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者,秉承大道精義,與後天相隔,具有無窮妙用,長生境界其實便是由後天得返先天,使元神契合冥冥大道,烙印虛空,從而不死不滅。
凌衝要爲張守正報仇,先要提升修爲,手頭能一蹴而就者,唯有太乙飛星符法!於是將主意打到計都星君身上,只要將其煉化,四靈星陣便自完整,亦可推動太乙符法踏入一個新的境界。
只是未想到陰陽之氣竟連計都星君的先天魔性也能煉化,如今想起來,還有一團更爲神秘的雲文神霞天光寄居在洞虛真界之中多年,一直無有動靜,險些將之忘卻。
當初陰陽之氣就曾試圖染指那團神霞寶光,可惜兩方皆奈何不得對方,這才彼此相安無事。郭純陽爲他鋪好的修道之路,無論洞虛劍訣還是噬魂劫法,最後皆要歸於陰陽之氣,甚至連尹濟老祖青眼有加,大半也是瞧上了他體內的陰陽之氣。
因此這團氣流在體內溫養了多年,從不敢怠慢。今日果然應驗,計都魔性一出,陰陽之氣便即躁動,一氣吞之,黑白之氣漲縮入潮汐,過了一個時辰,終於平靜下來,吐出一團精純之極的天星之力。
陰陽之氣曾被凌衝打入一枚念頭,勉強能感知操控一番,靈識一動,發覺煉化了計都星君魔性之後,陰陽之氣果然有所變化,似乎更加靈動,亦有幾分先天之性,就似手中的先天五行之氣一般。
心頭升起一個念頭:“難道後天陰陽之氣只要不斷煉化如計都魔性等的先天之物,終有一日也能蛻變爲先天陰陽之氣?”此念一聲,恨不得再去尋到另一半計都魔念,令陰陽之氣煉化,想想還是按捺下來。
陰陽之氣是他最大的隱秘,關乎日後成道,萬萬輕忽不得,此中猜測還要等回山問過了掌教師尊再說。眼下先修煉太乙飛星符陣,將那團精純星光納入丹田洞虛真界,打入太乙飛星符陣之中。
計都魔君除卻先天魔意之外,就剩精純星力,恰可爲凌衝所用。四靈星神中青龍、白虎、玄武已然大成,唯有朱雀尚差些火候,有了煉化計都星君所得星光,就能將之修至大成!
四靈星相之法凌衝早已熟極而流,只差一個契機,反手一拍,將計都星光狠狠拍入朱雀星神之中。朱雀星神如吃了一記猛藥,氣息當即節節暴漲,其後陡然炸裂了開來,化成了無數星光、符籙,漫天舞動不絕。
凌衝陽神立足於先天戊土精氣之上,舌綻春雷,喝道:“朱雀星神,還不歸位!”漫天星光符籙一收,凝聚爲一頭長有百丈,身披五色瑞霞,周遭有無窮烈火升騰的神獸朱雀!
至此四靈星相終於齊備,凌衝再一指,喝道:“四靈歸位法相成!”四道流光飛起,無邊星海之中,四靈星神當即升座,青龍盤踞、玄武鳧水、朱雀振翼、白虎撲剪,四靈星神齊出,登時有一種冥冥悸動生成,四靈星神之間忽有感應,四道星神法力就在星海之上匯聚,似要演變出甚麼新的物事。
按着太乙飛星符陣的妙義所載,四靈星神每一尊皆等同於玄門修士的元嬰法身,四靈匯聚自然破入法相境界,而非似其他法門定要修成一尊法相。
四道星芒在星海之上交纏良久,灑落點點金光,齊齊一收,四靈星神陡然一震,凌空分解成了二十八團符光,耀目難睜。二十八團符光之中,皆有一尊小小星神神獸佇立,正是二十八路星宿星神。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七宿本是由各路星神整合組成而來,如今不過是返本歸源而已。二十八路星宿星神生出,亙古以來蘊含於星辰之中的種種秘奧,一一流淌於凌衝心頭,一時之間,對星辰道法與太乙飛星符法的理解,又自進入一重嶄新天地!
太乙飛星符法屬於祈禳部符術,不合用來鬥法,最大的作用是推算過去現在未來種種之事,朱雀星神圓滿,四靈歸位,二十八路星宿成就,太乙飛星符法自然破入法相境界,推衍演算之力擴張了何止十倍?
凌衝也不客氣,當即催動二十八路星宿符陣推衍張守正之事,張守正之死太過蹊蹺,本來一位玄陰老祖動手就已是駭人聽聞,凌衝早有懷疑,二十八團星光符光輪轉不休,探究縷縷天機。
良久凌衝嘆息一聲,收了神通,太乙飛星符陣推衍出的結果十分模糊,似有人矇蔽了天機,能令凌衝束手無策的,唯有長生境界的老祖插手,只不知是誰。
一番推衍所知有限,只算出張守正當有此劫,避脫不掉,就算銷魂魔君不動手,也會有其他修士出手。凌衝冷冷一笑,自語道:“就算天數已定,違逆不得,我也要替老人家報仇雪恨,不然我心不安!”
二十八團星光一晃,各自凝聚,又成了四靈星神,鎮守於太乙飛星符陣。如今太乙飛星法破入法相,就能推衍洞虛燭明劍訣法相境界的法門,這也是凌衝最爲看重之事,伸手一抓,洞虛劍訣化爲一道劍光,鑽入星海之中,受星光磨礪,推算下文去了。
晦明童子嘖嘖道:“計都星君真是送財童子,沒有他你這太乙符陣也修不成法相,不如將剩下那一截元神也搶來,叫他一家團聚!”
凌衝哭笑不得:“本就是一人,說甚麼一家團聚?”見晦明童子又眼巴巴去瞧陰陽之氣,喝道:“陰陽之氣關乎我成道之事,絕不能有失,再說就算給了你,你也煉化不得,還是死了這條心罷!”
晦明童子大怒,小手叉腰,指着他鼻子罵道:“當年你不過是毛頭小子,沒有我這位大宗師傳授你太清符術,焉有你的今日?你這廝忘恩負義、居心叵測、不當人子、心胸狹隘……”噼裡啪啦倒豆子般喝罵不休。
凌衝見他越罵越興奮,小臉上紅光片片,整個元靈竟然晉升至一種莫可名狀之境,也不理會,忙即陽神歸位,一振袍袖,走出靜室,擡頭望去,雲霞滿天,已是忽忽三日過去。
往方丈精舍中向碧霞和尚辭行,碧霞和尚見凌衝此次閉關法力未見增長,整個人卻多了一絲虛無縹緲之氣,飄飄然有出塵之慨,嘆道:“師弟所修道法果然玄妙!”
凌衝道:“不過略有進境,師兄謬讚了。小弟有事欲往京師一行,拜託師兄看顧凌府。”碧霞和尚意有所指道:“張閣老之死令人扼腕痛惜,只是天數已定,違逆不得。師弟此去,萬望上體天心,慈悲爲懷啊!”
凌衝冷冷一笑,說道:“我從張閣老修習儒門心法時,曾得教誨,‘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言猶在耳,卻已物是人非。我此去當依因果報應之理,絕不妄殺,師兄放心。”幾句話之中,便有屍山血海之氣撲面而來。
碧霞和尚心知到了凌衝這等境界,道心之堅毅絕無退轉之理,勸說不動,只能合十低頭,默誦佛號不已。凌衝道一聲:“師兄珍重!”騰身飛去。碧霞和尚見一道劍光一閃不見,搖頭嘆息:“此一去便是刀兵四起,滔天血海,奈何!奈何!”
凌衝陽神飛往京師,陰神化身則起身離了北關,陳建德經此一役,元氣大傷,短時間內難起波瀾,也可放心離去,當即西去,直奔太玄峰而來。
陰神之身有噬魂幡在手,飛遁之速不在陽神的劍遁之下,也用了十幾日纔到太玄峰左近,先不去太象五元宮中拜望恩師,轉頭去了九國之地一座荒山之中,噬魂老人方有德臨去菩薩淨土之前,曾道九國修行之地還留有一件寶物,可助他一臂之力。
凌衝陰神飛入山上,見到當年方有德盤坐的一方巨石,其上空空如也,也不着忙,以噬魂劫法吹出一口魔氣,繞着巨石一拂,層層幻境登時化去,現出內中一件物事,陰神一見,冷笑一聲:“果然如此!”
收了那件寶物,這才往太玄峰而去。他是陰神之體,雖能收斂魔氣,卻怕萬一給人瞧出破綻,在太玄峰下尋個隱秘之地,念頭涌動,默默祝禱。
果然片刻之間,身前虛空裂開,有聲音傳出:“進來便是。”正是郭純陽之聲。凌衝整理衣袍,這才邁步入內,一步踏出,已在掌教大殿之中。
見郭純陽高坐雲牀,低頭道:“掌教恩師在上,弟子有禮。”郭純陽點頭道:“你這猴兒倒也好運,居然就尋到噬魂老人所煉的噬魂幡,得了許多好處。奪魂那廝雖然將真本的噬魂劫法入手,半路出家,所修反不如你精純。只是尚有夜乞老祖橫插一槓,日後大金剛寺免不了一番刀山火海之災!你與無念和尚有舊,卻不能袖手旁觀。何況大金剛寺的劫數,亦是你的機緣所在!”
幾句話將凌衝陰神所遇分說的清清楚楚,凌衝暗道:“果然如此!”問道:“弟子此來是要爲張閣老報那血仇,不知恩師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