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下,寧歡還是走了過去,看着他道:“裡面……可是你孃親?”
小鬼轉頭望了望她,然後嘴一扁,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姐姐,你救救我孃親吧!”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裡面傳來一個女子憤怒的聲音:“銳兒在喚我了,你快讓我回去,晚了他又該着急了。”
“不行,你欠我的房錢到現在都沒有還清,你的時辰也快到了,必須幫我多接幾個客人才行,否則的話,你走了,你兒子就要繼續幫我還債。”
這個聲音寧歡立即聽出來了,正是那日她在客棧前臺遇到的那個鬼掌櫃的聲音,而此時,聽到鬼掌櫃的話,女子“嚶嚶”的哭了起來:“你的房錢我還了二十年都沒有還清,你根本就在騙我們,騙我爲你做這些齷齪事。我沒想到,我活着的時候被相公害死,死了還要受你這種惡鬼的壓榨,你們難道就不怕被閻君知道讓你們魂飛魄散嗎?”
“嘿嘿嘿,壓榨你們又如何,在這地府,老子照樣吃香喝辣,就算是永遠都投不了胎又如何?就算老子去閻羅殿,也是下阿鼻地獄的命,倒不如在這裡來的自在。你真以爲老子稀罕你,要不是你是個生魂,來這裡的新鬼們都貪圖你身上的生氣,就憑你這副人老珠黃的樣子,老子活着的時候都不會看第二眼。實話告訴你吧,這一陣子這酆都城裡來了不少新鮮的生魂,模樣、年齡、身材,哪個都比你好,就等着他們頭七過了,陰陽兩界再沒人找了,就來頂替你的位置,到了那個時候,你想做這行,爺都不稀罕了。被閻君知道?呵呵呵,你真以爲這陰間的事情閻君什麼都知道?再過幾個月,你的陽壽已盡,也就沒用了,爺自然會放了你,讓你去轉世投胎,不過,等過了奈何橋,到了閻羅殿上之後,你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直接被閻君打入六道輪迴投胎去了。”
鬼掌櫃在屋子裡說話說的越來越得意,寧歡卻在外面聽得越來越心驚,難道說,這個鬼掌櫃說的那幾個模樣、年齡、身段都不錯的生魂就包括她?也就是說,他把她騙到這裡住下,就是爲了等她頭七過了,再也沒人找的時候,讓她做同這個小鬼的娘一樣的事情?
對了,剛纔裡面的女人說了“銳兒”兩個字,難道這個小鬼就叫“銳兒”?
“你就是銳兒?”寧歡壓低聲音問道。
銳兒點點頭,但是馬上,他卻說道:“姐姐,對不起,你是一個好人……”
只是,隨着他話音剛落,寧歡只覺得自己被他狠狠一推,便撞開房門衝進了屋子裡,而屋子裡的果然是鬼掌櫃。
此時在鬼掌櫃的面前,一箇中年女子正萎頓在地,蒼白的臉上掛滿淚痕,應該就是銳兒的母親。
被推進來的那一刻,寧歡就知道自己被這個小鬼耍了,也難怪,聽這個女人說,他們已經在地府二十年了,已經是“老鬼”了,糊弄她這個不過纔來了兩天的新鬼,還不是跟玩兒似的?
果然,等她再回頭,早就沒了那個小鬼的影子,而這個時候,鬼掌櫃已經氣勢洶洶的向她
走來:“你都聽到了?”
看到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寧歡便知道自己猜得沒錯,此時,地上那個女人對於寧歡的闖入也很吃驚,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哭泣。
看到她一副茫然地樣子,寧歡猜一定是剛剛那個小鬼自作主張,本想將他供出來,可是轉念一想,卻突然笑道:“的確聽到了,就是有些地方還不明白。”
“你還想知道什麼?”鬼掌櫃一步步的靠近她,“不如說來聽聽。”
寧歡又笑了笑:“我只想知道,你說的七日之期,是不是說,只要我七日內能回到陽間,還能還陽?”
“就算如此,你覺得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嗎?”鬼掌櫃一臉猙獰的道,“就算你們是生魂,閻君明明知道你們一個個命不該絕,可若是到了閻羅殿上,閻君大筆一揮,還是會勾掉你們的陽壽,送你們去輪迴轉世,不過爲了補償你們,轉世的人家條件稍稍好那麼一點罷了。你們也照樣無法還陽,倒不如在我這裡呆到你們陽壽耗盡再走,還能多過幾年快活的日子。”
“快活的日子?”寧歡眼珠一轉,“可我看着這位夫人並不快活呀!”
“那是她人死心不死!”鬼掌櫃恨恨的道,“本來他們兩個不必死的,可是閻君也有算不到的時候,她的夫君是惡人轉世,爲了昧下她的嫁妝,同相好長相廝守,派人在回鄉的途中將他們母子兩個殺了棄在了一口枯井裡,反而捏造了證據,誣告她帶着孩子同姘夫私奔,所以,她才連半點冥金都沒有。其實,當時那些人殺他們母子的時候,他們還沒有完全斷氣,若是有人這個時候能發現他們,將他們救出來,他們也不必死,不過可惜,那個人本來該救他們的人卻有事情給耽擱了,沒有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這才讓他們死於非命。而閻君的生死薄上卻寫着他們同那個救她的男人遠遁海外了。所以,也活該她倒黴。”
聽到鬼掌櫃將這母子的事情說的這麼清楚,就像是親眼看過閻君的生死簿一般,寧歡眼神閃了閃:“你又不是閻君,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爺就是清楚。”此時,鬼掌櫃已經到了寧歡面前,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笑,“至於你嘛,我倒是還沒有查清楚你的情況,不過,才一天時間,只要再給我些時間,我一定能將你的身份查個清楚,想必你也同他們差不多。如今陽間鬼魃橫行,聽說陰陽石還被鬼魃給奪去了,以至於大量生魂充斥於酆都城,恐怕你也是因此纔會死的。不過沒關係,七日內你不去閻羅殿報道,閻君只會以爲你沒死,還留在陽間,而在陽間,在這七日裡,你的屍體只怕早就腐爛了吧,想回也回不去了,你就只能乖乖留在我這裡替我幹活了。”
越聽,寧歡胸口起伏越急促,而地上癱坐的女子也哭得更傷心了,想必對鬼掌櫃所說的話感同身受。
寧歡這個時候才知道,這世上不但有惡人,果然還有惡鬼,有人的以爲死了就一了百了,卻怎麼也想不到,即便是死了,也照樣消停不了,照樣要被惡鬼戕害。
於是她冷哼一聲:“你做夢!”
說着,她狠狠一擡腳,就向這個鬼掌櫃的胯下踢去。鬼掌櫃大概也沒想到寧歡這麼白白嫩嫩的一個小姑娘竟然出招這麼黑,當即被踢了個正着。
不過可惜
,寧歡這一腳下去,卻感覺自己似乎踢到了鐵板上,雖然現在她身爲一隻鬼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可是,還是覺得很彆扭。
而結果也很令她失望,因爲她這一腳踢下去,鬼掌櫃除了愣了愣外,什麼反應都沒有,似乎根本就沒感覺出疼痛來。
這個時候,她纔想起,這裡是地府,不是陽間,雖然這個鬼掌櫃看起來是個男人,也許要是做了鬼根本就沒有那玩意兒。
不過,雖然心中驚詫,此時她的手卻沒有停,而是在腳落地之後,一拳就向鬼掌櫃的臉頰捶了去,結果這一拳正好捶到了他的鼻樑上。
只是,寧歡出拳雖然穩準,但是鬼同人是不一樣的,這一次,鬼掌櫃仍舊是連躲都沒躲,硬生生受了這一拳。
不過,結果仍舊同剛纔差不多,寧歡仍然沒有讓這鬼掌櫃後退一步,反而鬼掌櫃像是看戲一樣看着寧歡,然後笑嘻嘻的道:“這性子還真是野,想必就更討那些死鬼的喜歡了。怎麼樣,打夠了?打夠了就跟我回去吧,反正這裡是爺的地盤,你是跑不了的。本來爺還想等七日再讓你接客,如今也好,明日就讓你掛牌接客,誰讓你惹惱了爺呢!”
寧歡本就是個火爆性子,以前若是被惹急了,連墨染空的帳都不買,何況只是一隻小小的惡鬼,當即她向他揮出了第三拳,同時怒道:“讓老子接客,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由於太過憤怒,她這第三拳揮出去也沒有章法,完全是亂打的,不過這一次卻揮向了鬼掌櫃的咽喉。
不過這次,鬼掌櫃卻沒有像前兩次那樣一動不動,身子竟然向一旁側了側,躲開了寧歡的攻擊。
而躲過之後,他似乎一下子就怒了,立即向前欺進了一步,一把抓住寧歡的脖領子,將她拎了起來,然後他惡狠狠地說道:“性子野點是不錯,可要是不知進退那就讓人討厭了,你以爲爺真怕你這花拳繡腿?”
被他一拎住脖領子,脖子便被衣服勒得緊緊的,寧歡立即覺出四肢痠軟,竟然一動都不能動了,好在她還能說話,於是她垂眸看向眼前鬼掌櫃,然後狠狠“啐”一下,怒道:“你以爲老子是能任你捏扁揉圓的?我勸你早點放了老子,否則的話,到時候就該輪到你後悔莫及了!”
鬼掌櫃被寧歡的話逗笑了,當即哈哈大笑着說道:“好,爺就等着,看你怎麼讓爺後悔莫及!”
說着,他便拎着寧歡出了房門,又出了那個大門,重新回到了客棧的後院,來到了那個空無一人的迴廊上。這個時候寧歡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去的那個房間,應該就是她剛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女鬼向她招手的地方,也就是說,這個客棧的後院可以通向這條街上的很多鋪子裡,這些鋪子全都是這個鬼掌櫃的地盤。
她心中不由得暗暗咒罵起來……連地府都有這種惡霸橫行,想必閻君同陽間的那些達官貴人們一樣糊塗,也難怪陽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呢,原來閻君根本就是個糊塗蛋。
只是,她現在再想這些還有什麼用,不一會兒,她就被鬼掌櫃拎着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而後,鬼掌櫃將她往屋子裡一扔,便重重關上了房門,而等寧歡撲過去再想打開房門的時候,房門已經再也開不開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