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帶着秦晴一路來到華大材料學與工程系實驗室。
在實驗室門口，六十五歲，精神矍鑠的林教授，罕見地居然擡手敲門。
敲完，林教授嫌棄地說了一句，“臭脾氣。”
秦晴掩脣輕笑。
兩人等了至少有兩分鐘，門才從裡面打開。門一打開，一個身穿白大褂，頭髮凌亂的男人一臉厭惡不耐地看着他們兩個。
讓秦晴意外的是，這個男子看起來居然纔不過三十歲左右。
“你們是誰？”男子很不耐煩發問，顯然是自己在做實驗的時候被人打擾了。
秦晴疑惑看向林教授，這人不是林教授認識的嗎？
林教授咳嗽了一聲道：“周教授，我是北醫大的林教授，昨天給你打過電話。”
周永恆皺眉想了一下，沒回答林教授，而是看向秦晴道：“那些材料是你送過來的？”
秦晴點頭。
林教授又咳嗽了一聲，道：“秦晴，周教授是特地從瑞士特聘回來的材料學專家，別看他年輕，他在材料學上的造詣首屈一指，如果你想查出材料類型的話，他一定能幫到你。周教授，你說是吧？”
周永恆卻是看也沒看他，指着秦晴道：“你可以進來。”說完，讓開身子。
秦晴指了指自己，周永恆道：“有問題嗎？”
林教授道：“秦晴，走吧，咱們進去看看。”
秦晴點頭，進去，回頭還沒叫上林教授，就見周永恆啪的一下關上門。將林教授也一起關在外面。
“林教授他……”
“無關人員不需要進來。”周永恆毫不留情地說到。
門外，林教授顯然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雖然他已經從自己的老朋友，qh材料學的院長那裡聽聞過這個周永恆的脾氣，可是也沒想過會又臭又硬成這個程度！
林教授面色難看，不過敲門砸門顯然有損他的身份，他板着臉，去找自己的老朋友喝茶。
秦晴想開門讓林教授進來，卻聽周永恆道：“他進來，你就出去。”
“林教授畢竟是你的前輩。”
周永恆斜視着她，面無表情道：“這裡是我的實驗室。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秦晴噎住，這句話也的確在理。
秦晴轉頭打量了整個實驗室，發現實驗室四面牆上都有機器在工作，她後面不知道放置了一個什麼材料，那材料表面有一些七彩的液體在流動，卻沒有半點滴漏下來。
雖然她對材料學一點都不懂，但是單是看，就知道這裡的材料有多稀罕高端。
秦晴雖然好奇，但是現在顯然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她走到周永恆工作臺旁，指着上面一團黑色的東西道：“有結果嗎？”
周永恆沒想到她居然是問這個，看過他實驗室的人，哪個不是驚訝萬分，這個女人未免也太平靜了！
雖然心裡不爽，但是周永恆依舊面無表情道：“這個材料你是哪裡來的？”
秦晴一聽他這麼問，立刻反問道：“這些是什麼材料？”
周永恆沒聽到秦晴回答，心中更加不爽。他嘴脣微抿，看着秦晴不說話。
秦晴後退一步道：“這些從哪裡來的我暫時不能告訴你，除非你告訴我他們是什麼？”
周永恆看着她眸中的堅定，抿着的嘴微鬆，“這些是用活人的皮做成的。”
活人的皮！？
秦晴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如果是**組織的話，我應該能看得出來。”在專業方面，秦晴有她的自信。
周永恆抿着的脣彎起一絲弧度，他用頗爲自傲的語氣道：“如果他們沒有經過提取再造的話，肉眼的確看得出來。可是現在，確切來說他們不過是用**組織爲原料做成的材料，你看不出來不奇怪。”
秦晴想了想，皺眉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它們應該達不到這樣的柔韌性。”她拿鑷子夾起其中的一小片，掰開，有種橡膠的感覺，“除了人體組織外，還應該有其他成分。”
周永恆看着秦晴的動作，面色微微不悅，他不喜歡有人動自己的東西。不過，看在說得不錯的份上，就原諒一次好了。
“周教授，方便給我看看成分嗎？”秦晴詢問。
周永恆嘴微抿，再次不說話。
秦晴皺眉道：“這個對我很重要。材料哪裡來的我暫時不方便告訴你，但是如果情況允許，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周永恆聽着她的保證，嘴角動了動。
就在秦晴還要解釋的時候，只聽一道很輕的聲音有點鬱悶道：“我還沒分解出來。”
半響，秦晴“啊？”了一聲。
周永恆有點羞惱，提高嗓音咬牙道：“我暫時還不知道成分，但不出三天我一定會分解出來！”
噗嗤！
秦晴忍不住笑了出來，周永恆臉色更難看了。最後，秦晴被毫不猶豫地轟了出來。
看着眼前砰一聲關上的門，秦晴哭笑不得。
這個人脾氣還真是怪。順着說不行，逆着說更不行！
秦晴無奈拿出手機給林教授打電話。林教授此時正和老友聊天，一聽電話響，笑着道：“真是不能背後說人，一說就來電話了。我讓她過來？”
卞院長笑着道：“好，就讓她過來。”
林教授接起電話，讓秦晴過來辦公室。
電話一掛，林教授就對老友道：“不過我先說明，我這個學生面皮薄，你可別給人嚇跑了。”
“瞧你說的，我還不一定看上。”說完，卞教授又笑着道：“再說了，我看上了，我兒子也不一定看上啊。”
林教授卻是自信笑着道：“這我不擔心。只是你別讓秦晴看出來，這丫頭，人鬼精着。要是看出來了，就是我這個恩師的面子也不給。”
“老林，你這樣子，不知道的我還以爲是女兒呢！”
“我倒願意這樣。這丫頭啊……”
林教授話沒說完，敲門聲響起。隨着的，還有一道清脆的聲音，“林教授？”
林教授做了個噓的姿勢，六十幾歲的老頭此時像個孩子。卞教授朝他點頭，咳嗽了一聲才道：“進來吧。”
秦晴聽不是林教授的聲音，知道應該是卞教授，推開門，道：“卞教授，您好。林教授。”
卞教授眼前一亮。
林教授緊緊咳嗽了一聲。
卞教授反應過來，連忙堆起笑容道：“是秦晴吧，來，進來坐。”
秦晴道了謝。眼眸微眯，就這透着股古怪的氣氛，察覺不出異樣不太容易。
“卞教授，不了。我工作上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您和林教授慢聊。”說完，秦晴也不等兩人阻止，關上門就跑。
卞教授和林教授兩人面面相覷，怎麼這麼就走了！？
“我就跟你說，這丫頭精着呢。”
卞教授苦笑道：“我哪裡知道這麼敏感。不過老林你別說，這丫頭條件這麼好，現在還單着，不應該啊。”
秦晴的成績林教授早跟他說了，見着人了，這麼一結合，卞教授自然是覺得好。
林教授聽出卞教授話中的意思，他笑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你想多了，這丫頭沒什麼問題。就是出身不好，有心理陰影，所以才遲遲單着。”
“出身不好？”卞教授皺眉。
“嗯，”林教授嘆了口氣道：“我前幾年不是跟你說過，有個學生拿了國家獎學金，卻還要向銀行借款才勉強讀完研究生嗎？”
“就是這丫頭？”
國家獎學金加上學校所發的獎學金，一年的獎金數，理論上足夠一個學生順利讀完整個研究生生涯。
林教授點頭，“當初我推薦她去瑞士皇家學院留學，不過她拒絕了，想來也是經濟方面的原因。雖然學校可以給補貼，但終究不是辦法。”
而且看得出來，當時秦晴急於要自立。
卞教授嘴巴動了動，最終只是道：“可惜了……”
“是，可惜了。”
瑞士皇家學院，能進去的都是世界級的精英，也是出最多諾貝爾獎得主的地方。在留學方面，雖然華夏多數人都崇尚去北美留學。但事實上，歐洲尤其是瑞士纔是世界真正的學術源地。
也是因此，全世界的留學生出現這樣的趨勢：非洲的學生奔向亞洲學府，亞洲的學生奔美洲學府，美洲的學生則奔歐洲學府。
卞教授想了想，又忍不住好奇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林教授冷哼了一聲，面色難看，“不提也罷！”
“哎，你這人，話沒說完，怎麼就要走呢！”
“不說了，說起來就生氣，”一把年紀的林教授極少生氣，一生氣就吹鬍子瞪眼，“我回去了！”
“哎！先別走，這丫頭不是你學生嗎，你給介紹介紹。”卞教授拉住林教授的手不放了。
林教授看着他道：“怎麼，剛纔不是還看不上人家嗎？”
“你這老林，你還記仇，”卞教授道：“你可別忘了，這周教授可是我給你引薦的。”
林教授一聽，揮手道：“我看看吧。”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
卞教授又喊了幾聲，得到回覆後纔算安心。自家兒子的眼光自己清楚，眼高於頂，不過這丫頭，保管沒問題。
卞教授似乎已經看到自己的孫子在招手了。
不過顯然，卞教授一廂情願，也高興得太早了。
秦晴從華大離開，就直接打車回軍隊。自從腿傷之後，她就儘量避免坐公車，以免發生意外。
秦晴看着窗外的風景，這還是她第一次有時間看這些，以往都太匆忙，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學校有這樣一條綠樹成蔭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