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事情的到來,是我們始料未及的,譬如趙一承的背叛,馮振陽的出爾反爾,還有我自己的v變化。但比起我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爸爸,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厲南的出現幾乎打亂了我整個人生,請原諒我實在沒有辦法稱呼這個男人爲我的父親。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在我心裡,我的父親依舊是將我養大的那個,看似迂腐封建的沈天。
初見厲南,他給我的印象並不好,寒冷的冬夜裡,他穿得破破爛爛,活像是天橋地下的流浪漢。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緣故,我不喜歡厲南的眼神,有那麼一種感覺,第一眼就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什麼善茬。
於是但他告訴我說,他是我父親時,我只覺得這個人是在發瘋!可是他的容貌,包括我自己與他的妻子沈月極其相似的容貌又讓我不得不懷疑,還有那種感覺,或許那是來自血緣的親近,可這種親近依舊抵擋不住寒夜裡碰到一個瘋瘋癲癲的流浪漢。
隨着厲南的靠近,我轉身拔腿就想跑。“佳瑛!”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厲南又慌忙解釋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真的是你爸爸!你的養父叫沈天,你養母叫葉柔。而我叫厲南,我想你是認識我的!沒錯,你的生母就是三十多年前紅遍大江南北的紅花旦沈月,也就是你養父沈天的妹妹。”
沈月……是我爸爸的妹妹!不對!肯定是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瞎編的!我是演員,並且是個沒有什麼背景的演員,別人要想查我的家世背景那是輕而易舉。即便眼前這個男人長得像許多年前紅極一時,拿過影帝獎項的厲南,也避免不了他是騙子,不!事實上他就是個騙子!
於是我停下的步伐又再次擡起,我的心裡是極度恐懼的,身爲一個演員,被綁架是極可能的,在這個圈子裡,綁架事件是多不勝數。圖財的,圖色的,又或者是爲情的都有。
這個長得像厲南的中年男人是爲了什麼?顯然是想騙錢,爲了騙錢,連這種鬼話都能編的出來,還真是瘋了。有許多事情,明明自己心裡是有數的,卻死活不願意接受,明明是懷疑的,卻因爲害怕承受不起不敢再探索,不敢去揭露事實。報以僥倖的心理,希望殘忍的真相永遠被埋藏,直到身入黃土。
“佳瑛,你知道你養父養母爲什麼一直以來都對馮家抱有成見麼?你知道馮振陽爲什麼和你分手麼?並不是因爲他貪圖那個龐大的利豐集團,而是因爲他的五叔,他的五叔騙了他!”厲南的話就如邪惡的催眠,讓我不由的停下步子。
作爲一個正常人,我不可能輕易的相信路邊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更不會相信他是我所謂的親生父親。我爸媽雖然迂腐一些,但我也不曾聽鄰居說過半點閒話,倘若真如他所說,他是我的親生父親,而我的爸媽其實是我的舅舅舅媽,只怕附近那幫八卦的鄰居早已經傳遍了整個清河城。
但是,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和馮振陽之間的事情的,甚至他還知道馮振陽的五叔。我不由自主的回過頭,警惕的看着他,手裡先暗暗的按下110
“你別過來!”眼見着他靠近,我立馬摸出包裡的水果刀直直的對着他,一個人北漂的時候,我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兒,每天都會將水果刀揣在包裡,除了水果刀我還揣了辣椒液。後來有了趙一承,不再缺乏安全感嗎,但往包裡揣水果刀,揣辣椒液卻成了一種習慣。
此時此刻,我還真得慶幸我有這種習慣。也許是我手裡的水果刀太晃眼,厲南頓時就停住了向前靠近的腳步,我狠狠的瞪着他,猶如在看一個窮兇極惡的搶劫犯。
嘴裡卻由於好奇問出與動作極其不相符的話:“你說你是我生父?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有證據麼?還有,你說你終於找到我了我了,那麼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事情的?你是不是找人調查我!我告訴你!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不就是爲了錢麼?你要多少錢?我給你!我告訴你,這裡是清河城的繁華地帶,一環路正對着百貨商場,我只要叫一聲,別說錢了,你還得進監獄!”
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爲了錢,但這樣的人肯定是不安好心,如果我今天就這麼走了,以後他還可能會騷擾我,倒不如趁着今天把他給抓進去,省的以後再被騷擾。
可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顫抖着按下了掛機鍵,後來警察聯繫上我的時候,我只說是誤會。我都將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他依舊面不改色:“佳瑛,我知道,現在和你說這些,你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接受,但我的的確確是你的生父,你要是不相信,大可拿我的頭髮去做親子鑑定,到底是真是假,我說了也沒有用,dna可以證明一切。”
說着,他竟然扯下了幾根頭髮,然後伴着一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裝進已經準備好的塑料袋裡歐,放在地上,又退出了幾步。看來,他在這之前就已經料到了我的反應。
“等你肯相信我了,就打上面這個號碼,我自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厲南滄桑的面容滿滿的愧疚:“我未從養育過你,也不敢有更多的奢求,我只希望你知道,你還有個父親……”
話說完,厲南便往反方向走去,我站在原地,不覺按下了掛機鍵,腦袋裡亂騰騰的,呆在那裡許久才撿起地上的塑料袋。如果說之前我覺得厲南是瘋子,這個時候我卻開始動搖了。就因爲那麼短短的幾句話,我竟然開始動搖了。連我自己都覺得荒唐可笑,而我的容貌,厲南的話,卻讓我不由自主的去懷疑。
難道說……我真的不是我爸媽親生的,我的生母真的是那個因爲丈夫出軌而徹底消失在娛樂圈的沈月?這個時候我莫名想起了許多一疑點諸多的事情,馮越當初提起我和沈月長得像,說起沈月時,馮越眼中複雜糾結。還有我問起馮家時,我父母近似血海深仇的反應。最初我父母強烈反對我唱歌,演戲進入演藝圈……
這一切的一切都由不得我不懷疑,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回家以後,我卻沒有多問一句。看見我爸媽的時候,心情也格外沉重。也許是因爲趙一承在,所以我爸媽並未注意我的變化,有趙一承在,我心情不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始終不懂我父母對趙一承的態度,以前我會問,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問了,滿腦子都是厲南說的話。
清河城的夜比其他的城市要安靜,我家所處的位置算是偏僻的,自然更靜謐一些。夏日裡偶爾還能聽見昆蟲鳴叫,冬夜裡便是真正的萬籟俱寂。
坐在臥室的陽臺上,擡頭便能看到天空,漆黑一片,沒有夏日裡的繁星滿天。黑漆漆的夜,毫無點光,猶如我的心情,空蕩而漆黑的一片。
“姐!”靜謐的夜裡,沈世啓忽然出現,嚇得我猛的一顫。
我心情本身就挺沉重,再被他吼一下,頓時就更鬱悶了,我長長的吐了口氣,不高興道:“沈世啓!大晚上的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哪有那麼誇張!你弟弟我長得這麼一表人才,能和那些凡夫俗子相提並論麼?怎麼會嚇死人?”沈世啓拉了旁邊的椅子挨着我坐下,嬉皮笑臉的自誇自戀。
我沒精力和他開玩笑,‘切’了一聲甩給他一記白眼:“別煩我啊!”
說起來,沈世啓雖然是我弟弟,表面上爸媽也更爲偏愛他,但事實上,他算是被我從小欺負到大的。人家說有哥哥的女孩兒會變成溫柔多嬌的萌妹子,而有個弟弟女孩兒多半會變成潑婦。
我倒算不上潑婦,不過也不是萌妹子,所以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沈世啓來煩我,我也就特想揍他。小時候我揍他,他得反過來揍我,然而我的年齡佔據優勢,所以他從來沒有打贏過。後來他長到十五六歲的時候,又學會了紳士風度,我倆吵架的時候,他就總讓着我,再後來我離開了清河城,再見面我與沈世啓之間少了爭吵,多了親人之間的思念。
也許是年齡大了,沈世啓並沒有與我計較,現在的他,不像是我弟弟,更像是我哥。
“姐,你今天是怎麼了?你不是說和趙小雅她們去玩兒了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隨着年齡的增長,沈世啓變得愈發囉嗦。
我張了張嘴,本來想說,可最終卻還是說不出口。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該跟誰說,以前我會告訴馮振陽,現在呢?我又能告訴誰?唯有自己憋着。
“姐,你這樣……是不是因爲振陽哥?你是不是碰到振陽哥了?”沈世啓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道:“事情總會過去的,當初和趙一承離婚,你不也走出來了麼?”
這個小子,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我看起來像是那種爲了愛情要死要活,整天傷春悲秋的悲情女主麼?於是我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隨口問他道:“沈世啓,我記得……咱們是不是還有個姑姑啊?你知道麼?”
“姐你幹嘛突然問這個?”剛纔還安慰我的沈世啓忽然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