良辰吉日。
一大早,君意就被君夫人從牀上拉起來,沐浴薰香,從褻衣,中衣再到嫁衣,都是鮮亮的正紅色,昭示着正妻的地位。
隨即君夫人就領了全福夫人進來,全福夫人笑眯眯的,用兩根紅線絞在一起爲君意開面,上妝。
她爲君意施了一層薄粉,在額頭細細點了花鈿,遠山黛描了眉,又輕點了大紅的脣朱。
君意甚少上妝,總是素淨的,如今鏡中的女子雙頰泛紅,眼裡溢滿甜蜜蜜的笑意。
她本明豔的臉龐略施粉黛後,卻又呈現一股嫵媚。
妝上好後,全福夫人便着手爲她梳髻,頭髮梳至一半,就聽聞迎娶的轎子已經到府門前了。
“怎麼這麼早?才辰時呀,吉時還未到呢。”君意有些驚訝。
全福夫人笑眯了眼:“姑娘不知道,這新郎來的越早,就表明越是在意這門親事,越心悅於姑娘,給姑娘體面呢。”
君意有些羞怯的低下頭,心裡卻是甜蜜蜜的冒泡。
全福夫人緩緩梳着君意的頭髮,柔柔的道:“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髮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四梳姑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
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
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帶着祝福,梳好了妝發。
君夫人拿過赤金的鳳冠,戴到了君意頭上。
鳳冠上鑲着珊瑚色的寶石,嵌着顆顆小珍珠,額前垂下抹金穗子,發後垂下金縷步搖,中心一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覺光彩耀目。
她乍一起身,裙襬繁複,層層疊疊的綻開,猶如綻放的花朵,映照着火紅嫁衣下襬那細細密密的用金線勾勒的牡丹。
君夫人微微紅了眼圈,上前抱住了自家閨女,又有些止不住淚意,君意安撫着她,母女倆說着閨房私事。
待一切準備完畢,外邊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君夫人揚起笑容,攙着君意,打開了房門。
門外,君如一身黑色的袍子,繡着紅色的花紋,頭髮整整齊齊的梳着,束了發冠,正正式式的。
他倚在門前,看着眼前疼愛的妹妹,伸出了手。君意搭了上去。
出嫁的新娘,是要由兄長背上花轎的,君如半蹲下身子,溫柔的開口:“上來吧。”君意伏上他的背,君夫人爲她蓋上了蓋頭。
正是:“桃花好,朱顏巧,鳳袍霞帔鴛鴦襖。春當正,柳枝新,城外豔陽,窗頭羣鳥,妙、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