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猛的一震,回過頭不可置信的盯着馮振陽,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利用馮振陽,並且不止一次,儘管不會給他造成什麼傷害,可是依着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不該是暴跳如雷,罵我用心惡毒麼?
馮振陽不喜歡動不動就哭的女人,更不喜歡心腸惡毒愛騙人的女人,我明明騙了他,故意攛掇他去傷害戚小雨,可以說是故意誣陷戚小雨,買兇殺人,威脅人這罪名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在那一瞬間,我的心忽然酸酸的,眼睛也酸澀的厲害,我承認我不爭氣的感動了,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淚模糊了眼,透過模糊的視線,我看到愈來愈靠近的馮振陽。
“沈佳瑛,哭什麼?拿我當刀子不是家常便飯麼?有什麼好愧疚的?”馮振陽那個天殺的,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了我:“別太愧疚,也別太感動,否則我擔心你會因爲太感動而愛上我!”
我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來,表面上看起來我像是一隻刺蝟。人們都說刺蝟容易傷人,然而,刺蝟的刺再尖利,它的心也是還是軟的,也會感動。
馮振陽這廝天生愛擡槓,見我淚眼朦朧,感動得鼻涕都有要流出來的嫌疑,自戀自大道:“愛我的人可多着呢,你年紀又大,性格還彆扭,排隊都不知道要排到第幾百個去了……”
感動之餘,馮振陽的自戀的廢話也還是會刺激到我,每次一被他刺激,我彷彿都會忘記悲傷,正如這會兒,我頓時守住眼淚,伴着紅腫的眼圈甩給他一記白眼:“少自戀了!幾百個!第一個我也不會排!”
“想想也是啊,像你這麼大的年紀,哪裡排的過那些小姑娘。”馮振陽這個天殺的,還越發起勁兒了,時時不忘攻擊我年紀大。邊說還邊將手往我肩上搭,說着說着腦袋湊了過來,伴隨着溫熱氣息在我耳邊道:“這不,我擔心你受不了風吹雨淋,排太久生病,所以我就上你這兒來排隊了……”
大部分女人都愛聽甜言蜜語,而我恰好就是那其中的一部分,誠然我早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也再想不起年少時看過的言情小說都是些什麼情節,我卻依舊有一種回到了高中時代感覺。在愛情面前,人的外表不管是四十歲,還是五十歲,又或者是七十歲,八十歲,內心依舊是十七八歲。
我想,那時候的馮振陽,大抵是和我一樣的感覺。空蕩蕩的休息室裡,我們四目相對。馮振陽的眼睛永遠那麼明亮,耀眼得如同照亮了整個地球的太陽,聲音也是那麼溫暖:“沈佳瑛小姐,你願意給你眼前這個額……花美男一個擁有愛情的機會麼?”
放在平時,我大約會嫌棄他說話肉麻,即便不會一巴掌過去,也會狠狠的鄙視他。然而,此刻我卻不覺得肉麻,想笑又想哭。
而他的眼睛也太過耀眼,我忽然之間不敢與他對視,心裡亂騰騰的,微微低眸,擡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心裡仍舊是激動的,於是說話也跟着顫抖:“我想靜靜……”
“靜靜是誰!你居然敢揹着我想他!!”馮振陽滿面憤怒,激動萬分,搞得好似真有靜靜這個人一樣。
原本還滿腹糾結與傷感的我,一時沒忍住,噗的笑出聲,瞪了馮振陽一眼,忍住笑意鄙視他道:“這都多老的段子了!能不能有點兒新鮮的!”
馮振陽天生就有一種得天獨厚的幽默感,無論多老的段子,又或者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兒,到了他嘴裡都能讓人開懷大笑。
我和唐小美時常因爲他當了花美男而不是郭德綱而感到惋惜,我們都一致認爲他是應該說相聲,亦或是當笑星的,當什麼花美男國民男神的簡直是在浪費人才。
當然,馮振陽從不這樣認爲,他自詡是天生麗質,風趣幽默,睿智腹黑……總之但凡是讚美男人話語他都用到自己身上了。
“老段子怎麼了,老段子你不還是笑了?”馮振陽一本正經的,說着並不正經的話:“怎麼樣,沈佳瑛,有沒有興趣做……國民男神的太太!”
“沒有!”我當即拒絕,被他這麼一繞,我的消極情緒完全消散,唯獨剩下捉弄他的心思,待他滿臉緊張正欲開口,我又接着說道:“不過……可以考慮做某諧星的女朋友……”
聞言,馮振陽立馬識趣的接道:“沈佳瑛,忘了告訴你,我準備改行當諧星了,這大型古裝宮廷劇將是最後一部體現我美貌的電視劇……”
於是,我又笑了,馮振陽也笑。在那一刻,我想我已經徹底放下趙一承了,也願意再給自己一次愛的機會,即便傷的體無完膚我也是不後悔的。許久以後,想起那段瘋狂的戀情,那個瘋狂的世界,那個愛到骨子裡的男人,我依舊會從嘴角一直笑到心底裡。
那一天,我和馮振陽戴着口罩和墨鏡,牽着手走在夜色的公路上。我問馮振陽爲什麼會喜歡我?我長得算是漂亮,鵝蛋臉,杏仁眼,脣紅齒白,可這樣的容貌藝校裡比比皆是。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藝校裡也是一樣。
對於馮振陽說從與我同桌那天,他就喜歡我這事兒,我覺得太不靠譜。於是我就打破砂鍋問到底:“馮振陽,說實話,你是不是貪戀我的美色!”
說這話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馮振陽眼睛裡的鄙夷之色,那眼神就像是在說:“你那美色能和我比?要不要臉?”
事實上,馮振陽沒把對我的鄙視說出來,反倒是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微微嘆氣:“沈佳瑛,你還記不記得,剛開學的那天,也就是咱倆首次同桌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我埋頭深思,苦思冥想,意圖想出什麼具有歷史性的大事件,然而我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什麼亢奮人心的事兒,最後以十分不確定口吻問馮振陽:“班主任的大門兒開了?”
“那是下半學期的事兒!”馮振陽甩給我一記白眼,裝模作樣的擡眸看黑漆漆沒有月亮,沒有星星的夜空,裝出文藝青年的逼格:“我記得開學的第一天,因爲天氣太熱我就流了鼻血,班裡的那幫兔崽子非但不幫我,還給我起了個綽號,叫……流鼻血,唯有你遞給我一張衛生紙,還陪我去醫務室,幫我往脖子上澆……”
“於是你就感動了?”我非常震驚,都有點兒不好意思接受馮振陽對我的好了。
其實當時我並不是很想陪他去醫務室,更不樂意幫他往脖子上澆水的,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想出去走走,剛好他忽然流鼻血,我就找個理由跑出教室晃盪而已。
難不成,他就是因爲這事兒?“當然不是。”馮振陽搖搖頭,斜睨着我:“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有個女的幫自己一下就發情的生物麼?”
我認真的想了想,十分誠懇誠摯道:“像……”
馮振陽看起來的確像是個花花公子,事實上也是有花花公子的嫌疑的,但馮振陽自己不這麼認爲,儘管他交過許多個女朋友,他還是很堅持的告訴我說,他是最癡情的。
馮振陽說:“沈佳瑛你知道麼?你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那個時候咱倆從教室外面一起進門,班上的同學都管我叫流鼻血,然後你低頭笑了。有時候,就是在那一瞬間……”
我始終不敢相信,就是那麼一瞬間,馮振陽卻痛了十多年。
那個晚上,我和馮振陽走了許久許久,第二天卻依然是精神煥發,沒有半點萎靡頹廢。接下來的一個月,拍攝的都很順利。
本來內心無比糾結的我,在那之後反而輕鬆了許多,只是這種輕鬆的日子只維持了短短的一個月。戲拍到一半時,導演忽然說是和投資方約了時間,劇組的演員們一起過去吃飯。
表面上看起來只是吃飯,可到底是去做什麼,我們心裡都是沒有底兒的,對方到底是好是壞,沒有接觸之前也無法下定論。在這個圈子裡,潛規則從來不是什麼新鮮事兒。要放在過去,到現場之前,容芳必定是要提前告訴高進一聲,又或者親自到現場。
不過,高進一向繁忙,總不能爲了點兒小事就勞煩他,所以大部分時候是容芳跟着一起到現場的。這一回容芳本來也想跟着去,結果馮振陽說有他在沒問題,死活不讓容芳跟。
我這人心裡負擔比較重,心態略微悲觀,還是認爲跟着稍好,但我拗不過馮振陽。進門的時候他信誓旦旦的同我說:“這電視劇馮家投資的,其他的投資商不過是湊湊數,誰要敢拿咱們組的演員怎麼着,你看我打不死他!!”
這話我相信,依着馮振陽性子,他完全乾得出來。可是事情完全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也沒有馮振陽想的那麼簡單。
見到他的五叔馮越的那一瞬間,連馮振陽都傻了。馮越可是叱吒商場的商業奇才,很少會參加這種飯局,可以說壓根不屑。
據馮振陽所說,這種潛規則女演員,搞飯局的事兒都是他那個敗家子七叔才幹的。而今,馮越卻親臨,導演和藏了心思的一些演員自然是高興得不了,然而我和馮振陽卻不大自然。
馮振陽是不太習慣在這樣的場合與馮越吃飯,很不自在了喊了聲五叔,又很不自在的和馮越交流起來,兩個人說的大都是些叔侄之間的家常話。
而我不自然的原因,則是因爲馮越看我的眼神,那種眼神像是恨但又不全是,說是欣賞也不是,總之看得我渾身發冷。
“沈小姐,怎麼了,菜不合胃口?”我滿心的困惑與寒意,馮越忽然開口,臉上堆積着看似和藹的笑容。
我摸不清他的心思,於是禮貌迴應道:“沒有,只是不敢吃的太辣。”
馮越微笑着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話鋒一轉,問馮振陽道:“振陽,聽說你和沈小姐是高中同學,你有沒有發現,沈小姐其實長得很像一個人,連胃口也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