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來的馬車和傳旨的公公早就等在了恭親王府的門口,他們已經在這個氣勢恢宏的大院前等了一個時辰,雖然恭親王出手大方,從他們到王府起就打賞了不少銀子,還送來了茶水和點心,但是這些人心中還是覺得不舒服
宮中的娘娘地位顯赫但是也要巴結他們這些慈寧宮的內臣,現在榮妃不過是剛剛得到皇太后的恩寵,就這樣囂張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爲首的太監不時用袖子擦擦汗,雖然按照宮中的規矩他是要一直守在門口的,但是眼睛尖的小太監早就準備好了上馬的凳子供公公休息,在紫禁城這個地方太監的作用絕對不比一個娘娘小。
地龍排在這些隊伍的最前面,他在一把太師椅上安穩的坐着,旁邊還有專門的人給他打傘扇扇子,在這種夕陽西下的時光中十分悠然自得,周圍的人只有乾瞪眼,誰讓地龍是奉旨前來,不管擺多大的架子都是應該的。
“地龍先生,要不要進去看看,這天馬上就要黑了,再拖下去恐怕無法在宮門關閉前回宮。”爲首的太監打算讓地龍去碰碰釘子,這種時候也就只能是他這個寵臣有資格進去了。
“不急,皇妃娘娘犯了宮規自然有皇太后處罰,我們這些下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地龍眯起了眼睛,好像周圍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沒關係,在這裡他是睡覺,在宮裡他還是睡覺,只有讓其他的人放鬆警惕,才能更好的觀察別人的動向。
他抿着嘴在那裡笑,現在恭親王府中一定十分熱鬧,要堵住一個受過重罰的人所要講的話,恐怕要着實費一番功夫,只是這個拉攏恭親王的舉動能不能真的得到這個老狐狸的信任還是未知之數。
作爲一舉摧毀了他家的主謀,他和恭親王之間有着血海深仇,只不過兩個人都裝作沒有這件事發生,互相看起來都像是無辜的小白癡,只是他必須做的再無知一些,才能擺平這個老狐狸。
“榮妃娘娘回宮。”大門內終於發出了一聲高呼,打扮一新的榮妃在旗頭上蒙上了一塊描龍畫風的蓋頭,上面的金絲線有些舊了,恐怕在這府中擱了好些日子。大福晉在旁邊扶着她,不時的擦掉她手上的汗。
“爲臣參加榮妃娘娘。”地龍讓人收起了那些東西,在榮格格的面前跪下請了個安,大福晉的神情實在是太可疑了,他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榮格格。
他擡起頭從頭蓋裡看了看榮妃的臉,雖然被大紅色的蓋頭罩着,但是她的臉色卻有些呆滯,一雙手不停的再抖。
地龍久在江湖大約也猜到了幾份,沒想到這個恭親王這麼大的膽子,連皇太后新冊封的妃子都敢下手。
他凌厲的眼神嚇退了一旁的大福晉,在除了門口之後大福晉便將榮格格的手放在了一位嬤嬤的手裡。
榮妃的症狀分明是被人強行灌入了五石散,這種藥有點像是毒品,雖然沒有鴉片那麼厲害,但是也會讓人上癮,是宮中的禁藥,恭親王用這味藥恐怕是想榮格格慢慢陷入瘋癲的狀態,永遠保存這個恭王府的秘密。
“把榮妃扶到車上吧。”地龍讓身邊的小太監去攙扶榮妃,她的腳已經開始發軟,需要有人用力扶着才能往前挪動,不過她的腳並不是行走,而是在地上不斷的拖行,連花盆鞋的鞋底都被磨損了一大塊。
“地龍大人,小女年幼,以後在宮中還要多倚靠大人的關照。”恭親王看到地龍皺了皺眉,知道他已經對這件事情起疑,所以十分客氣的看着地龍,將自己府中的金笸籮送給地龍作爲酬謝。
這金笸籮的樣子倒還算的上精緻,只是明晃晃的一堆未免太過招搖,地龍已經看到了旁邊的小太監都在流口水,恭親王這招用的夠狠,他根本就沒打算和他聯合一氣,而是打算用挑撥離間的方法,將他孤立在宮中。
地龍覺得這個恭親王也太看不起他了,這麼一個金叵羅就能收買他,把他當做什麼了?再怎麼說他也掌握着大清朝的鬼市,這種東西他以前根本就看不上眼。
“地龍無功不受祿,所謂獨樂了不如衆樂樂,這金叵羅還是分給大家吧。”他隨手把這件東西遞給了旁邊的小太監,這羣人立刻點頭哈腰的伺候起來,跟着這麼大方的大人,以後的日子總歸是好過了。
恭親王覺得十分沒面子,他這個王爺給的賞賜還從來沒有那個人還拒絕,而且還是賞賜給了其他奴才。
“恭親王,地龍大人,時辰不早了,咱們得趕快送榮妃娘娘回宮。”爲首的太監看出這兩個人打算好好幹上一架,平時他倒也願意看這些人你爭我奪,只不過這次牽扯到自己可能也會被罰,所以這些猴子只能出來打圓場。
“這位公公說的是,地龍大人,趕路要緊啊。”恭親王藉機會甩掉這個包袱,他想讓地龍儘快離開,但是這個男人卻沒有走,他在一位姑娘的耳邊耳語了幾句,接着把她推到了恭親王的懷裡。
“他說了什麼?”送榮格格回宮的隊伍重重浩浩蕩蕩的回去了,但他們的人影剛剛轉過街角的時候,恭親王一把拉過了那個小丫頭,讓她好好交代清楚。
“地龍先生只是讓奴婢把這個小瓶子交給王爺。”這個女婢戰戰兢兢的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瓷瓶,上面繡着梅花和喜鵲的圖案,取自喜鵲登枝。
這種物件在王府中有不少,有些奴才甚至拿了去琉璃廠賣,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恭親王看到這個瓶子之後突然異常的緊張,他打了這個奴婢一個耳光,讓下人打了她五十大板。
“王爺,這瓶子?”大福晉看到這件東西的時候也愣了,本來她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現在還沒鬆口氣有看到了這件東西,簡直要靈魂出竅了。
恭親王沒有說話,他把那個瓶子放在鼻子下面聞了一下,裡面乾乾淨淨沒有什麼味道,他放在手心了用力倒了幾下,這個瓶子的確是空的。
“壞了。”恭親王突然喊了一聲,他開始翻箱倒櫃找本來屬於他的那個白色瓷瓶,終於在梳妝檯的一個抽屜裡發現了這個白色的物體,上面的花紋與地龍送給他的那個一模一樣,只不過抽屜裡的這個裡面裝滿了五石散。
“王爺,他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他知道了什麼。”旁邊的大福晉已經坐到了地上,剛剛她用這個禁藥的時候就害怕宮中的人會發現端倪,現在被人揭穿了秘密,她更怕會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
恭親王緊握着那個瓷瓶,他聽不到周圍的任何聲音,因爲剛剛那個地龍不止進來過,還找到了這個裝有五石散的瓶子。他這麼做是在向恭親王挑釁,他是想用這個瓷瓶告訴恭親王,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這個男人似乎並不想用恭親王府正面衝突,他也不是個愛財之人,難道他是想借用恭親王府的勢力上位?想到這裡恭親王突然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就又有了一次東山再起的機會。
回宮的隊伍浩浩蕩蕩,因爲是皇妃的規格,所以一行人的數量幾乎佔滿了整個一條長安街。城中的百姓都出來觀看,有些受過王府侵害的人還往轎子上扔雞蛋,這樣一個男人也可以有這樣的殊榮,簡直是天理不容。
“你們這些刁民竟然敢對宮中的娘娘不敬。”隨行的侍衛已經拿起了刀,他的衣服被菜汁弄髒了一片,打算隨便找一個人顯示官威。不過他的刀卻被地龍攔住了,地龍看不慣這些官員欺壓百姓,就算是他不是官,也一定會出手相助。
“法不責衆,這裡有這麼多平民百姓,你難道要把他們都抓回去嗎!”地龍狠狠的教訓了兩個官員。他們在紫禁城混了這麼多年,卻連最基本的東西都不知道,只會一味的打打殺殺,難怪滿漢關係越來越嚴重了。
周圍的百姓有些人認出了地龍,這個鬼市的大少爺,雖然身穿官府但是卻絲毫遮蓋不了那種英氣,他們不明白爲什麼地龍會入朝爲官,他們只能用最樸實的方法表達對他的敬意。
幾十個百姓跪了下來,接着上百個百姓跪了下來,最後竟然整個長安街的人都跪了下來,隨行的人很快就發現這些人跪拜的並不是這個新冊封娘娘,而是這個新上任的國情諮詢院官員。
他們不是第一次隨官員出宮,只是平時的時候大家雖然敬畏,但骨子裡都把這些人恨的頭頂,這種由心裡由內到外的致敬恐怕連皇上和皇太后都做不到。他們不由的看着地龍,這個上可以折服皇太后,下可以率領萬民的男人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
隊伍之中幾個隨行的小太監退了出去,他們本來是恭親王以護送榮妃爲名安排在隊伍中的,現在剛好趁亂撤出,這麼重要的消息,他們的主子一定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