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紅樓論戰

號稱蒲邑第一樓的“紅樓”的確氣勢非凡,高大華麗的門樓前早已站滿等候的人羣。鮮

鮮紅的羊絨毯從拴馬拄鋪至門樓臺階前,地毯兩旁存列着一簇簇沾滿露水的鮮花,顯然是才採摘不久。早在出門前,弧毛已爲重耳詳細介紹了“紅樓”的情況。此樓爲蒲人陶然所開。而此人也極不簡單,就商而言,幾乎大半個蒲邑城都被其控制,陶家的糧行,布帛行,鐵器行等佈滿蒲邑城的任何一個角落。

“紅樓”的消費之高,絲毫不下於王都裡最豪華的酒樓,擺設一席花費千金也不奇怪。在這裡,有錢的大爺可以買到專門從各地運來的鮮美食物,有宋國名產豹腿,也有從秦國用快馬專運而來的松花魚,總之,只要你有錢,你可以在這裡享用到你想吃的任何東西。

任何一處大型酒樓都是由美食和美女所組成,這裡也不例外。這裡有你想要的各種美女,既有大如齊,秦,楚等國美女,甚至於平常人很少見到的吳越美女,也有不少的異族美女,高矮胖瘦應有盡有,從清水倌兒到精於牀技的老手,從吟詩作對到撫琴弄曲,任君選擇。

重耳剛一下車,便看到一個笑咪咪的胖子,從外形上看,像極狐毛提到的紅樓主人陶然。粗看甚覺普通,可仔細觀來,深感他有異於常人,高胖的身軀絲毫不顯臃腫之態,雙目精靈有神,氣定神閒,絕無富貴之態。

“陶然恭迎公子大駕!”來人施禮道。說完擡頭又道:“自去年一別,小的便時常掛念着公子,這不,還特地爲公子準備了百年難得的上好靈芝呢!”

陶然的聲音極其悅耳,話語中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重耳大笑着一把抓住他的雙肩,連聲說道:“不必多禮!”

看到重耳,陶然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目光。眼前的重耳和他印象中的重耳顯然有了很大的區別,雖說一年多在相貌上並無多大變化,那一雙眼睛裡雖透出灼灼的攝人神光,可絕無一絲的趾高氣揚之態,其氣勢和以往相比判若兩人。

他的觀察能力告訴他,重耳顯然是到了英華內斂的境界。一頭略卷的長髮,臉頰的肌膚就如同白玉般發出光華,身型高挺筆直,配上華麗高貴的服飾,整個人真可謂是玉樹臨風,濁世之中的佳公子。

他的病看來已經完全好了……陶然正暗地裡猜測時,身後響起一道粗獷的聲音來。

“蒲人張天佑參見公子!”

重耳定下心神望去,從陶然身後走出一個人來,這人手長腳長上身短,國字臉上一雙大環眼,精光閃閃,一看便知是個厲害的角色。不等張天佑彎下腰,重耳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微微笑道:“咱們可是兩年不曾見面了,勉禮!”說着,突然發覺手一緊,原來這個姓張的傢伙用力緊握住自己的雙手,其蘊含的凌厲內勁好象要將自己的手骨捏碎,便知眼前的男人是個不好對付的高手,這傢伙想在衆人面前給自己來個下馬威。

重耳暗暗叫苦,強忍劇痛,運勁苦苦支撐,伺機反擊。

張天佑不動聲色地笑道:“公子如此客氣真是折煞小人啊!”說着猛然感到從被握的手上傳來一股綿綿的內勁,而且有越來越強之勢。他不禁大吃一驚,難道自己的判斷有誤?或者是重耳在這個兩年間有什麼奇遇不成?手上的勁道也逐漸加強。

一陣陣椎心裂骨的痛楚從手上傳來,讓重耳心中大恨,他也明白了此人的確對他心懷不軌,不然不會在衆人面前讓自己難堪,不過這討厭的傢伙內力倒是絲毫不下於他。

心頭火起,暗一運氣,重耳開始發動攻擊。頓時兩人緊握的手掌之間隱現紅光,流轉於掌縫指間。只見張天佑臉上紅光大炙,雙手也開始發出微弱的抖動來。

眼見勝利在望,重耳突然鬆開手掌,和張天佑的身體同時一震,握在一起的手便分開了。

張天佑眼中眼中厲芒一現:“沒想到公子功力一日千里,可喜可賀啊!”

重耳笑道:“族主也是更勝從前啊,如我的身體不曾康復,定當甘拜下風的!”他嘴上雖這樣說着,暗地裡早已把他的祖宗八代都罵遍了。

趙衰發現兩人有異,上前拍了拍張天佑的肩膀道:“族主可別一人獨佔公子,還有旁人在等着拜見呢!以後有機會再好好聊吧!”說罷,指着一個英氣勃勃的魁梧大漢道:“伏鼎坤可是從去年就一直在問我公子的情形呢!”

重耳轉首側望,只覺眼前一亮。

那被稱之伏鼎坤之人,身高八尺有餘,豹頭環眼,疏髭如戟,臉色紅潤,怪眼炯炯,不怒而威。

重耳快步上前道:“讓伏大哥掛念,真是不該。”

伏鼎坤亦是眼睛一亮,欣然下拜道:“聞公子身子大佳,小兄高興都來不極呢!”他的聲音洪亮,說話之間自有一番威嚴之勢,讓人不免對他產生好感。重耳不用想就知道這個人就是“重耳”的最好朋友,也是唯一對公子表明忠心之蒲人。

重耳躬身托住他下拜的身體,口中呼道:“大哥勉禮!”

伏鼎坤熱情地拉起重耳的雙手,搖動了幾下,道:“公子秋祭一戰,名動天下!爲兄後悔沒有親臨一觀公子雄風啊!”

重耳忙謙聲道:“哪裡!那只是我的對手較弱罷了,當不得真的。”

伏鼎坤哈哈一笑:“那是公子謙虛吧!”說着突然神態一變,壓低聲音道:“聽聞公子在回徒遭遇伏擊……損失不小?”

重耳神色肅然道:“關於這個,你就是不問,我也要找你商量的,只是現在的情形……”

伏鼎坤微微一愣,恍然大悟般四下裡看了看,點了點頭道:“記着,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可丟下哥哥我。”

這時,幾道聲音同時傳來:“剛纔張族主獨佔公子你有意見,現在你又在犯同樣的錯誤,還不讓我們和公子親熱親熱。”

蒲邑的大豪們等得不耐煩了,紛紛催促道。趙衰連忙連連爲重耳作介紹。

狐偃趁機把伏鼎坤拉到一旁,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一通,只見伏鼎坤神色大變,口中在追問着什麼,隨後便頗頗點頭不止。

季槐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忐忑不安的心也落下一半,最少現在他們還控制着蒲邑的一半勢力,也有實力去做最後一博。

大家擁着重耳進入‘紅樓‘大廳時,只見大廳上列隊站着十八個待客的美女,個個風韻極佳,而且打扮得甚爲妖豔.

陶然突然大手一揮道:‘這裡不需要你們,準備好酒菜後都下去吧.‘重耳聞言心中一動,

這個陶然真不簡單啊!他竟然能猜測到我來這裡並不是爲了消遣,並且能迅速做出反應來.其觀察能力甚至都超過他以前的青樓老闆於臣。

季槐湊近重耳的耳邊低聲道:‘這個陶然很不簡單啦,你得注意。‘重耳正想說話,張天佑猛的站起來道:‘今天是我們蒲邑的好日子,一來是歡迎公子的平安歸來,同時也爲公子的祭奠大捷擺酒慶賀,來!我們同敬公子!‘話一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重耳哈哈一笑舉杯便飲.

在場之人除伏鼎坤外,都一飲而盡.

張天佑神色冷淡的看了看伏鼎坤說道:‘伏族主難道不爲公子的歸來高興嗎?‘伏鼎坤淡淡一笑,也不置評,轉眼望向其他各人。

見伏鼎坤不理不睬,張天佑大感無趣,轉過話題道:“聽聞公子的歸途遭遇埋伏?”

重耳神情一整,反問道:‘這個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張天佑微微一愣,這問題極爲敏感,如果理由不夠充分的話,恐怕是要露出破綻來.

“想必這事已是天下皆知了。”

蒲地另一領主樊旭隨聲附和道:‘正是,現在蒲邑可以說是已傳得沸沸揚揚了,怎麼猜的都有,有的說是遭到‘盜拓‘的襲擊,還有說公子得罪了某個權貴之士

重耳神色不動地道:“繼續說下去。”樊旭和張天佑對視一眼,神色尷尬的道:“都是一些傳聞,當不得真,呵呵!”

伏鼎坤連連冷笑,嘿然不語.

張天佑也不理會,揚聲道:“公子懷疑在下的忠心嗎?”重耳淡然一笑,眼光環視四周道:“如果說你的忠心值得懷疑,那麼不是我笨蛋就是你笨蛋。”

張天佑愣道:“公子何出此言?”

以智慧著稱的狐偃站起來朗聲笑道:“因爲你是蒲人,如果說你身懷異心的話,那麼你就是個大的傻瓜.自古家族的利益大於一切,難道你敢於拋開你的整個家族而不顧嗎?你的親人,你的根就在蒲邑,你一旦離開了蒲邑你將什麼也不是,所以公子才如此一說。”

狐偃話一說完。這幫前來爲重耳接風洗塵的領主們才發現情況不妙,個個神色凝重起來,現場的氣氛也爲之一冷.

張天佑面色陰沈,不露半點喜怒變化,只是眼睛掃了掃身後的五個黑衣人後,才鼓起勇氣道:“狐公子的意思是在責怪在下了,不知道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如果公子容不下我,小人立即回家養老,勉得讓人看着不順眼。”說完瞟了一眼伏鼎坤。

重耳徒的站身而起,走向張天佑道:“本公子自然知道族主是維護蒲人利益的,怎麼談話到容不下呢?你在蒲地可是威望甚高啊。我今天前來有要事和各位相商。”

張天佑微一皺眉,按說他爲人城府很深,等閒不會流露心內的感情,可突聽重耳這麼一說,心下也是忐忑不安,他深感接下來的話不會對他有利.

場中有一半人大概和張天佑站在同一陣線,共同進退。聞言立刻把目光投向張天佑,都在等着他表態.

場上的形勢重耳已然瞭解。走到大廳中央站定,霍地擡起頭道:“蒲邑身處晉之邊界,東鄰強鄭,北接大秦,西有頑羌,甚至於北戎等大小數十個部落,乃我晉之大門。凡起戰事,首當其衝的是我蒲邑,雖然說父王在此駐有重兵,可一旦燃起戰火,遭殃的必然是我蒲姓之人,你們的親人,族人。晉軍是保衛國土的有利武器,可往往要服從政治需要,而任何軍隊調動都得晉王同意,時間往往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於敗,我們蒲人手中沒有一絲的主動權,這樣如何能保護我們的百姓呢?所以,我決定在蒲地組織自己的護衛團,由各大族主和領主們出人出力,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們商量的。”

這一番話極有見地,狐偃,趙衰等點頭不已。

張天佑連連冷笑,搖頭表示極不同意。他畢竟是一族之長,明白此事的嚴重性.如果按此法而行,他將失去在蒲邑的超然地位,這是他絕不想看到的。

陶然神情依然,好象根本於他沒有任何的關係似的,只是把眼睛轉而望向張天佑,似乎是在等看他的決定而行.

伏鼎坤冷冷道:“張族主似乎不贊同公子的提議?”“非也,非也!”張天佑直搖頭。“我一直都是公子的最忠實擁護者,怎敢不從呢?只是……我族並非我一人說了算,這麼重大的決策,得經過族中大會方能決定的。”

兩人說着相互對視着,各自冷哼一聲,把目光投向重耳。

重耳見狀笑道:“兩位都是我蒲地之雄,離開了誰也不能成就大事,既然張族主不反對本人的意見,那麼就讓狐偃一會通知你們具體的細則,本着公平的原則,按家族的大小來攤派,我相信大家都不會有意見的吧。”

“陶然的全部家產和奴隸全憑公子調遣。”“……啊……”大廳頓時譁然。

所有人均爲陶然這突如其來的話而大吃一驚。重耳大感驚喜,正要讚賞。伏鼎坤接着道:“爲了居住在此的蒲人和伏家的利益,我也願意傾其所有,任憑公子調遣。”

重耳長出一口氣,他知道已經把握到勝機,便胸有成竹地道:“兵之道亦如爭霸之道,只有自己掌握了足夠的武力,才能保護我們自身的利益,如果還是一盤散沙般,那必然看人臉色行事,何況我蒲地幅員遼闊,士地肥沃富裕,又盛產銅礦,早就爲各族和那些大國所讒,只要我們精心訓練出一批有素質的士兵來,蒲地又勝產名將,爭勝難,守家則是有餘。”

伏鼎坤道:“公子所言極是。”重耳淡然一笑,露出極強的自信再道:“如果我們蒲人上下一條心,任何人都別想染指我們的家園。”

趙衰這時插嘴道:“現在請在座的各位表個態,有不同意見者公子絕不怪罪於他。”

張天佑看看大家都在沉思,便硬着頭皮道:“請公子給我等三天時間,三天後必給公子一個答覆。”

重耳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你們的好消息了。”

……此時此刻,重耳正坐在回途的馬車上,側頭看着窗外,任馬車輕蕩。

想到剛纔紅樓的一場舌戰,許多年自己追求的那種感覺似乎就要破繭而出。對真正的重耳而言,這似乎是件輕而易舉之事,自幼熟讀兵書,通曉文禮,自然可以做到自己想做之事。然而,對旬生來講,則是一種質的飛躍,雖然過程來得殘酷了些。

幸虧昨晚臨時興起,一鼓作氣的把那篇“子牙兵書”看了一便,雖弄不懂,但多少總記得幾句。果然,今天就派上用場了。在紅樓,當自己侃侃而談時,在衆人的目光裡,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透遍全身。

季槐一臉異彩的上下打量着重耳。

“怎麼了槐兒……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重耳喃喃道。他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可又無法向她解釋清楚,在上車前,他便做了個決定,有關兵書和秘籍之事永遠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季槐看着重耳神光四溢的眼哞,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那雙眼睛,好象在她兒時就開始召喚她,且帶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魔力。

第一次看見這雙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神時,她便明白自己終究會走入這個眼哞,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重耳一行人剛進入自己府邸,莫總管迎上來悄聲道:“狐將軍派信使到,現已在客廳等侯。”

狐毛奇咦道:“怎麼父親現在才和我們聯繫?”說着大步進入客廳。“原來是牟將軍啊!我正着急聯繫不上父親呢?你帶來什麼消息嗎?父親在哪裡?”

大廳裡站着一個身材頎長,卻略顯單薄的中年男子,身穿普通的晉服,一頭暗灰色的頭髮亂蓬蓬的,很顯然是經過長途跋涉所至,讓人看上去邋遢不堪。

狐偃的問題太多,他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纔好。正躊躇間,見重耳步入大廳,他一雙萎靡不振的雙眼也瞬間亮了起來。

“下將牟之行參見公子!”

“這位是父親的下軍之佐牟將軍,深得我父賞識。”狐毛爲重耳介紹道.

“久聞牟將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人中之龍啊,勉禮!”重耳笑道。

那只是公子擡舉罷了,要說到人中之龍,自非公子莫屬!特別是公子秋祭一戰,揚威武場。公子以前是以德賢聞名,現今說公子文武雙全,恐怕天下沒有那一個人不服!”牟之行一本正經的道。

“哈哈哈!是嗎?”重耳聽到此不由得心花怒放.難怪此人深得狐突信任,單只是他這吹噓拍馬的本事就非比尋常。

“下將帶來了狐帥的口信,主公在邊塞是一喜一憂。喜的是公子沒有辱沒晉王劍的名聲,憂的是驚聞公子遭遇伏擊,而主公卻不能前來相助,更讓他擔心的是公子的貼身護衛已是四去其二,狐熙也是下落不明,主公爲公子的安全問題頭疼不已。”

重耳暗想這不是廢話嗎?光說有什麼用,就來你一個人頂什麼用,難道你的武工還能高過趙衰不成?另一方面重耳也有點失望,狐突是肯定不能前來幫助自己。昨天他還盤算着狐突那老狐狸什麼時間過來,可這牟之行一到,希望也就隨之破滅。

牟之行能言善辯,同時查顏觀色之能力也非常人所比,重耳那並不太明顯的表情絲毫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道:“正當主公爲此着急之時,中軍帳傳來消息說,已經失蹤好久並已被列入死亡名單的先鋒營首領介子推率手下二十人回到軍部。”

重耳聞言心頭一喜,與季槐相視一笑。原來介子推他們也逃過劫難。可隨後便想到一個問題,牟之行既然對自己提到先鋒營的事情,必有深意,可和我有什麼關係呢?重耳的心頭忽感蒙上了一層陰影。

牟之行見大家均是一幅莫名其妙的樣子,馬上解釋道:“因爲他們具被列入死亡名單已呈報晉王,早就被軍中除名。這樣一來,介子推以及一幫手下現在已是自由之身,如果公子能得到他們相助,便可立解狐帥之憂,同時公子的安全問題也有了極大的保障。”

“不行!”重耳毫不猶豫反對道。

“……”

牟之行驚異萬分,在他想來,重耳聽到這個消息應該欣喜若狂纔是,要知道凡從先鋒營出來之人,莫不成爲當今的王公貴族們竟相爭奪的對象,更何況其中還有武力超羣,被尊稱爲獵市之王的介子推。

狐偃也像被重耳之言嗆到似的。一眼不眨的緊盯着重耳,這個人行事說話總讓人捉摸不透,凡事反道而行之,他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重耳初聞介子推要前來爲自己效命時,的確是嚇了一大跳,所以就不由自主的冒出了那句話來。別人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季槐當然是瞭解的,如若介子推前來蒲邑,必然會和重耳相見……這樣一來,不光是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會付之東流,而且性命堪憂,就是狐氏家族也脫不了干係。

牟之行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重耳心驚肉跳。“介子推及一干手下已經前來蒲邑,我是先行一步向公子通報的,他們能否歸順,完全靠公子本人的手段,如果他們不願意,既便的當今天子下令也是枉然。”

“什麼?已經來了?在哪裡……?”重耳說着把目光投向季槐處。

季槐則一副無能爲力的表情。

牟之行的眸子之中射出一絲訝異的神情,他竟猜不透重耳問這話的用意,是驚喜?是詫異?或者是震驚?作爲狐突手下的第一術士,他隱約感覺到重耳對此事有着異常的反應,不由道:“公子您的意思是……”

重耳發現自己有點失態,表情有些許尷尬的解釋道:“對先鋒營我自是有所耳聞,撇開他們的武功不說,他們中大多數人具都爲野莽之輩,而且都是曾犯上中亂之輩,這就夠讓人頭疼的,更何況談到要讓他們依附於我乎?”

牟之行的目光流露出笑意道:“公子有所不知,這種人一旦歸附,往往會比常人更爲忠心.其實在來到這裡前,他們也有過爭論,當時狐帥剛提到讓他們歸依公子,馬上就有人反對,可也有人稱讚公子是大德大賢,上謙下士之人,如若輔之,必成大事。最後還是介子推拿定主意,他要狐帥給他一個保證,他們二十一人可以來公子身邊,身份是家將,一旦公子的爲人不象外界所傳那般賢明,他們則有權利選擇離去,任何人等均不得干涉。這也是我先到一步的原因。”

有一線的希望了,重耳和季槐不由得相視對望一眼,腦袋裡冒出同樣的念頭來,如何才能讓介子推他們產生去意,同時還能避免和自己直接見面的機會。

可趙衰的話如同在他們身上澆下一盆冷水,把剛萌發出來的一絲希望之光淋熄。

“好!如若有他們相助,公子的實力將大大加強,且不說伏擊和刺殺,就是眼下蒲邑的問題也可迎刃而解。”

重耳眉頭一皺,無奈的道:“請說下去。”

“居我所聞,先鋒營中之人原來的身份不是一方之雄,就是持才敖物之輩,通常不會輕易服人,如若一旦服之,必當永無二心.這是上天賜予公子的大好機會,而且眼下蒲邑形勢不明,我們在明,敵人在暗,一旦發生暴亂,後果堪憂,如果我們手中有一支慧勇兼備的奇兵,那蒲邑之危立解,老朽還請公子三思。”

此話一出,立即博得滿場喝彩。

既便是季槐眼中也閃過一絲興奮的光彩,顯然對趙衰所言極爲贊同。

牟之行呵呵一笑:“趙將所言極是,其實狐帥已有定奪,他說只要公子做到恭謙有禮,誠心納交,讓他們明白公子是不負盛名之士,則大事可定。”

完了,既然那個老狐狸已是胸有成竹,看來此事已是全無它法了。事已到此,重耳反而平靜下來,他有個最大的優點,也是他的處事原則,既然不能解決,那麼就不要白白花費心力,等待吧,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如若形勢不對,那是趕快逃跑吧。

重耳輕輕吸了口氣,語調低沉的道:“爲了蒲邑的民衆,也爲了能爲將來的報仇而積蓄實力,我會不負大家所望,自當全力爭取。”說到這裡,重耳突然又問牟之行:“他們現在在哪裡?何時可以到達?”

“稟公子,我和他們一起直至離蒲邑南莽山才一人突進,估計他們現在離蒲邑府的距離不到三十里地,如若順利,天明當可到達。”

季槐看了看趙衰,微一思索,俏目異采一閃,正容道:“能否麻煩牟將軍前往莽山通知介子推他們一聲。”

重耳暗暗叫好,很顯然季槐是想到避免和介子推見面的法子。只是不知道是何種辦法?忍不住道:“你有何好主意,說出來大家聽聽。”

季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後,才輕啓朱脣道:“那張天佑之封地離莽山不遠,而蒲邑之南的多數領主均聽從他的號令,甚至可以說整個蒲邑南方都是他的勢力範圍,而今天公子給他一個下馬威,而且有時間的限制,他必然會有所動作,如若不出所料,今晚他必定會派人前往翼城稟告驪王后,而他的信使唯一能選擇的只有一條道路,那就是莽山以北,武涉的通往薊源的商道,從而可以在最快時間內到達翼城,不然時間期限一過,在沒有得到晉王后的的情況下,以張天佑的能力和實力,他是不敢輕動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肯定會派兵進行阻截,他也必定會猜測到我們的舉動,可問題是整個南方都地處他的勢力範圍,當然他就可以有自持無恐的派信使前往通告,甚至於會傾盡全族高手相送,我們既便是看到,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遠去。但現在我們有了介子推這支奇兵,情況就會發生逆轉,介子推此刻身在蒲南之腹地,一旦發動起來,上可擒拿信使,搜出秘函,使我們可光明正大的問其之罪。下可出其不意的清除張天佑及其親信,掃除公子在蒲邑之頑敵,使之蒲邑真正控制在自己手中,從而也有砝碼和驪王后一爭。”

趙衰拍按叫絕,連一向都瞧不起女子的牟之行也不得不點頭稱讚,同時也對這個和重耳關係密切的美女深感好奇起來。

重耳在大感失望的同時也深感驕敖,本以爲季槐是想出了避免見面的好辦法,可結果倒是有可能讓他深深的陷入進去,但他又不能不爲這個集聰慧與美貌爲一身的女子而自豪,因爲她的柔情萬種,還有對他恩愛有加。同時也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和無知,這樣的感覺逐漸加強,如迷霧般將他籠罩。

“哎,雖然說此舉必然讓蒲邑元氣大傷,可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啊!”蒲邑守將宣贊道。

趙衰馬上接上道:“話雖如此,可爲的是蒲邑將來的強盛,毒瘤不除,何以安天下。”

重耳見事已至此,不得不硬着頭皮宣佈:“既然大家都無異議,那麼就按照季冶的意思去做吧[季槐這個名字只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稱呼,在外人面前她就叫季冶]。

季槐對着重耳微微一笑道:“就讓狐偃和牟之行一同前去會見介子推等人,記着路上小心,而且要緊守通往薊源的道路,同時也儘量避免被發現。如若你們在天明之前未能擒住信使,那麼請發送信號,我們對他的府邸莊院進行前後夾擊,務必在天明之前清除張天佑這個禍害。”說完季槐對重耳使了個眼色就走出大廳。

重耳交代了幾句後馬上便跟了出來。以他對季槐的瞭解,此舉必有要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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