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玄之出面,玉乾帝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下來,只是目色依舊冰冷如霜,極其冷漠地看了地上的雲千夢一眼,心思翻轉不下百次,半晌才沉聲開口,“起來吧最新章節。素聞巾幗不讓鬚眉,如今怎麼也這般閨中無知婦孺的姿態了?”
雲千夢聽玉乾帝的口氣,已知自己幾次的推拒,已是讓玉乾帝心生出許多的不滿。只是卻並未與玉乾帝多加爭執,也並未就方纔的指責爲自己辯解,單單是安靜地朝玉乾帝磕了個頭,這才謝恩道:“臣婦多謝皇上。”
語畢,便見雲千夢緩緩站起身,那斂的容顏上靜如湖面,冷靜的眸子中折射出的唯有屋內的點點亮光,讓人窺測不出她此時心中所想。
“你身爲右相這麼多年,朝中的事情自然瞭然於心。既然你已開了這個口,自然是揣測過的,不妨說來聽聽。”玉乾帝見在雲千夢這邊沒有突破,只能將視線轉向雲玄之,半恩半威地開口。
雲玄之目光自雲千夢的臉上掃過,繼而半垂着頭恭敬地回着玉乾帝地問話,“回皇上,此次江南地區出事的時機,偏又湊巧遇上海王叛亂,白無痕已經掌控了大半個江南地區,難保這不是海王一衆叛賊想出的離間計。”
說到此處,雲玄之稍稍停頓,眼簾微擡快速地看了玉乾帝一眼,見玉乾帝的臉色隨着他的話而漸漸陰沉了下來,雲玄之心頭百般揣測,繼而又開口,“自然,即便這是海王等人的詭計,可容家明智如今時局嚴峻,卻沒有看顧好自家的米鋪,導致出現這樣的醜聞,容家也是要擔上失責的罪責。只是,皇上,如今皇宮被辰王霸佔,戶部中又均是辰王的勢力,楚王大軍想要打勝仗,這軍糧自是重中之重,容家此時願意一力承擔軍餉,咱們斷不能在這個時候將容家定罪。但若是放任容家不管,將來若是軍糧出了問題,那就後悔莫及了。依微臣之見,不如讓漕運使督促容家運輸糧草之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聞言,雲千夢斂着的眼中劃過一絲冷芒,心頭淡淡冷笑,雙手微縮緊卻並未立即開口,只耐着性子等着玉乾帝的回覆。
而聽完雲玄之此言的玉乾帝,亦是沉吟了半晌,含着凌光的龍目緊盯着面前的雲玄之,見對方眼底赤誠一片,聲音卻略微高揚與恍然大悟地開口,“蘇啓?你今日不說,朕倒是將此人忘記了。”
見玉乾帝這般口氣,雲千夢心頭一片冷然,玉乾帝根本不是忘記蘇啓此人,而是他的注意力始終盯着容家那偌大的家財而忽略了其他的人或事,亦或者玉乾帝想以容家的事情逼着楚家交出丹書鐵券,可如今看到自己軟硬皆不肯讓步的模樣,只能退而求其次順着雲玄之的話提到蘇啓。
思及此,雲千夢微微擡起眼眸看了雲玄之一眼,這個父親可真是會揣測聖意啊。只是,雲玄之這般做,只怕不僅僅如此吧。
“朕聽聞,蘇啓的妹妹,曾是雲相府上的妾室,很得雲相的寵愛啊。”玉乾帝並未表態,平視雲玄之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精湛的光芒,其中卻又帶着一抹戾氣,讓雲玄之心頭一緊,應對之時更加的小心謹慎。
“回皇上的話,卻有此事。只是蘇氏已經過世,微臣與蘇家走動地也不如往日那般勤快。”停頓片刻,雲玄之繼續開口,“如今海王辰王叛亂,朝中大臣跟着兩個叛王的不在少數,皇上,咱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只要蘇啓對皇上忠心耿耿,自然能夠辦好差事。”
此言一出,就連方纔懷疑雲玄之用心的玉乾帝,一時間也沉靜了下來。
雲千夢靜默立於一旁,聽着雲玄之的話,心頭卻不得不佩服雲玄之的滑頭,一句‘對皇上忠心耿耿’,便讓玉乾帝心意漸漸轉變。知曉蘇啓的心不是向着海王辰王,也不是忠心於楚王,那便是可用之才。
“蘇啓是漕運使,由他督促此事是再合適不過的!既然雲相已是分析地這般透徹,那便命人前往江南找到蘇啓,讓其將容家的事情接掌過來。容家的事情,更要命人查清,屆時朕再與容雲鶴算賬。如今楚王肩負重任,朕自然不能在軍餉上委屈了楚王和衆位將士!”此番話,玉乾帝說得大義凜然,目光更是似有若無地掃了雲千夢一眼。
只是,不管玉乾帝是怎樣的態度,對楚家的態度是褒是貶,雲千夢卻始終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如一直軟綿的靠枕般,打上去竟是半點成就感也沒有,讓玉乾帝心頭暗惱,卻又不能發作出來,唯有沉下的臉色讓人能夠窺測出聖心聖意。
雲玄之見玉乾帝暫時將容家的事情壓了下去,懸着的心總算了放了下來,便拱手恭敬地開口,“既如此,那微臣便先行告退。”
玉乾帝見今日沒有讓雲千夢鬆口,心頭暗自生氣,卻再也沒有藉口留下雲千夢,只擡起右手揮了揮,略帶不耐道:“小余子,送雲相與出去。”
“臣婦告退。”聞言,雲千夢與雲玄之一同朝玉乾帝行禮,父女二人一起隨着餘公公踏出屋子。
剛踏出木屋,便見候在外面等待的慕春迎夏朝雲千夢快步走了過來。
雲千夢正欲擡起頭來,目光卻突然掃見木屋的轉角處竟飄過一道淡黃裙襬,那宮制的衣料以及上面的花紋讓雲千夢眼神微微一沉,腳下步子稍稍放緩了些。
“王妃可是身子不適?”慕春眼明手快,見雲千夢眼底泛出一抹稍縱即逝的寒光,隨即走上前扶住雲千夢的手臂,擔憂地詢問着。
“可能是方纔站得有些累了,暫且歇一歇吧!”雲千夢順着慕春的話停下腳步,縱使是送她們出來的餘公公見狀,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促崔雲千夢儘速離開,只能耐着性子候在一旁,等候雲千夢歇夠了再起步。
一陣微風拂過,吹得髮絲稍稍凌亂,雲千夢擡手輕撂耳畔青絲勾於耳後,這才笑着對餘公公開口,“皇上身邊離不開人,公公還是儘速回去吧。本妃自是認得回去的路。”雲千夢見雲玄之也跟着自己停下腳步,便知雲玄之定是有話想對自己說明,藉着玉乾帝身邊離不開人的說法,將餘公公支開。
餘公公已是人精,豈會看不明眼下的行事,便點了點頭,向雲千夢雲玄之行了禮,這才返身回到玉乾帝的身邊。
“王妃,您的耳墜怎掉了一隻?”此時,慕春突然開口,小手指着雲千夢禿了的耳垂低聲提醒道。
順着慕春的眼神,雲千夢擡手輕撫耳垂,果真發現耳墜少了一隻,立即回身往方纔踏出的一路看去,卻發現路面乾淨平整,並未多出其他的飾物。
“方纔本妃倒是看到一名穿着淡黃宮裝的宮女在附近,你留下替本妃好好找找吧。”見雲玄之尚在此處等着出谷,雲千夢便囑咐慕春幾句,隨即與雲玄之往山谷的入口處走去。
“王妃好本事,連皇上也奈何不了王妃。”走出了玉乾帝的監視範圍,雲玄之這才低聲開口,聲音中少了以往的溫和,多了一抹凌厲的責備。
雲千夢走在雲玄之身側,眼角餘光瞟到雲玄之略沉的臉色,不由得淺笑開口,“父親難道不認爲,今日之事,皇上實在爲難本妃嗎?不過方纔多謝父親爲女兒解圍,否則女兒還真不知該如何收場呢!”
“哼!你能夠坐上的位置,又豈會不知如何收場?爲父卻是真真正正被你嚇了一跳,皇上本就不喜容家,你卻執意趟進這渾水中,竟還將楚家曲家拉了進來,你難道是仗着如今楚王手握兵權便肆無忌憚嗎?”雲玄之卻是心頭惱怒,只是在滿山滿谷的禁衛軍面前,他依舊保持着平靜的表情,依舊是那個在殿堂上沉穩鎮定的右相。
聽出雲玄之低聲的責備中帶着氣急敗壞的怒意,雲千夢只是低低一笑,繼而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道路,緩緩而低淺開口,“皇上如今將我傳喚過去,便已是將楚家容家看作一黨,即便我再如何撇清也是無用。倒是父親好計謀,竟讓皇上在此時用了蘇啓,難道父親忘記蘇源故意陷害雲相府的事情了?”
話鋒一轉,雲千夢驟然停下腳步,微擡眼簾,眼底凜冽之光倏而射向雲玄之。
雲玄之早已知曉這個女兒厲害,如今看來,只怕這個女兒還知曉自己不知的事情,見雲千夢眼底神色凜然帶着殺氣,雲玄之眉頭不着痕跡地一皺,繼而開口,“你已將容府與楚家綁在一起。楚家雲家乃是聯姻,你以爲容家出事,雲家會安然無恙?蘇家既然與我們不對盤,那蘇啓自然不可能幫着咱們,如今糧草一事交由蘇啓,將來事好事壞也與蘇啓脫不了干係。也只有這樣,才能讓皇上暫時移開盯着容家的視線。本相只希望你莫要義氣逞能,將家族利益置於一旁不管。”
說到最後,雲玄之的口氣越發加重,聽之似是在訓斥雲千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