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老龍正是惠帝神氣所化,白龍則是太子之氣,至於黑龍不消說了,正是靖王神意。凌衝看罷,點了點頭:“看來惠帝當真臥病不起,連一身龍氣都流失了大半,被太子與靖王分去。日後大明江山之主當在此二人之中。”晦明童子來湊熱鬧,道:“那也不盡然,陳建德那廝也有龍騰之氣,如今大明江山紛亂,各地藩王、能將趁機割據,若能聚集人望,未始不能一朝化龍,有了天子之姿。”
江山傾覆之間,天地格局大變,真龍之氣現世,分與有緣之人。似那陳建德便是一例,身具草莽之氣,只待時機一到,便可一飛沖天,未必不能問鼎大寶。凌衝願意屢次指點於他,也是瞧中了其中潛力。
凌衝放眼瞧去,但見京師之外,營帳連綿不絕,竟有數十里之長,將京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千年之前,成祖遷都之時,曾有“天子守國門”之說,意即遷都到天京城,由天子親自坐鎮,震懾北方蠻國不敢南下牧馬。想不到千年之後,北方蠻國不敢正視中原,倒是成祖的子孫開始了自相殘殺,兵臨城下。
當年成祖便是以藩王之身起兵,登基之後對地方藩鎮極爲忌憚,特意下詔,命藩王不得蓄養武士、死士,遑論軍隊,俸祿由朝廷供給,無事不得擅離封地。實則是將藩王圈禁起來,不令生事。但千年以降,國法鬆散,加之惠帝昏聵,這纔有了靖王之亂。
當年修築天京城牆時,十分用心,着實堅實難破。靖王領兵百萬而來,連日攻打,也未能將此城拿下。這百萬大軍是靖王歷年蒐羅訓練而成,一路北上又強徵壯丁,以壯軍勢。天京城中共有禁軍二十萬,京畿守備軍馬二十萬,以區區四十萬大軍抵擋百萬叛軍,實在有些吃緊。
京師城防之上幾乎每日皆有大戰,城下堆了厚厚一層屍體,也無人打掃清理,臭氣熏天。自古戰事兵禍伴隨的便是瘟疫橫行、流民四處,靖王顯是非是一位有道明君,至遍地屍體於不顧,只強橫下令,必要攻下天京城。
凌衝到時,這一場大戰已然持續了數月之久,尚無終結之期。喊殺之聲震天,兵刃交接之聲盈耳,好一處人間修羅場。他嘆息一聲,悄然將劍光縮成細細一道,便欲神不知鬼不覺飛入城中。
誰知靖王手下也收羅了不少修道練氣之士,更有魔道中人暗中相助。凌衝的劍光雖弱,還是被人發覺,就見靖王大營中騰起兩道光華,直撲而來。當先一人不由分說,揚手便是一道劍光飛出,中宮直取。身後一人慢了一些,亦打出一道符籙,化爲一道金光擊來。
凌衝冷冷一笑,他也是個殺神的性子,受不得委屈,見來人不由分說動手,也懶得交涉,手指處一道驚雷劍氣飛起,對那劍光狠狠一絞,當即將之絞碎,劍氣再一閃爍,繞過那道金光,數丈之距騰挪之間,已將二人一齊腰斬!
鮮血灑落地上,兩方攻守之人尚未發覺,凌衝一劍斬了兩人,也不回頭,徑自落入京師之中。靖王營中一處偏帳之中,三位修士或坐或立,對帳外喊殺之聲充耳不聞,仍是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
第一人全身披掛,武將打扮,肌膚之中隱隱泛出金色,偶有符文一閃而逝,一身煞氣怎麼也遮掩不住。另外兩個居然就是在雁門關前逃走的佘玉華與祁飛兩個。不知怎的,又投奔到了靖王大寨之中。那武將打扮的傢伙乃是一具金屍,出身天屍教,與嗥月、封寒等人不同,是一具古屍成精,有了自主意識,重返陽間,拜入天屍教。
似他這等靈屍成精,自生靈識的,極爲罕見,萬中無一,一旦一點靈光生就,就算前途無量。以生就的靈識操控殭屍之身,更加得心應手,如臂使指,不似嗥月幾個,還要在殭屍身上種下真氣符咒,每日祭煉,操控起來總是隔了一層窗戶紙,不甚通透。
這具金屍名喚楚將,本身便是數千年前一處古國大將,生前受人冤屈,悲憤自刎而死,一股怨氣不散,化爲殭屍作祟。這廝前身便是沙場大將,對戰陣殺伐最是喜愛不過,見祁飛盤膝而坐,閉目運煉那一柄飛劍,冷哼一聲,道:“佘玉華,你和吉達被派去北方蠻國,保護其中重要蠻將,卻被人殺得像條喪家之犬,連吉達那個廢物也死了,魔道六派各出高手,藉助靖王之亂攪亂乾坤,你們這一敗,牽連甚廣,如何向各派老祖交代!”
祁飛充耳不聞,只專心練氣。佘玉華卻不甘受責,冷笑反擊:“楚將你也莫要陰陽怪氣,雖說六派老祖欽定此計,趁靖王起兵,攪亂凡間秩序,令玄門疲於奔命。但也不過只派出了我等這些金丹級數的弟子,元嬰真君之上一個未來。吉達那廝剛愎自用,不聽我良言相勸,擅自煉化蠻將蠻將靈識,結果引來了玄門高手刺殺,我與祁飛拼死一戰,才得逃脫,可比不得你這位前古大將,在靖王營中安安穩穩來的舒坦!”
楚將面色閃過惱怒之色,喝道:“靖王已派人催了十幾次,要我等出戰,攻破京城,你總是阻攔,到底意欲何爲?”佘玉華冷笑:“我看你是在土裡埋得久了,腦袋也成了廢土渣滓!靖王那廝不過一個藩王,就敢呼喝我等出力?他帳下不是還有那一羣大小牛鼻子,若是戰事僵持,讓那些號稱玄門符籙正宗的太清門弟子出手也就是了!”
靖王造反,魔教派遣金丹級數的精英弟子相助,楚將與嗥月兵分兩路,一路鎮守靖王大營,一路則隨左懷仁攻佔金陵。但嗥月道人流年不利,被凌衝煉化了元神,連苦苦修煉的十八吞月大陣也落在了敵人手中。楚將倒是平平安安,只是靖王嫌棄魔教衆高手光說不練,幾次敦請楚將出手,衝鋒陷陣。
楚將肉身受地脈陰煞之氣洗禮數千年,強橫之極,但腦袋不甚靈光,被靖王連番勸戰,就有幾分出手之意。佘玉華與祁飛忽然自關外逃回,力主不可出戰,楚將等了幾日,實在憋悶不過,終於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