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的因子瀰漫於空氣之中,使得偌大的房內氣溫直線的下降。尤其在白水心一句哀沉的話語之後,氣氛更加的低沉,壓抑得讓人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她,永遠也沒有辦法成爲那個女人。
白水心一雙失去了往日瑩潤光澤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兩頰繃緊,濃眉緊蹙的歐紀斯,只感覺心口被酸澀所溢滿,涌上了喉嚨,讓她當場有種忍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
她怎麼可能成爲得了他的前女友。因爲他是那麼的深愛着她,心裡完全不給任何人一點的空隙。
愛到,即便早已過世多年,也從來不曾磨滅她的記憶。
愛到,即使憎恨着害死她的人,但是因爲那一雙屬於她的眼睛而娶了她。
再得知這個真相的那一秒,白水心就已經做下了決定,不管父親的事情是不是他做的,她都會是這個選擇。
離婚。
這是這場只有她付出感情的婚姻的唯一結果,縱然會痛苦,但是她情願選擇短痛。
想着的這一秒,白水心的心口不再是酸澀,而是在滴血。
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成爲她,而且是永遠,所以唯有如此,才能保留她最後的一點自尊。
思緒到了這裡,白水心不想在這麼繼續自哀自憐下去,以免不知何時將自己的真實心情表現在了他的面前,於是深吸了口氣,一臉眼眸,用平淡得不含一絲情緒的話語說道。
“我的話已經說完了。”也沒有什麼話能夠再說下去了。
白水心說完這句話之後,便繞過歐紀斯想要離開。
她的離去讓愣怔的歐紀斯一下子回過神來,沒有多想片刻,大掌本能的向她伸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白水心腳下的動作一頓,微微斜過眼珠看向他。
歐紀斯本來有無數的話想要跟她說,應該問她爲什麼想到離婚,爲什麼會這麼輕易就說出離婚這兩個字,難道她當真對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無數的問題在他腦海裡糾結着,然而當他那一道幽深的目光不經意的瞥到她泛紅的眼眶之後,所有的話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嚨裡。等到他要開口的那一瞬間,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爲什麼要離婚?
今天的局面不是他一手造成的麼……
白水心與他淡淡對視着,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望着。看着他張開又閉合而上的嘴,心緒再續不寧,無論她想怎麼的壓下去,然而那股痛楚就像是流動泉水一般,止不住的從心底冒出來,讓她最後承受不了。
“想說什麼,下次吧,我還有事。”她一邊斂着眼眸說着,一邊輕輕的掙脫開他的鉗制。轉身,按照歐紀斯那暴烈的性格,本以爲他會追上來,但是這回他沒有,直到她打開門走出辦公室,他都沒有反應。
痠痛的心裡一絲的失落浮現,白水心想到了什麼驀地止住腳步。她沒有轉過頭再度看向歐紀斯,就直接說道:“剛纔的話,我是真心的,你考慮一下,不,不用考慮,等你哪天有空了,我會再聯繫你談相關的事情。”說完,沒有再給歐紀斯任何話語的時間便徑自離開了。
歐紀斯愣在原地,俊臉上的溫度隨着時間的流逝而一點點的褪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反應過來追出去之時,哪裡還有白水心的身影。
從歐紀斯的公司離開之後,白水心就一路走到最近的公車站牌。本是想搭乘公車回家的,然而整個人一在站牌前停下,原本就混沌的腦子一下子又瘋狂的運轉了起來,無數的思緒擠滿了白水心的腦子,然而裡面卻都是圍繞着一個人的,那就是歐紀斯的。
公車來了一輛又一輛,白水心卻完全的陷入了沉痛的思緒之中。身邊同樣等車的人是走了又走,她卻仍舊低着頭保持着最初的姿勢一動未動。
時間分分秒秒的自指縫之間流逝而去,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天空突然一聲的驟響,一個響雷在頭頂炸開,才驚覺不知何時變了天。
將飄遠的思緒拉回來的白水心連躲都來不及,瓢潑大雨便從天而降,讓人沒有任何的徵兆,白水心也是一下子就被打溼了。
之前頻繁而來的公車沒有蹤影,白水心只好打taxi,但因爲下雨客流變多,再加上狂風大作不斷的吹進候車亭,她硬是哆嗦着等了好一會兒之後,纔等來了taxi。
白水心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渾身溼漉漉的了,擔心會爲此着涼,她連忙進了浴室換去一身的溼衣服順便衝了個熱水澡。不過雖然及時的換了衣服,但是因爲吹了太多的風雨,白水心出浴室的時候還是覺得頭有些暈乎,也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來。
身體輕飄飄的,頭卻相反的有些沉重。白水心本想抽空休息一會兒,然而一看時間已經快到與秦雅言約定去醫院的時間,於是只好將自己的身體放下,回房換了身衣服,等待她的到來。
醫院。
“水心?水心?”一聲又一聲溫柔的呼喚在白水心的耳邊不斷的響着,將她的意識從黑暗中拉了回來。
白水心的手微微動了一下,想要睜開雙眼看清呼喚她的人,然而眼皮卻異樣的沉重,就好像是壓了千斤石一樣,怎麼擡也擡不起來。想要開口說話,喉嚨乾澀的讓她發不出任何的聲響。
呼喚聲沒有停止,一身沉重哀傷的嘆氣聲忽然響起。
“哎,水心身上怎麼能發生這麼多的事。”
那道聲音來自秦雅言,白水心一聽就聽出來了。
秦雅言一雙噙滿了擔憂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病牀上的白水心,秀麗的容顏上也是滿滿的鬱沉和心疼。感覺到身旁那道不輸給自己的熾熱目光,秦雅言隨即轉過頭看向顧易陽,他憔悴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這讓她也不好受。
“顧大哥,你都在這裡照顧了一夜了,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水心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這裡有我照顧着,如果她醒過來的話我會給你電話的,所以你趕快休息一會兒吧。”她勸說道。
昨天下午去接水心,然而無論她怎麼按門鈴和打電話就是沒人接,因爲擔心她所以她請管理員開了門,沒想到看到的是她昏倒過去的場面。太過於緊張的她直接撥打了顧易陽的電話。卻也害得他陪着她在這裡照顧了一夜,你難看的臉色讓人一看就知道沒休息。
想到這裡,秦雅言不禁在心底重重嘆了口氣,看着他的目光更加的擔憂。
也是,水心擔心伯父而長達三十多小時沒閤眼,而他擔心水心,也跟着沒有閤眼,這個時候肯定早已累到了不行。
顧易陽聽到了秦雅言的話,但是卻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白水心的額頭,確認沒有再發燙之後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昨夜她因爲發燒而昏了過去,但顧易陽知道實際上並非如此。燒雖然有,但是並不嚴重,真正令她昏倒過去的是連着幾天的熬夜。他在趕往她家的路上想過了原因,既是回家休息又怎麼會累到昏過去?後來他從門衛那裡得知了答案。
她外出了,而那個想要見的人只會是一個。
想到這裡,顧易陽原本鬆懈下來的眉頭立馬又緊蹙而起,目光越漸的幽深,讓人看不出其中真正的心緒。
他的未答,代表了他的決心,見狀,秦雅言不禁搖了搖頭。
這個男人究竟把水心看得是有多麼的重要,纔會不顧一切的爲她付出。
思緒到了這裡,秦雅言忽然想到了什麼的,一抹的疑問自眼底滑過,她側眸盯着雙眼一眨不眨緊緊看着病牀上白水心的顧易陽,在心底暗忖了會兒,最後緩緩的說道。
“顧大哥,你是不是之前就認識水心?”秦雅言問。方纔她不經意的想到水心之前的話,聽說他知道她不吃早餐就會低血糖的事情,這事連她這個超級閨蜜都不知道,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之前她沒多在意,不過現在看看,他對於水心似乎有特別的意思。
秦雅言的話落,這回顧易陽並沒有像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的動靜。十秒之後,他緩緩的轉過頭看向秦雅言。
他突然的正色令秦雅言一怔,看着他繃緊的五官,莫名的有種怪異的感覺,那是用言語形容不出來的。
因爲他又是十幾秒鐘沒有回答,所以秦雅言以爲他是否認的,卻不想自己纔想着,就看到他默默的點了點頭。
“是的。”顧易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不知爲何的變得堅定了起來。
他突然的回答令秦雅言猛然一怔。
“什麼時候?”話纔出口,秦雅言便想到了什麼。他說之前認識,可是水心卻對他沒有任何的印象,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那你……”一個帶着餘悸的顫音自秦雅言的脣角溢出,望着顧易陽,秦雅言的面色凝重了起來。在反覆的琢磨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纔開口道:“你該不會是在水心失去記憶的那段日子裡認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