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搖頭:“這倒不曾。”他雖修煉噬魂劫法,到底迫不得已,心頭總有一絲清明,不肯輕易吞噬旁人元神法力。當年在金陵城中,也只將噬魂魔念遍灑,沾染了一干大員,不曾下毒手,便是這個道理。
方有德幽然道:“修士元神往往與一身修爲息息相關,元神壯大,修爲便水漲船高。我前世初練噬魂劫法,都是元神連同真氣修爲一同吞噬,不拘好壞。到了後來,修爲日高,才挑嘴起來,非得名門大派有數的傳承弟子,纔會下口。你若是吞噬過修士元神,便知那等美味實是從所未有。”語氣之中滿是誘惑之意。
凌沖斷然道:“我修煉噬魂劫法,只爲平衡玄魔,運使陰陽,絕不會輕易吞噬旁人元神,造此大孽。”方有德循循善誘:“若是對手是你強敵,又或是大奸大惡之輩,以你的那點儒道胸襟,將之煉化也無傷大雅不是!”
凌衝暗道一聲厲害,不愧爲積年老魔,魔眼如炬,一眼瞧出他是以儒門心法淬鍊道心,儒家素有“以直報怨”之說,若對方是仇家又或大奸大惡之輩,用噬魂劫法將之煉化確然無傷大雅,苦笑一聲:“方兄莫要引動我之心魔。非到萬不得已,我不會煉化別人元神,若是做了也絕無後悔!”心頭一動,恍然叫道:“方兄誆我了!以你的見識修爲,豈會連些許辦法也想不到?至少壓制心魔走火的便宜法門定是有的!”
方有德哈哈大笑:“老弟念頭轉的倒快!且讓我瞧瞧你的噬魂劫法修煉的如何?”凌衝心頭一動,陰神懷抱噬魂魔幡自眉心走出,迎風化爲一人高下,眉分五彩,面有七色,望去威風八面。
方有德瞧了一眼,點頭道:“不錯,以玄霜陰煞凝煞,根基牢固,又修成了噬魂曼荼羅,分化七情魔念。我在你這等年歲,可無你這般修爲。”伸手一指,噬魂幡脫手而出,落在其掌中,說道:‘我所思的方便法門便是這一道噬魂幡了。當年我前世苦思良久,也尋不出甚麼有用法門,索性便閱玄魔兩家典籍,歷時十年,終於被我尋到了法子。就是以器修之法,祭煉法器,以之容納吞噬的元神精氣,若有真氣反噬,則棄之而去,不傷根本。此爲權宜之計,我前世正要將此法完善,就被奪魂道人暗算,同時玄陰元神舊傷發作,不得已墮入輪迴,至今方蘇。’
凌衝沉吟道:“器修法門果然玄妙,只是這杆噬魂幡祭煉太過艱難,耽擱了正經修爲進境。我也是殺了棄道人,奪了他手中這杆魔幡,纔算省卻一番祭煉之功。”棄道人得了噬魂幡法門,花費百年苦功,纔算初步成型,被凌衝殺人奪寶,爲他做了嫁衣裳,死的憋屈之極。其中亦有噬魂老人之算計,捨棄棄道人,成全凌衝。
凌衝也曾下苦功祭煉此寶,方知魔幡法門精妙,不輸任何一家道法。但噬魂幡這等本命法器,一是祭煉艱難,太耗功夫,二是一旦化爲本命法器,與元神相連,輕易舍卻不得。若依方有德之說,只將噬魂幡當成一件替身,不用即棄,勢必不能用作本命法器。噬魂老人想到噬魂幡法門,本是一大突破,極有可能彌補噬魂劫法漏洞,可惜被奪魂道人打斷,未能完善。
凌衝問道:“方兄這幾年可曾將噬魂幡法門完善?”方有德搖頭道:“噬魂幡法門我也有幾分構思,還未成熟。再過些時日,當有定論。如今輪迴世界中唯有你我知曉噬魂劫法之道,亦可切磋一番,以爲助益。”
凌衝奇道:“噬魂道中不是盡多修煉噬魂劫法之輩麼?”方有德冷笑道:“彼等狼子野心,我又豈會如此好心,將正本法門傳下?就算奪魂道人所練噬魂法,亦是我改換之後方纔傳授。他也發覺此事,忍耐不得,這才鋌而走險,暗算於我。”
凌衝點頭道:“這便是了,我若是奪魂道人,知道自家法門有極大缺陷,生死操於人手,也要忍不住鋌而走險的。方兄前世是打算有朝一日將噬魂道所有弟子全數吞了,成全你自家的道行罷?”方有德哈哈一笑,全不作答。
晦明童子現身出來,撇嘴道:“這魔頭是要將門下弟子如養蠱一般,最後盡數吞噬成全自己。用心歹毒,不愧魔道之輩!”他是玄門出身,又自功候圓滿,自忖不懼噬魂老人轉世之身,因此口無遮攔,十分刺耳。
方有德瞄了他一眼,嘖嘖道:“果是天生的奇葩!祭煉你的法門十分奇妙,乃是符道之中最高成就。能扭轉生死,縱貫陰陽,只可惜此法脫胎自陰陽之氣,亦受陰陽之氣剋制。尹濟將你安插在凌老弟身邊,怕是要窺探陰陽之氣的奧妙罷!”
晦明童子漲紅了臉,分辨道:“放屁!小爺已被凌衝煉化,算是他的法寶,豈會背叛?就算尹濟來了,也不能命我反叛!你這魔頭,開口閉口就要挑撥我們主僕之義,當真其心可誅!”方有德悠然道:“你也知與凌衝是主僕之義,我與你的主子論道,何時輪到你這小小僕從插口了?”噬魂老人前世便是玄陰老祖級數,統領魔道與玄門分庭抗禮,絲毫不落下風。晦明童子元靈成就區區千年,心機手段哪裡是他的對手?幾句話搶白,就有些氣急敗壞了。
凌衝看不過眼,說道:“方兄何苦爲難晦明?我與晦明是生死之情,日後大道之途多要靠他扶持。就莫要出言挑撥了。”方有德對凌衝顯是另眼看待,態度十分的不同,立時笑道:‘法寶之物,一旦生了靈智,孤傲非常,設非將之祭煉,不然極難使動。老哥幫你提點他幾句,免得日後尾大不掉,你指使不動,豈不是尷尬?’
凌衝哈哈一笑,問道:“小弟此來是要求問噬魂劫法的秘奧,我雖得了《噬魂真解》,劍術倒還在行。魔道法門一竅不通,還望方兄教我。”起身一禮,卻是問道的姿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