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時候,墨染空便讓人將肉人給擡走了,自己一個人坐在牀榻上,緩緩地運功吸收剛剛獲得的陽氣。片刻之後,他將功法收了,睜開眼睛,眉頭卻蹙了起來。
此時,一個聲音從房頂上傳來:“主君,這個肉人不能讓您滿意嗎?”
他擡頭,那個人卻跳了下來,正是一臉笑容的白厲,他的眉毛又蹙了蹙:“你怎麼還沒走?”
白厲嬉皮笑臉的湊近他,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發現還有隱隱的血絲在眼白上,然後“嘖嘖”有聲的說道:“果然呢,不如讓他們再帶一個來吧,反正離天亮還早。”
“不必。”墨染空站起來,背對着白厲往門口走去,看起來似乎要再去練功場,而且,邊走他邊說道,“你該回去了。”
只是,墨染空剛打開門,白厲卻又竄到了他的身後,笑嘻嘻的說道:“厲兒能回哪兒去?我纔不回去呢。反正過幾日我也要去靈泉山,不如就帶上我一起呀,讓阿鬼帶三個人總沒問題吧。”
“誰說我要用阿鬼?”墨染空回頭,看着只比自己低半個頭的厲兒冷聲道,“誰說只有三個人。”
厲兒眼珠一轉:“也對,用阿鬼反而麻煩,而且,人多了更熱鬧,總比我一個人上路的好,嘻嘻,我知道,主君也不是真想讓我走,主君向來口是心非,只怕心中巴不得厲兒留下來呢……”
可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卻覺得眼前一閃,然後喉嚨一緊,卻是被墨染空掐着脖子拎了起來。屋子裡光線昏暗,頭頂的月光卻照亮了墨染空的眸子,若隱若現的,就像是入了魔,即便是白厲,也忍不住有些膽戰心驚。
緊接着,只見墨染空嘴角微翹,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白厲很想硬着頭皮說聲“不怕”,可又怕真惹怒了他,於是他眼珠一轉,啞着聲音說道:“老大想殺我,我又有什麼辦法……”
聲音未落,他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忽的一下向後飛去,然後重重的摔在了牆壁上,不但將牆上的字畫給撞了下來,就連旁邊的花瓶架子都被他給撞到了。花瓶摔在地上,“嘩啦啦”一陣響,碎成了一片片的。而等他揉着脖子站起來的時候,墨染空早就不見了蹤影。
此時,白厲身上的衣服扯破了,手腕胳膊也被花瓶的碎片劃傷,出現了一道道的血印,看起來受傷不輕。可即便如此,白厲臉上仍舊掛着滿不在乎的笑,甚至緊追幾步,到了門口,看樣子想要追上墨染空。
不過,等他到門口的時候,哪裡還能看到墨染空的身影,這才停住腳步,用手摸着下巴笑嘻嘻的說道:“嘿嘿,不就是叫了聲‘老大’嗎,竟然害羞了,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捨不得我走。”
邊說着,他已經走出了墨染空的房門。門外月光明亮,夜色皎潔,他用手拍了拍身上已經破掉的衣服,撇嘴道:“糟了,我只帶了一件衣服來,真是失策!”
不過緊接着,他又用手輕輕拍了拍額頭,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看來只好就地取材了!”
月光照在他露在破衣服外面的胳膊上,上面的傷痕早就不見了蹤影,而緊接着,只見他身影一閃,卻已經從墨染空的院子裡消失了……
寧歡睡到半夜,就被大白二白的叫聲給驚醒了,這才發現自己屋子裡有一個黑影在翻箱倒櫃。她悄悄地下了地,從牀頭摸起來一根大棒子,躡手躡腳的向那個“小賊”走去。
到了他身後,她剛想掄起棒子,狠狠給他一下,卻不想,還不等她把手擡起來,這個小賊卻率先回了頭,然後寧歡
只覺得自己眼前閃了閃,手中的棒子便發出“咔嚓”一聲悶響,竟是從中間斷成了兩截,緊接着,她攥着木棒的手感覺到一股詭譎的寒意,她心中暗道不妙,連忙鬆了手。
棒子一落地,立即發出一聲脆響,變成了一片片的,有幾片碎片還劃過她裸露在外的腳腕上,卻是刀割一樣的痛,她低下頭,卻是腳腕被棒子的碎片給劃傷了,還滲出了血。
喵的!
寧歡暗暗咒罵一聲,立即向眼前的“小賊”踢去,卻被他靈活的躲開了,然後只見他嬉皮笑臉的看着寧歡:“呦,寧姐姐,你的病好啦!”
“老子病不好就不能踢你嗎?”寧歡說着,又向白厲踢去,結果可想而知,又被他躲過去了。
“寧姐姐消消氣,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被主君打了,是來你這裡找衣服換的。”白厲撇撇嘴,露出一個小鹿般的可憐眼神。
“他怎麼不打死你!”寧歡雖然不信,可是藉着外面的月光,她也看出白厲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還真像是被人教訓過,當即嘴中邊嘟囔着,邊一瘸一拐的坐回了自己的牀榻上,順便把桌子上的蠟燭給點燃了。
屋子裡亮了後,她便將自己受傷的腳翹起來,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撒了些藥油到傷口上,這藥油,還是上次她的手指被墨染空的術法凍傷之後阿布給她的。她估計被白厲傷到也同被墨染空傷到差不多,都不能用普通的藥來治。
果然,藥油一塗到傷口上,那股火辣辣的痛便消失了,稱得上是立竿見影。
不知何時,白厲也湊了上來,一直盯着寧歡上藥,等她將藥瓶收起來之後,他才眨巴眨巴眼睛說道:“這藥可不多見,也是主君給你的?”
“阿布給的。”寧歡白了他一眼,將腳放下,然後又瞅了瞅他身上破掉的衣服,眼睛微眯,“你還真被墨染空給打了?難道他等不及三個月了,想在今晚殺了你?”
說到這裡,她嘿嘿一笑:“你跑我這裡來,不怕我把他叫來繼續殺你。”
白厲可憐巴巴的眨了眨眼:“姐姐真這麼狠心?再怎麼說,我也救過你呢,你不報答我就算了,還要讓主君殺我,果然,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最毒不過婦人心呀!”
“喵的,老子現在就殺了你!”寧歡怒,擡腳就踹向白厲,“別把老子同那些女人比!”
寧歡又怎麼能踹得中白厲,自然又被他躲過,不過緊接着他卻笑着說了實話:“嘿嘿,姐姐別怒,主君沒殺我,我不過是惹惱了他罷了,他跟姐姐一樣,都是口是心非的,又怎麼肯真的殺我?”
“口是心非?”寧歡收了腳,眉毛挑了挑。
“當然是口是心非。”白厲點頭,“別看主君口口聲聲讓我走,其實他還是想讓我留下來,不然的話,他讓人把我直接拖走,或者乾脆殺了我得了,又何必多費口舌?你覺得,他是那種話多的人?”
墨染空還真不是那種話多的人,可以說,寧歡從小到大,再沒見過比他話還少的人了,就連她大哥也比不上,最起碼她大哥同她之間還是話很多的,甚至可以說是嘮叨。
“所以啦……”看到寧歡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白厲笑嘻嘻的道,“有的時候,主君的話那是要反着聽的。”
反着聽?
寧歡愣了愣,突然冷笑一聲:“厲公子,你今天晚上到我這裡,就是來跟我說這些的嗎?”
“當然不是!”寧歡話音剛落,卻見白厲揚了揚手中的衣服,“我是來找衣服的。你不知道嗎?路千城可是世家公子出身,他
的衣服一件比一件精緻,一件比一件昂貴,再加上他是從南方來的,同我身材差不多,所以,衣服破了,我就來你這裡碰碰運氣,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些衣服換,幸好,他死了你也沒把他的衣服給處置了,不然的話,我今晚可就要衣不蔽體了。”
寧歡眯眯眼:“你對這裡還真熟呀,難不成還在這裡住過?”
“嘿嘿,呆過幾日。”白厲又笑。
看他的樣子,寧歡眸光一閃:“我早就想問你了,你也是鬼魃,也是候任城主之一,想必同墨染空一樣,都是需要肉人的吧。可你到了這裡這麼久,我還一次都沒見到過你找肉人,你就不餓嗎?”
“誰說我不餓?”寧歡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白厲還真覺得自己有些餓了,然後他揉了揉肚子,可憐巴巴的看着寧歡,“反正姐姐的病已經好了,不如姐姐就可憐可憐我……”
他說到這裡,眼神突然變了,一雙眼睛瞬間變得通紅,與此同時臉色發黑,就像是在外面蒙上了一層黑紗。
寧歡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閃了閃:“你想做什麼?”
“姐姐,厲兒餓了……”
白厲再開口,卻已經有兩顆獠牙從他的脣角露了出來,獠牙白的發青,同寧歡見到的那些屍鬼的一般無二,而這個時候大白二白突然發出兩聲尖利的叫聲,就像是警告。
喵的,感情這個白厲不是吸陽氣,是要吸血吃肉的,同那些屍鬼一樣!
寧歡大驚,手腕一翻,烏山匕又被她持在了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白厲刺去。
這種保命的東西,她又怎麼可能離身,當然是要隨身攜帶了。
顯然,白厲也沒想到寧歡身上還有武器,而且,速度還這麼快,立即嚇了一跳。
不過,白厲是誰,那可是挑選出來有資格繼承墨染空的,小小一把烏山匕又怎麼能傷得了他,自然又被他躲過了,充其量,寧歡的攻擊也只是阻了阻他而已。
他向後退了退,然後嘿嘿一笑:“姐姐還真是警覺呢,睡覺的時候武器也不肯離手,這可不好,日後一定要改!”
“老子就是爲了對付你這種人準備的!”寧歡大怒。
白厲撇撇嘴,正要說些什麼,卻聽門外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厲兒,你真想讓我今晚就把你殺了嗎?”
頭一次,寧歡在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鬆了一口氣,她恨恨白了白厲一眼:“還不快滾!”
沒想到墨染空果然跟來了,白厲的眸子閃了閃,然後卻見他鼓了鼓腮幫子,眨眼間,通紅的眼睛、發黑的臉色、青白的獠牙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他對寧歡嘻嘻一笑:“我是逗姐姐玩兒呢,我又怎麼可能動主君的人,看把你給嚇的!真要動,也要等我繼承了城主之位以後呀!”
說着,他又眨了眨眼,將路千城的衣服披在身上後,不緊不慢的往門口走去,邊走他邊說道:“不過我今晚就難過了,都這個點兒了,路上都沒人了,難不成要闖進人家家裡,那可真是失禮呢……”
“咣噹”一聲,屋門被白厲帶上了,寧歡也一下子癱坐在牀沿上,而這個時候,卻聽墨染空的聲音在門外再次響起:“既然你沒事了,那就準備準備,過兩天同我去靈泉山。”
這個聲音響過之後,院子裡又恢復了一片寧靜,白厲鬧騰了一場,墨染空又在外面說了一番話,竟然沒有讓一個肉人出來瞧瞧是怎麼回事,只是寧歡纔不信他們全都睡死了。
喵的,讓她跟去靈泉山,靈泉山又是什麼鬼地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