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三朵燈花已飛入六慾陰魔百丈之內,齊齊爆散開來,化爲三團佛光寶焰,接連一處,成了一片火網,向六慾陰魔當頭罩下!古燈檠中火光燈花是佛法心念所化,與三昧真火有幾分相似,摻雜佛門降魔法力,最能剋制天魔陰魔。
光焰火網一出,六慾陰魔便是震天價一聲咆哮,聲如野牛,玄陰天羅上升起團團玄陰之氣,卻是其中醞釀多年的一點本源法力,孤懸而上,與佛光火網一觸,發出吱吱啦啦響聲,又有一股惡臭味道生出。
六慾陰魔本能覺得若被佛火燒身,只怕就要灰灰了去,不惜動用玄陰天羅法力本源,抗拒佛火煉化。無奈那古燈檠雖不如七寶浮屠出名,卻是別有妙用,專發佛門真火,燒盡天下妖邪,要化去一分佛火之力,就要廢去三分玄陰之氣。
玄陰天羅不過是一件法寶,殷九風溫養了幾百年,本源玄陰之氣也就那麼些,用去一絲便少一絲,過了盞茶功夫,六慾陰魔漸漸有些支持不住,忽然將眸子望向寶璣娘娘,寶璣娘娘大駭之下,自家苦修的本命真氣陡然外泄起來,越泄越快,片刻之間已然面無血色,偏生六慾陰魔道行比她高出太多,根本無從反抗,本是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中,漸漸流露出灰色死寂之意。
就在她苦修功力要被六慾陰魔吞噬殆盡,油盡燈枯之時,忽有一股強橫法力涌入體內,亦是魔道陰氣之屬,放在平時這股等同於法相境界的法力根本不放在寶璣娘娘眼中,但眼下卻是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寶璣娘娘暗叫:“天不絕我!”死死捉住這最後一線生機,將那法力煉化,勉強吊住最後一口氣。
那道法力自是凌衝所發,夾雜了絲絲噬魂魔念,注入寶璣娘娘體內。若是先前寶璣娘娘絕不會貿然煉化他人法力,只會強行驅逐出去,但眼下性命關頭,明知是飲鴆止渴,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按理凌衝法相級數魔染不得脫劫級數的宗師,但寶璣娘娘自家主動接納煉化魔念,則又有不同,絲絲七情魔念緩緩滲透,潤物無聲,不久便已將寶璣娘娘的元神與全身法力盡數沾染,再也解脫不得。
魔念入神,除非施法者主動撤去,再無根治之法,寶璣娘娘如此一來,等若是落入凌衝轂中,再也逃脫不開。有這枚棋子扎入天欲教中,日後行事也方便了許多。
普濟和尚對凌衝陰神不聞不問,也不知是否知道他玄魔雙修的底細,凌衝可不敢大意,還是先離開這是非之地爲妥,噬魂幡鼓盪,一掠便是萬丈之遙。普濟出場,代表楞伽寺終於出手,不會坐視玄魔兩道以京師爲戰場,肆意牽連無辜。楞伽寺數千年來受中土信徒供養,早已與中原百姓密不可分,佛教與道門不同,向來在底層百姓之中最受歡迎,不似道家選取弟子還要精挑細選。
寶璣娘娘得了凌衝一口續命真氣之助,勉強保住性命,沒給抽成人幹,但無人相助之下,遲早免不了慘死的下場,尤其被陰魔吞噬,元神沉淪,比死還慘!她緩過一口氣,忙拔下頭頂一根髮簪,噴出一口真火,喝聲:“疾!”
那髮簪化爲一溜火星,鑽入地下一閃不見。此是天欲教主所賜傳信之物,此發彼應,比甚麼飛劍傳書快上百倍,天欲教主接信,必然來援,如此纔有一線生機。
普濟神僧見六慾陰魔竟有如此法力,敵得過三朵佛火燈花,冷笑一聲,正要運轉佛法再給其來一記狠手,心頭忽地一動,一道強橫之極的靈光波識自虛空跨越而來,衝入玄陰天羅之中,倏忽之間與六慾陰魔元靈化合爲一。
得了這一股元神之力加持,六慾陰魔威能大漲,玄陰天羅一抖,魔氣翻騰,竟將佛火撲滅了一大片,普濟神僧一雙白眉豎起,喝道:“殷九風,既然來了,就請現身一見,藏頭露尾沒得壞了你天欲教祖的名頭!”
六慾陰魔口中發出一聲男子聲音,笑道:“普濟禿驢,你一個出家人,火氣這麼旺,不怕壞了修行?爭奪人道氣運,是玄魔兩道之事,你佛門插手便是壞了規矩!”
普濟冷笑:“我佛門不插手,難道看着你們這些魔頭肆意妄爲,屠戮生靈?簡直荒唐!”殷九風道:“罷了,本座不與你這禿驢置氣,今日之事到此爲止,日後我再向普渡老禿討個公道!”
六慾陰魔之身沉入玄陰天羅之中,那薄紗一般的天羅一展一舒之間,已將寶璣娘娘捲入其中,化爲一道流光,在天邊閃的一閃,已然無蹤。
玄魔兩道長生老祖簽押金榜,不許長生級數插手人間之事,但今日普濟和尚出手,殷九風不得不破例出手,不然僅憑寶璣與玄陰天羅絕非那禿驢的對手。他因普濟和尚而來,倒也不算破戒,因此並無玄門老祖出面尋他麻煩。
普濟和尚驚走殷九風,見京師之中大火竄天,許多百姓哭天搶地,皆有家人或上或死,嘆道:“作孽,真是作孽!”古燈檠中發出一道光華,繞空一卷,將底下大火之力盡數捲去,薪滅自然火滅。那老僧做過了一場功德,也不耽擱,徑自往皇宮去了。
凌衝陰神趁機也自遁走,上官雲珠收了三十三天寶塔,頗有垂頭喪氣之意,自從此寶到手,還未發甚麼利是,反倒屢屢受挫。秦拂宗道:“回去再說!”也自走了。沈朝陽興師動衆一場,卻只作壁上觀,苦笑一聲,也自回皇宮而去。
凌衝陰神逃脫,還自心有餘悸,想了想不去張府,先往皇宮之中一行,瞧瞧那位平帝與孫皇后。啪的一聲,坤德宮中,孫皇后將一隻價值千金的琉璃盞狠狠摔成了粉碎,叫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枉費本宮如此信任,寶璣那蕩婦自家死了就罷了,竟敢將本宮的底細泄露出去,當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