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德亦收了揶揄之色,正色道:“我魔道與玄門不同,不講甚麼師徒緣分,只講有舍有得。我傳你法門,不知你有何回報?”佛門傳法講求機緣,玄門傳法講求心境,魔道一門倒行逆施,無利不起早,雖說有教無類,卻是講求有舍有得,損人利己,不然噬魂老人也不會那麼好心立下噬魂道統,只爲最後將修爲有成的弟子吞噬,補益自家。
凌衝早有準備,陰神將噬魂幡一卷,一尊猙獰旱魃分身躍然欲出,凶煞之氣遍於四野,這座孤峰方圓萬里尚有不少猛獸飛禽,縱然方有德在此修煉,也只參悟佛法,不曾顯露噬魂劫法修爲,平日禽飛獸走,頗爲熱鬧。旱魃一出,兇厲之氣直撲天外,震得飛禽走獸哀鳴低嘯不已,紛紛走避不及,有的跑的慢些,被旱魃凶氣侵染,哀鳴幾聲,到底身亡。
凌衝一見,忙將噬魂幡一蓋,掩住凶氣,這纔好了些。方有德瞧了一眼,漫不經心道:“本是一尊不錯的分身,可惜道行跌落,又被人斬了一刀,已是不中用了。”凌衝笑道:“這尊分身倒不怎樣,但機緣巧合,覺醒了一道焚天破獄魔火神通,爲魔道中有數法力,方兄當會中意。”
方有德笑道:“老弟倒是有幾分奸商氣息,不錯,焚天破獄魔火算是稀罕之物,落在我手也有幾分用處,便算一件罷!言下之意,交換噬魂劫法的奧秘還嫌不夠。”凌衝眉頭微皺,他身上值錢的物事不剩幾件,還幽寒水送了人情,虛空種子化爲洞虛真界,生死符是性命交修的法寶,總不能以物易物,用太玄劍訣去換。一時瞠目結舌,不知所以。
方有德見他囧相,笑道:“魔道之念,損人利己,唯恐天下不亂!你無有好處,我這法門可傳你不得。”凌沖默然半晌,忽然說道:“罷了,方兄日後若有災劫,小弟必來援手便是!”方有德眼神一亮,笑道:“這便是了!我這就傳你噬魂劫法精奧!”
凌衝奇道:“我不過一尋常修士,也無甚麼慧根,爲何方兄非以爲我日後能助你一臂之力?”他也是憋悶許久,尹濟祖師特意將生死符留了給他,授意他重立太清道統。空桑上人尋個由頭,將虛空種子半搭半送。如今連噬魂老人也十分看好,這些高人皆是一方老祖,居然同時瞧中了他一個小小後輩,着實令他狐疑非常。
方有德笑道:“你身懷陰陽之氣,只此一點,便足以令我刮目相看。陰陽之氣無論先天后天,皆有無窮玄妙,你既有後天之氣,說不得那先天陰陽之氣也有幾分機緣到手,眼下與你結個善緣,說不定日後便可借力。此中關聯玄妙非常,你修爲太低,還瞧不通透。莫要分神,我爲你講解噬魂劫法!”
凌衝忙鎮定心神,方有德張口無聲,卻有玄妙之音自天外飄來,其音靡靡,似魔語似鬼豔,邪異非常,皆是奪人心魂,毀人元神之法,可謂盜取天機、侵奪精氣之道。不愧爲魔道頂尖法門。凌衝雖有《噬魂真解》在手,自家卻無魔道根基,修煉起來十分滯澀。再者就算法門如何玄妙,自修自悟總及不上創始之人親身說法。何況噬魂老人輪迴數世,對噬魂劫法定會再有增益,別具妙用。
這一傳法便是忽忽三日過去,到了第三日朝陽初升,金光遍灑,籠蓋孤峰,照的二人面上皆是一派祥光,望去有如仙人,卻不知二人竟在傳授魔道之法。方有德忽然一聲長嘯,聲震遠山,喝道:“今日我噬魂道得有傳人,可喜可賀!哈哈!”凌衝亦自傳法之境醒來,見狀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本清淨修士,卻入了魔道。也罷,魔也好道也好,只看自家修持。誰要攔我,打殺了便是!”
方有德笑道:“正是!佛門禪修一脈不也有呵佛罵祖之法,看似離經叛道,卻是破去心中謎障。噬魂法我已傳你,救人害人只在一念,你自家隨性便是!”伸手一招,凌衝陰神手上旱魃分身立時飛起,落在他掌中。方有德雙手一搓,那般堅凝的旱魃分身被其硬生生搓得化成飛灰,只剩一朵小小火苗,悠然燃燒。正是旱魃覺醒的先天神通焚天破獄魔火。
這團魔火吃了陰若一刀,本已熄滅,再不復燃,但噬魂老人神通廣大,居然直接將旱魃分身打滅,以其殘存精氣餵養,得了旱魃屍氣補充,焚天破獄魔火這才死灰復燃,卻也只有一豆大小,顫顫巍巍。凌衝卻知這團魔火雖小,在噬魂老人這等老魔運使之下,連長生老祖都要忌憚非常。
凌衝只瞧得眼光一緊,方有德展露這一手起碼也是待詔境界的法力,顯是這位老魔靜修良久,一身神通已至不可思議之境。“幸好這老魔修煉了楞伽寺佛法,能稍稍化去心頭戾氣魔性,再不濟也有普渡神僧看顧,不會令其出山危害世人。話說如今凌老爺我似乎很有些魔道小魔頭的潛質啊!”如今他纔算得了噬魂劫法最精妙之意,奪魂道人以下噬魂道中弟子所修法訣被噬魂老人動了手腳,本就不全,先天有缺,凌衝的噬魂劫法一出,無漏之境自然先天剋制有缺之法。可說噬魂道弟子在凌衝面前,一身法力十成中也只能施展出六七成。但也要看各人修爲境界,若是他對上奪魂道人,這位老魔一擡手便能令他灰飛煙滅,死的暢快非常。
方有德伸出兩根手指,在焚天破獄魔火上捻了一捻。焚天破獄魔火號稱焚破天地冥獄,卻絲毫傷不得這位噬魂老魔。方有德嘖了一聲,將魔火火苗收起,甚是滿意,笑道:“有了這團小火苗,總算有幾分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