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晉冬十日,重耳領團朝周。

離翼前,一干出使兵將車馬在翼城門集合,由晉國的大祭祀親自主持了祭祀天地祖先的儀式,祈求朝聖平安。不過重耳心裡清楚之極,獻公與驪姬奚齊等人莫不希望他一去不復返,最好是死在洛邑。

此次朝周,獻公除了勉強同意重耳自帶六千獵手騎兵之外,還特地派宮中祝史完銅相輔,並領精甲兩百騎護送二十輛裝載貢品的騾車,大清早便由翼城南門出發,馳向遠在六百里外的周朝王都--洛邑。

除了幾次戰爭,重耳幾乎從未出過遠門,特別是作爲晉使朝見天子,更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好在有介子推與狐射姑隨行,特別是狐射姑,作爲周公的門客,他曾經在洛邑一呆八年,勉強可算半個洛邑人。

更令重耳高興的是,獻公竟然允許他帶家眷前往,因此浩蕩的車馬大隊中夾雜着三輛載有內眷婢僕的馬車。雪丹清與琉璃共乘一輛馬車,其它兩輛載有四名婢女以及宿營用具。

重耳騎馬奔馳在平緩的官道上,回想起出城前裡克詫異的眼神,只覺得恍如隔世,心神依然無法寧靜。其實在離翼前幾天裡,裡克曾找過他幾次,均被他以準備朝周爲藉口推掉。

每當他看見或想起裡克時,都覺得心像是被某種尖銳的東西猛刺一下,憤怒也開始慢慢在心底沉澱。作爲一個男人,他死也不能接受情敵的施捨。加之有了與伊況的交易,更有手下鐵衛相隨,他堅信,即便是‘劍主’找他的麻煩,他也有一拼之力。

擡頭仰望,依舊天高雲淡,白雲被天空點綴得幽藍藍的,東一團西一陀地粘在天上,如他的心般不停變幻着色彩與圖案。

通過祝史與狐射姑的介紹,他大至明白了此次朝周的目的,以及其它朝聖國的基本情況。

周室雖是上有三聖--古公亶父、季歷、姬昌,但周之鼎盛爲武王,所以周室以武王的誕辰作爲姬姓一族的祭奠日,以牛羊玉帛貢天以祭祖先。

這樣的祭祀對衆諸侯來說,無非就是進貢的代名詞。但隨着周室日衰,諸侯的貢品愈少、愈粗,全然沒有當那周室的風采。當然,每次祭祀不止是一次對衆諸侯實力檢驗的機會,更是對有爭端諸侯間調節或仲裁的一次聚會,是已,祭祀之會有貶有褒,有升有降,甚至影響到疆域的劃分。

因此,雖然周室已然衰落,但每次周王室祭祀,衆諸侯莫不從之。無它,祭祀只是一個衆諸侯相互聚會的藉口。

但此次周室祭祀卻有個大家心知肚明的主題--楚宋之爭。當然,其間還摻雜一些諸如重耳滅虞、虢以及晉室爭紛的事情。

宋國是商的後代,周王之所以封其淮水之地,便是爲了控制於它。但問題是宋的南面與東面都是些力量薄弱的陳、蔡等小國或夷邦,而北面的魯、衛等國勢力也與之有差距,只有西面的鄭國略強,對宋構成較大威脅,因此鄭、宋兩國並稱世仇。

而楚在南方,雖地大物博,但國力一直髮展較慢,內部矛盾又多,一時間也不可能向北方發展。

兩國隔山隔水的,紛爭從何而來。

原因皆於雄心勃勃的宋襄公決心效仿齊恆公,會盟天下諸侯,共同倡行仁義大道。

宋襄公知道他雖是”名震天下”,但依然有許多諸侯不怎麼看重宋國,縱然主動邀請,也恐難以請動大駕。他要給人一種“令行禁止”的霸主形象,遂有意挑選了五位絕不會拒絕他的弱小之國的國君。

於是邀請衛、曹、滕、邾、鄫前往曹宋邊境會孟。

按他預料,只要他發出邀請,那五位國君定然早早的大道之旁迎接他的到來,可大出襄公的料想,在會盟之地迎接他的,僅有曹共公與邾君兩人,衛、滕、鄫三國之君蹤影皆無。

宋襄公只覺得渾身的血液轟的涌到了臉上,又依稀看見衆文物大臣全在嘲笑他。

大國不服倒也罷了,幾個彈丸小邦也輕視於他,這令他圖霸天下的信心爲之一冷,同時他爲了教訓一下幾個不聽話的小國,於是一場征討之戰便拉開序幕。

幾日後,他便囚了滕君,斬了鄫君,並殺了鄫君祭祀小神。這消息很快傳遍天下,令衆諸侯--尤其是與宋相連的諸侯們震驚不已。

宋的世仇鄭國見勢不妙,這宋襄公如此殘暴,好戰成性,下一個必定打我鄭國,於是鄭文公借懼宋之名,親至郢都朝拜楚成王。

楚成王正欲借勢北上,當既大喜,賜楚產赤銅三萬斤於鄭,並與其盟誓--互不侵犯,永遠和好,共阻外敵。

見鄭朝楚大得好處,陳、蔡兩國亦先後朝楚。

而楚成王唯一擔心的便是齊國,據說此次派最親信的上大夫屈晃朝聖,其主要目的便是與齊一晤,以達到其壓宋北進的目的。

宋國更是襄公親往,可見對此次朝聖之重視。

重耳陷入沉思,狐射姑回頭看了看祝史完銅的貢品車隊,輕聲道:“公子可知周室內與晉交好的大臣是誰?

與晉交好既是與獻公交好,這點重耳又怎會不明白,畢竟獻公纔是晉的當權者,他只是不知道狐射姑忽然把話題引到這裡,且語氣又神秘,到底他是知道還是想讓我知道呢?於是重耳微微點頭,示意他往下說。

“衆所周知,周有三公,一文兩武,劍主雖列其一,又是僖公的劍道之師,地位崇高,但他不聞塵事,一心在岐邑宮修天人之道。因此便剩下文夏淵,武宰孔兩人輔助天子,算得上權頃洛邑。但除了他們兩人外,還有三臣四家也是整個周室權利的基石。”

狐射姑頓了頓,又道:“其中姬少支便是三臣之一,由於他是周之宗室,擁有的土地奴隸在周朝算得上數一數二,並擁有在都城中修築自己小城的權利,常年聚族而居,封地多達十邑,戰時便可爲天子提供數萬至十萬的士兵,因此極得天子寵信。

據我在洛邑觀察,此人好大喜功,嗜殺好色成性,手段狠辣陰毒,驪姬早在一年前便與其拉上關係,送來犬戎美女無數,乃至寶帛。原本想通過天子下詔,達到廢太立幼的目的,卻沒想到陰錯陽差,公子成爲他的首要目標。”

“那虢君如今在洛邑……”重耳深感憂慮,他不由得想起另一個因他而國破家亡的對頭來。

“不太清楚,不過此君很難再掀起風浪,他已是寄人籬下之葉,自身難保,談何報仇。”狐射姑又搖了搖頭道:“不過若公子處於牆倒衆人推的局面,他再來插上一腳,也麻煩得緊。”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重耳嘆道:“此去洛邑無朋友。”

狐射姑愣了半晌,欲言猶止道:“也不竟然,縱然是好朋友,若利用不好,那便是壞的,壞的若利用好了,那便是好的。”

“希望如此吧。”重耳突然策馬向前馳去,慢慢長途,不若去逗逗車箱中的兩位美女,以解心頭之憂。

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多大的災難都趟了過來,他不是怕死,有了小鳳的前車之鑑,最讓他害怕的是分離,是相愛的人不能團聚。

日子一天天過去,好在沿途風光秀美之處不少,重耳索性放下心事,一心一意的遊山觀水,更何況還有兩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作陪,亦算得快樂逍遙。

果然如大家所料,沿路平安無事。不過即使有人侵犯,重耳也絕不驚慌,他的六千鐵騎,前後左右拱衛車隊,只是很快就得和韓少堅他們分手,因爲再往前幾十裡便是周王都洛邑的邊城入口,大隊兵馬只能駐紮外城平原。

能帶入王城的只有三百親衛,以及祝史的貢品護衛。

遠遠的,城市輪廓漸明,王都在目。

今年的冬霜來得特別早,平原上一片凍土,車馬難行,雖是沃野千里,但仍是塊未開發的土地,只居住了少數的牧耕百姓,大多數人均被保護王城安全爲名給強行遷移,因此整個王城之外,人煙稀少,與西周的王都鎬京有着天壤之別。

周室之族悠久遙遠,第一代祖先名曰棄。據說棄很小之時,便對農事極感興趣,遊戲中亦學着大人們種植豆、麻、黍、谷等物。待他長大後,更是精研耕種之法,又善於識別適合種植的土地。凡是他耕種的黍谷產出總多出別人幾倍。

遠近百姓聞之,紛紛向棄學習,糧食大增。

當時的天子帝堯便封他爲大農師,教導天下百姓耕種之法。

幾年過後,天下糧食豐足,人人頌揚棄的功德。爲酬謝棄的功勞,帝堯又封棄爲頜地的首領,號爲后稷,並賜他爲姬姓。因此誕生了姬氏諸族。

周室之興盛也始於此。

公劉之後,又經過近十代的傳承,周室出現了一位具有雄才大略的首領--古公亶父。被周室尊稱爲太王的古公亶父大力振興后稷,公劉的事業,使之部落強盛。經過數年的經營,太王率部一舉擊潰戎夷諸夷,使得戎夷望其喪膽,紛紛遠避,而遠近各族聞古公亶父仁義勇武,都來歸附,使周室聲威大震,成爲西方最強大的部落。

又經歷兩代人,周室在文王姬昌的帶領下,佔據了渭水兩岸近千里的領土,國勢日益強大。

當時間殷商爲天下共主,周室名義上亦爲殷商諸侯。一切源於其它諸侯的妒忌,也始於殷紂的愚昧,他聽信崇侯虎之言,將姬昌抓了起來,囚禁於鬮裡。

便是在這些被關的日子裡,姬昌苦心鑽研,演算出‘易經’八八六十四卦之法。而後經呂望、辛甲等大夫的盡力營救,送美人和千里馬與紂王,殷商不僅釋放了姬昌,還賜其弓箭、斧、戟等信物,令姬昌爲西伯,有代天子征伐西北諸侯之權。

姬昌在準備充分之後,向四周的犬戎、密須等夷族發動了猛烈的進攻,並徹底擊潰夷族,使其再也無力侵犯周國,解除了周國的後顧之憂。而後,姬昌又向不服從周國的西方諸國發起進攻,先後滅了崇、稽、芮等國,一時威震天下。

而殷紂不顧衆上臣的反對,依然沉溺了酒色美人之中,對周室的強大毫不在意,說:“天命在於王者,我是王者。姬昌若不敬王者,必然會受到上天的懲罰,既有是天,我們又何必理會於他呢。”

姬昌爲了逼近中原,將都城遷至豐地。一年後,姬昌去世,太子姬發即位,開始稱王,是爲武王。周室追諡古公亶父爲太王,季歷爲季王,姬昌爲文王。

武王即位後,以姜太師爲軍師,周公旦爲宰相,召公、畢公爲輔臣,繼續文王的事業--擊敗殷紂,王於天下。

經歷多年準備,武王率兵車三百乘,勇士三千,甲士四萬,於孟津會合天下(電腦閱讀侯,征討殷紂。二月甲子日,周朝及天下諸侯兵至殷商都城朝歌的郊外--牧野之地。

殷紂聽聞武王來攻,頓時慌了手腳,盡編都中奴隸入軍,得兵卒七十萬,親自統領,出此相敵。然而紂軍雖衆,卻俱無鬥志,才一接戰,便四散而逃,甚至背叛紂王,倒戈相擊。

紂王逃回城中,穿上朝服,登鹿臺而亡。

武王見洛水伊水相間之地平坦開闊,既有黃河之險,又居天下之中,就命周公在此營建洛邑,作爲周朝的陪都。

亦名鎬京。

而自幽王烽火戲諸侯之後,鎬京被破,不得已,才遷都洛邑。即使是新都,但其名號與宮殿羣均保持老都的風貌,甚至連鎬京著名的三宮也整體模仿,完整的再現武王時代的雄風。

重耳在外城空曠地安營扎篷,待安頓好了六千騎手後,便在東周接引史的帶領下,五百餘騎兼二十多輛的騾車,穿越十餘道城門和深闊的壕溝,行若三十里地,便看見洛邑高大雄偉的城牆。

洛邑的城門整體聳立在高大的夯土臺基之上,氣勢雄偉,氣象萬千,既是王權的象徵,又是王室地位的標誌,更可以滿足天子及衆諸侯觀景閱兵的需要,平時居高臨下,遠望開闊,便於俯瞰全城。戰時則是臨時的指揮中心和全城的至高點,可以有效的防禦敵人的侵犯。

氣勢磅石薄的城樓下,東周三公之一的召公宰孔早已在此列隊相迎,一百八十名樂手更是齊齊擂響鹿皮大鼓,好多馬兒突然便不聽使喚,若無人牽引,定然大亂。這擂鼓的主意出自夏淵,主要是因爲周朝衰落,擔心有諸侯過城不下馬而給周室臉上抹黑。這樣一來,任誰都得下馬而行,否則只會給自己難堪。

重耳便險些嚇了一跳,如此突兀的巨響使得他的耳膜發麻,剛擺出來的一副瀟灑自如之狀馬上消失,轉爲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而這極爲細微的變化亦沒能逃過宰孔的眼睛,這個天下第一的神箭手眼中閃過一副不屑的神色,他的體形雖是清瘦修長,但難掩其威嚴尊貴的氣質,笑容異常親切,但重耳卻清楚的感應到,他是一個極難接近的人,即便是站在人羣裡,也仿若靜立在孤崖上的蒼松,白鬚白髮隨風四溢,渾身散發着一股濃烈的肅穆之氣。

重耳連上前施禮,與這個周室兵馬的掌管者相互寒暄一翻後,車隊便在歡快的樂曲聲中踏上了洛邑的街道。

天子的國都果然與衆諸侯的王都有所區別,那些在翼城極爲稀罕的磚、瓦在洛邑隨處可見,稍大的宅院都建在高聳的土夯臺基之上,以至於引發衆諸侯的遍地築臺之風。在裝飾上更是多采多姿,樓亭飛檐。城內街道,有南北朝向四條並行的主道,和小街橫巷互相交錯而成,依靠這條主段的交錯佈置,大街小巷次序井然。

大隊經過近十里長的主街,再繞過數排豪貴之家的屋舍,便來到召陳宮。召陳宮位於城市的中心地帶,繞山而築,宮殿坐北朝南,以門道,前堂,後室爲中軸,東西各八間廂房爲兩翼,並有迴廊像一條紐帶連接其間,從而構成一個前後兩進,東西對稱的封閉式宮殿羣。前堂既天子朝見衆大臣的所在地,後室是爲天子準備的休息之所,但一般很少啓用。宮殿整體聳立在高大的夯土臺基之上,氣勢雄偉,氣象萬千。

祝史完銅則早在進入召陳宮前,便領着進貢騾隊轉往貢驛站駐紮,因爲那裡備有貢庫,可存放保管貢品。

召陳宮備有後宮,專司接待衆諸侯。其佈局極其講究但不奢侈,三十餘座封閉式的院落呈梅花狀排列;正面有門,門前兩側各種有粗樹一棵,每棵樹旁都站有一個全身甲冑的持戟武士,樹上更不簡單,粗壯的樹尖上均斜靠着一個警哨,作全天侯巡視,觀察範圍遠達三裡開外,可以說整個後宮的人員進出均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重耳一行被安排到天字別院,從右往左第六道門。宰孔送到門口便止住腳步,指着門口跪滿的三十餘名婢女道:“這些奴婢均經過嚴格訓練,伺人有道,若公子自帶有人,不要她們伺候亦可。”

重耳細細看去,這羣侍女年齡均不超過十六,個個貌美如花,其中有幾個具有明顯的夷族特色,看來是由各諸侯國進貢的美女,而周王則用來宴客。

按理說不應該用這些侍女,沒準其中有周王的探子,可若拒絕,則又顯示自己有見不得人的秘密,更顯小家之氣。重耳微一思索,點頭笑道:“天子聖恩,何拒之有,謝謝都來不及呢。”

此言一出,介子推與雪丹清均是面露喜色,他們亦有相同的看法。

宰孔心中一動,此人到底是徒有虛名還是大智若愚之人,看來得另作判斷。不過他言語中卻相當看得起重耳,”公子的確不凡,以一人之力,智勝兩國,難怪成爲風雲人物。”

重耳知道這是客氣話,連忙謙讓。

宰孔隨後談了下祭祀以及其它的宴請活動的時間安排後,便以接待任務繁重而匆匆告別。

趁僕婦們忙着整理房間時,重耳前後轉了一圈,仔細觀察了這座天子爲諸侯們準備的住宅。

這座院落可謂是院中有院,庭內有堂。進門百步爲庭,庭後便是堂室,堂室兩旁各有八間夾房、廂房,對主堂呈拱衛之勢,一般爲家將或護衛住所,最多可容納四百名奴僕;每個堂室之後,又有一座精美的小花園。環境之優雅,安全之緊密,充分顯出周主對衆諸侯的重視。

正欣賞花園中的美景時,身後傳來一聲嬌哼,重耳不回頭便知是琉璃,除了她和雪丹清能接近他三尺而不被察覺外,再沒有任何女人能如此輕易的接近他。而這種嬌哼幾乎又是琉璃對付重耳的獨門武器。

重耳緩緩回頭,淡淡笑道:“誰又欺負璃兒了?”

“除了你,誰敢欺負我?”琉璃杏眼圓瞪,嬌聲道:“難道你沒看見我們被分在第六進府邸嗎?”

重耳奇道:“這和你生氣有什麼聯繫呢?”

琉璃對着重耳做出一個白癡的手勢,嗔道:“我剛纔問過那些個丫頭,這召陳後宮共有三十六間別院,分天、地、玄、黃四方,而我們被分在天字六進,也就是說晉國在周王心中排在第六位。”

“哦!也許是按到來的先後順序排列哩。”重耳心想,看來這丫頭已經完全融入晉人的懷抱裡,否則爲何動氣,“既然被排在第六位,那證明晉國的實力只是如此,璃兒何必介意。”

“哼!我就想知道前五進都住的誰?”琉璃做了個鬼臉道:“我能想出來的也只有齊、楚、宋、秦,還有那個國家能強過晉?”

“魯國。”

“丹兒。”重耳與琉璃齊齊回頭,雪丹清悄然出現在花園進口處。

“還是妹妹細心,主人不只是身體懶,心也是懶的。”說到這裡,雪丹清抿嘴一笑,臉有得色道:“魯國北依泰山,東有大海,南鄰淮夷,西南接宋,西北連齊。但由於它的平原沃土均與宋、齊接壤,因此爲了爭奪領土常與這兩國發生摩擦。

正因爲與兩強爲鄰,所以才能激起魯的強國之心,特別是魯惠公登基後,更是把全國之力都投入到軍事之上,論軍隊人數,魯可與晉持平,兵車則多出百乘不止,我想這個便是它排列在晉國之前的原因吧。”

琉璃精神大振着撲向雪丹清懷裡,美眸放光道:“還是姐姐聰明,什麼都知道,不像某些人……哼!”說完便往雪丹清懷裡猛鑽。

花園外突然傳來裘無極的聲音:“拓木簧求見。”

“任何人都不……”重耳話說一半,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遂臉色大變,連聲道:“快請!請他進來。”

雪丹清與琉璃一臉訝異,她們從沒見過重耳如此失態。

“這個拓木簧是……”

“現在沒時間說給你們聽,以後再告訴你們。”重耳表情嚴肅的又說了句:“我去了。”說完便匆匆而去。

重耳穿過中門,剛進入中堂,便看見屏風前佇立着一道清麗的身影。

“夷萁?”看見來的不是拓王,而是四秀之一,他頓時安心不少,不知如何,拓王在他心中就像一座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山,對拓王,他除了敬佩和感激,更多的卻是無名的怕意。

“啊……公子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夷萁健美的身軀微微顫抖,好像特別激動似的,以至於說話都帶着顫音,“大姐二姐小妹她們一直惦記着公子哩。”

“她們都好嗎?你怎麼來洛邑了,她們都來了嗎?還有我……大哥呢?”重耳嘴巴不停的問,眼睛不停的看,這個拓王四秀之一的夷萁鼻子高挺,雙目深邃有神,身型英挺修長,入鬢的修長黛眉充盈着女性的美態,和其它三秀各俱風情,不禁令他回想起山中那段難忘的歲月。

夷萁聞言,彷彿忽然平靜下來,對着重耳嫣然一笑,歉聲道:“她們都好哩,主人也好,知道公子不少事,很是爲公子驕傲,我來這裡是替主公帶話。”說完,她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片簡帛遞過重耳。

“時間不多,我馬上得走。”夷萁好像很怕重耳問她似的,“這裡很難進來哩。”

“是啊?你是怎麼進來的?”重耳也猛然想到這個問題,這座召陳後宮戒備森嚴,等閒人不得近之,“要不我給你塊晉國手珏吧,下次你拿着它便沒人阻攔於你。”

“嘻嘻!雖然不用它我也有辦法進來,但公子的東西我當然想要。”夷萁說完便接過重耳隨手解下的手珏,然後留戀的道:“公子記得按主公說的做,不要問我爲什麼,去做就是。”

重耳心中一動,剛打開簡帛,便聽到夷萁說:“公子保重!我……得走了,不要送我。”

重耳的連聲呼喚仿若不聞,夷萁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瞬間身影便消失在偏門之後。

拓王會傳什麼消息於我呢,是讓我還他人情還是……想到這裡,重耳顧不得考慮夷萁的離去,低頭向簡帛看去。

“啊……”看到簡帛上的內容,重耳不由得驚呼出聲,臉現異彩。

夜幕低垂,召陳後宮天字六院走出三道人影。宮門禁衛檢入不檢出,因此三個同樣打扮的黑衣人極其順利的來到大街。

任誰也想不到,重耳剛到洛邑第一天便只帶着兩個護衛私下出宮遊玩。

事實上他們也不像是在逛街遊玩,其避大街走小巷的舉動更像在和人捉迷藏似的。

不一會,三人來到洛邑南山腳下,其中兩人忽然止住腳步,兩下一分,突然消失的黑暗中,空氣中留下一道聲音:“公子小心,我們在山下等你,有異常情況便發出暗號。”

重耳似乎給自己打氣,喃喃道了句:“拓大哥定然不會害我的。”便擡頭望了望天上的星星,明月高照,山清木蓯,正是登山觀景的好機會。但重耳似乎沒有觀景之心,一路爬坡,兩眼四顧只是爲了辯清山路,否則一不留神,極有可能滑入山谷,雖不至命,卻會影響到今晚之舉。

黑沉沉的山林,除了隱隱可聞的溪水之聲,便是一片死寂。重耳暗暗忖道:“拓王簡帛所說的泓清泉不知是不是由這條溪水而來,小溪的上沿,應該就是此泉所在。”

主意已定,重耳便打起精神向上攀爬。

其實南山有條直達山腰的道路,一是因爲重耳不熟悉山道,二是因爲有人傳言山上瀑布之水有生肌強體之功效後,便被當時的周王下命劃爲禁區,尋常人不得擅入。

又行了不久,溪流聲越來越響,山路愈發陡峭,重耳忽感眼睛一亮,他的前面出現一排圍牆,牆壁皆用碗口粗的綠竹纏繞,不遠處瀑布飛濺之珠偶爾會落到綠竹小草上,也飛濺至重耳的頭頂。

重耳知道這裡有可能就是他尋找的泓清泉,小心翼翼的翻上竹牆,眼前便豁然開朗,原來在瀑布底部有個方圓數丈的大浴池,池壁皆用上好白玉砌就,一根粗若兩臂、長若數十丈的碧玉空心竹順着瀑布流水而接,這樣一來,瀑布清幽的溪水便從竹管裡淌泄而出,緩緩注入池中,形成一個天然的浴池。浴池上方的山壁上,篆刻着碩大無匹的三個字--泓清泉。

重耳遊目四顧,藉着皎潔的明月,他發現距浴池不遠處有座小房子,牆是青石壘成,頂部一律的茅草烏木覆蓋。正當他欲下牆一探時,兩盞宮燈突然閃現,嚇得他連忙收回伸過牆壁的右腿。

兩個婢女打扮的小美人走出房間,年齡在十三、四歲左右,均是明眸皓齒,眉目如畫。

而更讓重耳吃驚的是後面一位女子,應該用月下仙子來形容。

這個女人的年齡……既可說其不到十八歲,一雙明眸中秋水含波,透着純純的笑意,菱嘴生輝,珍珠般的貝齒隱隱可見,那紅馥馥的臉蛋更是青春少女的明證;還可以說她已過三十,因爲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絕世風情,那種舉步曼妙、搖曳多姿的身體擺動,能最大限度地展示出她的嫵媚和嬌柔,也只有久歷情場的女人身上才能看到。

這位絕色美女隨手一攏秀髮,月光照射下,將她秀美的粉頸完全暴露無遺,重耳甚至忘記來這的目的,呆呆的望這這月下仙子,呼吸加快,手上不由一緊,一片翠竹“喀嚓”斷成兩截。

“誰……”三個女人齊聲驚呼,隨即退回房間內。

重耳暗呼不好,不過轉念一想,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個接近蔡姬的好機會,而也只有接近才能完成拓王的要求,再說,對方不過是三個弱女子,形勢不對再溜不遲,難道她們還能吃了自己不成?

重耳主意已定,便輕輕一笑,跳下圍牆。

蔡姬看到重耳第一眼時,便眼神突亮,這個男人與她想象中的那種偷香賊全然不一樣,竟長得面如冠玉,眉清目秀,鼻挺脣柔,特別是那一雙眸子,顯得至真至純,使人狠不下怪他之心。

“大膽賊子,竟敢偷窺我家主母,罪該萬死。”小綺擋在門內,秀目圓瞪,嬌聲呵斥道:“見了我家夫人,還不跪下。”

重耳呵呵一笑,並不理會小綺的斥責,舉步進屋。

進了這屋子後,重耳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卻忽然平靜下來。也許是蔡姬眼中火光電閃的訝異給了他一絲信心,更或許是房間內溫馨的佈置使之緊繃的心頓時放鬆下來。

屋內完全可用豪華奢靡來形容,處處錦繡幃幔,鮫綃重疊遍垂,間隔一尺便置有一盞宮燈,另外錦凳、塌、幾亦顯華貴非凡,與外面那樸質天然的風格迥然不同。

“在下是晉國重耳,夜遊南山卻不小心唐突了佳人,雖是無心之舉,卻也愧疚萬分,哎!說什麼都沒用,請夫人責罰於我吧,只要能讓夫人釋懷,怎麼樣我都認命。”重耳幾乎沒做任何考慮,幾乎毫不猶豫的“實”話“實”說。

在他看來,不管什麼事情,輪到他頭上的都是那種非此即彼的關係,全然沒有不偏不倚之說,好也罷,壞也罷,都逃不過命運的束縛。有時就需要大膽一賭,要麼是朋友,要不就是敵人,當然,他更希望與蔡姬成爲朋友或同道。

兩個美婢幾乎同時發出驚呼:“你便是……近來盛傳的公子重耳?”

蔡姬的美眸中閃過迷惑的神情,妙目直直的投向重耳,彷彿很難相信眼前這個俊美公子就是最近聲名雀起的晉國公子,但他身上又隱約閃現出一種大氣,這種自然顯露的氣勢,只有徜徉在權利顛峰之人的身上纔會出現。

僅憑他敢大膽的自報身份,便知他又是一個極爲大膽的男人,事情絕不是他所說的誤撞而入,肯定另有隱情,會是什麼呢?蔡姬猛然想到虢國那個廢王曾經向大王哭訴的話來,更有傳言晉獻公欲借天子之手除了重耳一說。

想到這裡,她便有了定論,慢慢的,她的嘴角閃現出一絲笑意,似乎在枯燥乏味的日子中突然涌現出某種能使她產生樂趣的事情來。

重耳的眼睛毫不避讓的迎視着蔡姬。他甚至能聞到那猶自滴着水珠的秀髮清香,再配以發自肌體的四溢體香,充斥在他鼻端絕對是一種能奪人魂魄的混合異香。

“你確定我會幫你嗎?”

從蔡姬之口發出一句略帶些許的沙啞,不,應該說是柔媚而低沉,顯得庸懶而散漫而又帶有一股冷冰冰味道的聲音。

好一個敏銳的貴婦人。重耳並沒有因被對方看動機而失望,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喜悅之情來。

他就怕對方是個繡花枕頭類的人兒,那樣即使願意幫他,也必然會把事情搞得更糟。反之,越是聰明的女人越具驅利性,只要讓她覺得有利可圖,那麼事情便等於成功了一大半。

“夫人定會助我。”重耳的眼睛向兩個美婢投去,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微笑,“我想與你家夫人單獨談談,可以嗎?”

重耳的話讓三個女人一陣驚訝,目光直直望向重耳,均閃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眼色。

“想與夫人私談,爲什麼不去問我們夫人,卻來問兩個奴婢?好怪的人啊!”小綺強忍震驚,大感有趣的盯着重耳道:“你的膽子比一般都大。”

雖然從蔡姬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兩個丫頭畢竟孩氣未脫,臉上一副“終於有人說出了這樣的話”的驚喜表情。重耳一直揪緊的心方纔放下,暗暗道了聲:“運氣!”他根據拓王簡帛中一句“不可以常理度之”猜測她必然行事怪異,再加上看見兩個美婢在她面前沒有一絲的拘謹,一起戲水打鬧形同姐妹,方大膽說出以上那番話。

蔡姬乃燕國燕曲公之女,十六歲下嫁於周王侄親姬衛青。姬衛青亦是洛邑四大家族之一姬家之主,在姬姓家族裡,因蔡姬與周王的曖昧關係而得寵,從當初勢力最弱的四家之末逐升至首位。

而蔡姬自幼便聰慧美麗,心中對未來自有一翻憧憬,那知卻下嫁與一個年可比父的男人,僅僅如此倒也認了,誰知貪圖權勢的姬衛青有日看破周王喜她美色,竟然毫不猶豫的將她獻了出去,爲避人耳目,更爲滿足周王的幽會需要,還親自督工,在洛邑城南建造一棟小型別院。從此,蔡姬便獨自幽居於此,等待周王幸臨。

至此,蔡姬性情大變,據說整個洛邑與她有染的男子數都數不過來。洛邑作爲朝都,各種宴會之多絕對冠於各諸侯之國,但無論何種聚會或遊獵活動均少不了她,甚至有諸侯使者到達洛邑往往是先拜訪蔡姬,然後才輪到周王。

這纔有拓王送給重耳的論斷:“此女常以玩弄男人爲樂,可至今沒有一個男人令她真正動心。”

小依及小綺則是她從小收養在身邊的女童,因自己不想爲任何男人生育,因此她一直視她們爲自己的女兒,感情極深。

有一日,兩女曾好奇的問蔡姬會不會真正喜歡一個男子,蔡姬戲言道:“來我這裡的男人沒有一個給予你們足夠的尊重,若有人約會與我時徵求你們的意見,我會考慮去愛他。”

世間之事便是如此奇怪,他竟然誤打誤撞之下,成功破了蔡姬與兩個美婢之間的戲言。

蔡姬先是輕輕一嘆,美目望向兩婢道:“你們做主便是,不必問我。”

小依聞言一怔,嘴角隨後一陣輕顫,卻是綻開一絲微笑。

小綺美目一眨,徑直望向重耳,扳着俏臉道:“不許對我家夫人無禮,否則……”說到這裡,她竟“撲哧”笑了,顯然這件事令她極爲開心,雖說重耳亦和衆多男子一樣迷戀夫人的美色,可她總感到他還是與他們不同,至於是什麼原因,她說不上來。也許是他對兩個下人的尊重,也許……是他的笑容。

重耳一陣驚喜又大感奇怪,怎會如此順利,事態簡直是按自己的思路在發展,心中不由得彷徨起來:“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不過又想到他面對的是三個弱女子,再不濟也可全身而退時,便心中大定,笑對着兩個小美人連聲稱謝。

“我們先行退下。”小依與小綺轉身對蔡姬說,兩人的目中均閃爍着同樣奇異璀璨的色彩。

蔡姬含笑點頭,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時,她神情一變,整個人若一把出鞘的利劍般,冷聲道:“說出你的目的。”

重耳不待主人邀請,便一屁股坐到几上,雙腿一翹,表情輕鬆的笑道:“夫人別那麼嚴肅,如若因和一年輕英俊的男子獨處一屋而感到緊張,沒關係,慢慢放鬆,我可以等。”

蔡姬俏臉一寒,美目射出怒光,一直以來,只有她調笑男人的份,從沒人敢用這種口氣與她說話,因此她又氣又急,一咬櫻脣,卻突然間失去語言的組織能力:“你……竟敢如此放肆?”

重耳似乎突然間掌握到對付這種看不起男人的女人的方法,你愈是說好話,她越是瞧不起你,反之,你若表現出不在乎她的樣子,她那種被男人捧慣了的女人哪裡受得了,最不濟也能引起她的好奇之心。

看着這豔名四播的貴婦那舉止失措的動人神態,重耳更是堅信自己的判斷,決意再打擊下她的那顆自以爲高貴的心。遂突然閉口不語,眼睛也不再望向她,而是在房間內四下掃射,好似那些幃幔鮫綃比主人的吸引力還要大。

蔡姬臉上陣青陣紅,胸口上下急速起伏,眼神也漸轉迷離,這樣無賴的男子她不是沒遇到過,但無賴到他那般高貴且不落下乘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重耳這她陷入發呆狀,便知離成功又進了一步,暗忖還是拓王厲害,對付這類女人,只有出其不意,讓其無從判斷,始能一舉擒之。想到這裡,他的眼睛一轉,直直地投向蔡姬。

蔡姬開始還倔強的與之對視,但隨着重耳走近,特別是那雙愈見清澈的眼眸,迷戀中略帶一種欣賞的神情。彷彿不堪對視,蔡姬忽的嬌軀一顫,一咬櫻脣,美目一轉變換着不同的神色。

時機已到,該顯出霸王手段才行。重耳緩慢的腳步猛然加快,湊到離她俏臉寸許的地方,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特別恨那個男人對嗎?你不想離開那個老頭子嗎?”

蔡姬大驚,嬌軀一軟,彷彿突然遇鬼般俏臉煞白,驚驚顫顫道:“你……說什麼?”

重耳突然加重語氣,一字一句道:“姬衛青,周僖王,我若能幫你擺脫他們,你怎麼謝我。”

蔡姬猛然一呆,眼中射出極爲複雜的神色……這有力的聲音把她再次拉回到殘酷的的現實裡,她似乎看見她的雙親,姐妹和可愛的弟弟在拼命拉她,她卻依然一寸寸地往下沉。

她努力咬住嘴脣,腦中景物依舊,但那種發自內心的溫暖和愉悅,卻已經化成了泡影,一去不再復返。

“爲了燕國,爲了祖宗家族,你就聽父親一次吧……”

“孩子!你會幸福的!”她的母親含淚祝福她。

可到如今,自己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重耳知道她的內心正在掙扎徘徊。儘管世上皆知她與周王的關係,但從未有人當面掀起這層面紗,因此她單薄的驕傲與自尊得以苟存。重耳心想,若不趁機把她自以爲殘存的自尊外衣通通剝去,待她恢復清明後,只怕是神仙也難以降服於她了。

對付這類媚行天下的女人,往往需以精神與身體雙管齊下方能奏效,而對於女人的身體,重耳當然瞭解,甚至稱爲箇中老手也不過分。雖不敢說屢試屢中,卻也是十拿就穩。

更何況他面對的並非一個以端莊賢淑自居的貴婦。所以,當重耳的雙手摟向蔡姬的柔腰後,蔡姬只是稍有驚慌,而後心中一冷:“原來也是位登徒子,罷了,罷了……”

見她神情一變,重耳則心裡暗笑:“你以爲我會像那些男人般猴急嗎?不,我今天定要讓你感受到被玩弄的滋味,若不徹底征服你,你怎會全力在周僖王處幫我。”

重耳一臉壞笑地把蔡姬摟入懷中,蔡姬被他這一抱,身體早已軟了半邊,不過她口中依然堅硬:“你……大膽,既然知道我是誰的女人,也敢……唔……唔……”原來香脣已給這個色膽包天的男人用嘴巴封閉了。

其實蔡姬根本就不會拒絕重耳之吻,只是她天生喜歡控制。她惱火的是今天一切都倒了過來,諸事皆被這個男人掌握。

不一會,兩人心中都生出一種情迷意亂的感覺。就在這時,蔡姬迷迷糊糊間聽見重耳在她耳畔低語,又像是在命令道:“明晚你在家中等我。”然後,那道強壯的身體竟然毫不猶豫地離她而去。

蔡姬無比驚訝的睜開美目,深深的注視着轉身便消失在門外的那道背影,心中一陣悸動;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眸無比清晰的浮上心頭,她竟不可自持幻想着他的懷抱,他的脣。

次日清晨,重耳還在夢中,便被琉璃強行拉了起來,說有客來訪。

“是誰來拜訪?”重耳一邊穿衣一邊問道,他在這裡根本就不認識什麼人,不由覺得有點奇怪。

“齊相伊況。”琉璃沒好氣的回答道。

重耳一邊走向大廳,一邊在心中想道:“昨天沒看見齊國有人到來,看來是今天早上到達,嗯!定然如此,不過他剛到就來尋我,會不會是交易有變?唔,不可能。公孫家族在齊的勢力之強,甚至超過尚漁家在晉的地位,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齊王或者公孫家族知道公孫無景被貶爲奴後,向他施加了壓力,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登門拜訪。”

召陳後宮的大堂設計得非常巧妙,四面皆可進去,廳內可容二十餘人圍坐。即使是大白天,廳中四角亦點燃八盞桐油宮燈,使之房間溫暖宜人。

重耳進廳時,恰好伊況擡頭尋來,四目相視,重耳一笑上前:“怎敢勞駕伊相親往,有事讓下人過來通知聲,我自會前去拜訪。”

“今早剛到便向驛官打聽公子住處,聞之就在六進,便不加考慮的趕來,希望沒打攪公子就好。”與以往風流瀟灑的伊況不同,看得出來他是經過長途跋涉而來,藍色絲袍上依稀可見灰塵點點,滿臉疲態中稍帶一絲不鬱之色,似有難言之語。

重耳不由有些納悶道:“伊相這麼着急前來,是否發生什麼變故?”

伊況嘆了口氣,兩眉緊皺,本想開口,忽又搖了搖頭,再嘆一聲。

重耳心想,難道是齊王不贊成他與我的協議?不過已經有了蔡姬這着奇兵,少了齊國之助也無妨。

想到這裡,重耳豁然笑道:“伊相若有苦衷,我們之間的協議便作廢罷了,不過公孫無景我定然交還於你。”

伊況臉上難得地現出感激之情,連聲道:“公子誤會,我家大王亦對公子讚賞不已,臨行前還特地叮囑我定要維護於公子……”

“那你的神情?”重耳不解道:“伊相有話直說無妨。”

伊況面色頓時陰晴轉換不停,半晌,猛的擡頭直視重耳,沉聲道:“天闕已經動身,要來找公子麻煩。”

“天闕?”重耳納悶着搖頭道:“他是誰?沒聽說過。”

伊況重重的嘆了口氣,正容道:“銀戟傳人有三,天闕,地闌,阿喀仄,其中以天闕爲大,銀戟絕學的正宗傳人,新一代銀戟之主,甚至有傳言說地闌與阿喀仄都是他代爲授藝……”

“啊……那他豈不是阿喀仄的師傅。”重耳身體一震,驚道:“爲什麼找上我?我與他們並無仇怨……”

伊況苦笑着對他一攤雙手:“誰讓你是婁族的者,而且公子得到了婁族的小美人,伯己亦是公子的好友吧,也就是他們兩人毀了公孫族的名頭,並讓銀戟在公孫族裡大失顏面。”

聽到伊況的話後重耳一臉愕然,但好像並無擔憂之色。這使得伊況大爲不解,於是小心翼翼道:“公子肯定不知道天闕的功力到了何等程度,無景的師傅曾與他有過私下交手,但回來後臉色灰敗,情緒極其不穩定,因此有人斷言天闕纔是齊國的第一高手。”

“是嗎?”重耳依舊面無表情,似乎心思已不在這裡。他不是不擔心,而且讓他擔心的事太多,多一件少一件對他來說並無影響。

“他恐怕已經抵達洛邑,公子多加小心。”伊況本想給重耳提個醒,但見重耳枉若未聞,便起身告辭道:“有不確切消息稱,有約百名晉國高手潛入洛邑,將對公子不利,我調來百名飛射,在洛邑城內,他們歸公子調遣。”

見重耳有開口謝絕之舉,伊況一擺手道:“我是在履行交易,公子完好歸晉,我自派人去迎回無景。”

重耳彷彿有所觸動,一臉感激之狀。齊國的飛射手名震東周,個個箭法奇準,約三十名箭手圍成圈,即使是千名鐵甲也難進一步,除非全身都包裹在鐵皮裡,包括眼睛。

這還不是重耳所看重的,實力他有,不怕明着來,他怕的是些無形之箭,比如周天子下命賜死,再或者他的對頭聯合洛邑當地勢力,總能找到絕好的機會下手,防不勝防。而有齊國的飛箭在身畔,就給懷有異心之人一種警告--重耳已在齊國的保護之下,若殺耳,必犯齊。

裘無極進來時,重耳猶自己喃喃自語:“真是可惜,他是齊人……哎!”

“主公!”裘無極手拿幾封請柬道:“這是今早收到的,您看看。”

“咦!”重耳奇道:“夏淵請我是因爲我救過他女兒,可這個戚崇又是何許人也?蔡姬竟然忍不住了,請我下午過去,哈哈!”

“主公千萬別小看這個戚崇,他爲三臣之首,看似在三公之下,但他卻是整個駱邑最有權利之人,周朝兩萬禁軍與外城四邑駐軍全掌於手,可以說是洛邑方圓百里內最具實力之人。”

狐射姑皆介子推步入大廳。

重耳眼睛一亮,迎向兩人道:“我與他素昧平身,他怎麼忽然宴請我?”

“的確奇怪!”介子推皺眉道:“此人一向眼高於頂,很少與衆諸侯有何瓜葛,更沒聽說他曾宴請過任何一位諸侯。”

狐射姑點頭接道:“屬下想破腦袋也沒個結果。”

重耳灑脫的笑道:“那就不去想它,既來之,則安之,明天祭祀完畢我去會他一會,不就有了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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