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當我被趙一承傷的遍體鱗傷,馮振陽給予我溫暖,用他的溫度去治癒千瘡百孔的心時,我的確是很依賴他,也有過那麼一點兒感覺。
可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我和馮振陽是不相配的,更何況,我已經不想去愛誰了,天知道下個十年會不會喂狗!
若我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被感情衝昏了頭腦,大約會告訴馮振陽說,我們在一起吧。
可惜,我早已不是十多年前的我,不會因爲一時的衝動就用自己的人生作賭注,我已經賭過一次了,再也賭不起第二次。
然而,我也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馮振陽會說出這種話來。我定定的看着他許久,本想繼續裝傻,但他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要我再裝傻就太作了。
在這一刻,我心裡忽然沒底兒,我和馮振陽之間只能做朋友,十幾年前我不懂這個道理,十幾年後我卻看得十分透徹。
“馮振陽,別這樣,讓人看見了不好,我先走了……”趁着鬆懈,我立即掙脫,這一次我是在拿十多年的友情作賭注。
說實話,我真的很瞧不起那些因爲求愛不成,就要以絕交,亦或者是以死相逼的男人。然而,我卻沒有瞧不起馮振陽,我只是有些害怕,我怕因爲我的拒絕,傷了他的自尊,往後真的做不成朋友。
寒風吹過,我微微打了個顫,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馮振陽真的會與我絕交。我習慣了他的存在,尤其是這半年多以來,彷彿更是離不開。
可是!我這樣算是什麼?我忽然覺得自己太婊,不喜歡人家,還非得吊着人家,上人那兒求安慰,我這樣和趙一承有什麼分別?不過是換了個方式去傷害人罷了。
他若真的因爲這事兒要和我絕交,我也不怪他,畢竟看不到了,也就容易忘記,以後日子久了,興許我們的關係又回到了最初。
我報以一顆僥倖又糾結的心,頭也不回的與他背道而馳,腳下的步伐沉重無比。
“喂!沈佳瑛!”我剛剛走出兩步,背後傳來馮振陽的聲音,他是用喊的,喊得幾乎整條街道都能聽到。
我嚇得立馬回頭,馮振陽疾步走來,面若黑炭:“沈佳瑛,你就不能裝一下麼?我是誰?我是馮振陽?你好歹給點兒面子行麼?能不能別這麼傷人自尊?”
“我都說了絕交!絕交啊!你不該抱着我的大腿哀求我別跟你絕交麼?”馮振陽邊說邊拍他的腿,那眼神顯然是在說:“你快抱着我的大腿求我啊!”
其實,剛纔馮振陽跟我說絕交的時候我真挺緊張的,連連走了幾步他都沒有聲響,我真是被嚇壞了,雖說覺得自己繼續和他做朋友顯得特別婊,卻還是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人生啊,總是有理不完的糾結。現在他這麼一說,我便不覺得糾結了,也鬆了一口氣。果斷佯裝得一臉自然,繼續賣傻:“切,這有什麼好求的?你發病說絕交又不是這一兩天的事兒,你前陣子還說要和唐小美絕交呢!你跟她絕交了麼?你當我傻呀?我還不知道你呢?你就這尿性……”
“對對對!我就這尿性!”馮振陽最終還是沒有真和我絕交,黑着一張臉嚷嚷道:“行了行了,我送你回家吧,有沒有有點兒幽默感……”
“我這人生來嚴肅!不懂什麼是幽默!”他有意將說出來的話收回去,我也就不去糾結,順着他道:“所以別跟我在這兒演,就你那浮誇的演技,還是去哄騙小姑娘吧!我這種三十歲的老女人太老,沒法兒跟你幽默!”
幽默這東西,彷彿是天生的,有的人幽默起來那叫真幽默,有的人裝起幽默來和腦殘沒有什麼分別。馮振陽屬於前者,前一秒鬧着要絕交,後一秒卻能立馬扭轉局面。
他不再去多說什麼,我也當他是在開玩笑,反正他天生就喜歡演。一路與他吵吵鬧鬧,說說笑笑的,原本在這之前,我是想打電話讓沈世啓過來接我的,現在卻爲了裝作不在意,讓馮振陽送我回家,彷彿他什麼也沒說過,我也什麼也沒聽到。
可是……有些事情,面上騙得了人,心卻是騙不了人的。在這件事情以後,我與馮振陽之間,始終有一層隔閡。
那天以後,直至回到帝都,我們也不曾通過電話,更不曾見面。回到帝都沒兩天,便又得到浙江那邊去拍一部宮廷劇。這部劇是年前接的,合同早已經簽訂,就等着年後開拍。
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裡,我覺得這屋子平靜得可怕,沒有一絲生氣,又或者,是我自己沒有什麼生氣,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聯繫馮振陽,我這心裡總是空落落的。
兩天後就得去浙江,拍上兩三個月,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聯繫馮振陽。人啊,一旦長大了,就忙的不可開交,誰也沒有時間聯繫誰,最後導致感情單薄,繼而消失。
況且,我之前還和馮振陽鬧得那麼尷尬,對,表面上,我們誰都裝作沒事兒,可我心裡都明白,我們回不到過去了,也許有那麼一天,真的會變成陌路人。
“沈佳瑛!!!你幹嘛呢!心不在焉的!”到浙江橫店的那天,我整個人都十分糾結,精神狀態也很不好,連容芳說話也沒聽見,惹得容芳在保姆車裡發出一聲河東獅吼,嚇得前面開車的司機嶽明猛得一震,險些沒撞上前面的電線杆子。
坐在副駕駛上的唐小美嚇得鬼吼鬼叫,於是容芳也叫,整個車裡一片混亂。其實我也想叫來着,但我沒能反應過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已經順利前行了。
我被他們叫的整個人頓時精神抖擻,斜眼看坐在我旁邊的容芳道:“我昨晚沒睡好。”
對於我這種反應弧繞大半個地球的人,容芳是無奈又無言,咬牙切齒的看着我半許,最後一臉嚴肅道:“沈佳瑛,我說你都離婚多久了,這都跨年了,你還這樣?你可真夠出息的!我告訴你啊,拍戲的時候可要給我提起精神來,相信我,拍了這部戲,你的事業會更上一層樓的,你現在還處於上升期,知道嗎?要謙虛……”
我哪裡不謙虛了?容芳這人,每次說着說着就扯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了,我不想聽她繼續嘮叨,也一個勁兒的點頭,心裡還是琢磨着要不要主動給馮振陽打個電話,可我明明不喜歡人家,還這樣……搞得似乎有點兒曖昧,好像不太好吧?也許……我該正面應對,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說起來,我是第一次這麼糾結和馮振陽之間的關係,恍恍惚惚之間,已經到了片場。
有時候煩心事兒就像爛桃花,不來的時候一樣不來,要來了簡直成羣結隊,擋都擋不住。
剛剛到片場,還未進化妝間,剛剛坐在椅子上休息,就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韓瀟瀟。
縱然趙一承已經和韓瀟瀟分開,但我看見韓瀟瀟依舊會覺得心理不舒服,但她彷彿不那麼認爲,見了竟恬不知恥的走過來,若無其事的向我打招呼:“沈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