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走了沒一會兒,呂梁便被帶來了,不過只有他一個人,小二說,他去後面的馬棚找兩個車伕,發現他們並不在那裡,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兩個車伕就這麼消失了,這足夠引起兩個官差的懷疑,朱大人不由問道:“這兩個車伕,是你們僱的,還是自己家的。”
“僱的!”
“自家的!”
寧歡同白厲一起說道。
不過說過之後,兩人對視一眼,白厲只是眨巴了眨巴眼睛,可寧歡卻知道壞了。
一家人還各執一詞,這更惹人懷疑,而這個時候,那個年輕的官差自認爲已經抓住了他們的把柄,當即冷笑道:“到底是僱的,還是家養的?”
說到這裡,他卻轉頭看向墨染空:“我想聽這位公子說。”
墨染空擡眼瞥了瞥他,又慢慢的將視線挪到了一旁,竟然還是絲毫不理睬他們。而這個時候,寧歡在他身邊站着,手心卻已經有些冒汗了,狠狠瞪了白厲一眼,賠笑道:“是我們家僱的長工,這次出來,是專門讓他們來給我們駕車的。”
“長工?”哼了兩哼,年輕官差又說道,“那好,直到現在你們還沒對我們說你們是來自哪裡,姓甚名誰呢?”
聽到他這麼問,白厲笑了笑:“我們住進來的時候,不是都寫了,你去看看不就行了。”
從小到大,白厲一直生活在鬼魃的城池,就算出來,也從不曾遇到過這種事情,也還是頭一次被官差盤問。雖然他同墨染空的想法差不多,都覺得殺了他們就一了百了了,可墨染空直到這會兒都沒動,卻讓他覺得十分有趣,所以也懶得動手。他只想看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他的這位墨君,究竟還能忍到什麼時候。
只是,他們一個比一個架子大,一個比一個輕鬆,一個比一個不把這些官差放在眼裡,就連那個朱大人面子上也掛不住了,冷笑一聲道:“誰知道你們說的是真是假,我們秉公辦事,結果直到現在你們還不說實話,看來肯定是心中有鬼的,既然如此……”
他說到這裡,突然對外面高喊一聲:“弟兄們,都出來吧,咱們將他們給拿下了,我就不信,他們這幾個人,還能逃得出雙河鎮不成!”
隨着他的聲音落下,卻見大廳的門窗被人從外面踹開了,窗口門口全都站滿了衙差,原來,趁着他們前往大廳,小二忙着找人的功夫,那個朱大人已經派人將衙門的弟兄全都叫了來。不過,這些官差看起來似乎同別的官差不一樣,不但一個個膀大腰圓,就連手中的武器都不一般,卻是金鋼連弩,這讓寧歡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她知道,糟糕了。
寧歡以前也同弟兄們去富貴人家打過秋風,要過好處,對這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事情最是熟悉,如今看這些官差的勁頭,恐怕也是手頭緊了。而這次,看他們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只怕不僅僅
是打秋風這麼簡單,連軍用的弓弩都舉起來了,這哪裡還只是官差,根本已經是軍隊了。
可是,普通官差怎麼可能像軍隊一樣,還肆無忌憚的亮出了自己的兵器,難道他們就不怕他們離開後說出去,讓朝廷找他們麻煩嗎?所以,她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能,眼神一凜:“喵的,你們這是想圖財害命!”
“你們殺人拒捕,難道不該殺嗎?”朱大人的眼睛眯了起來,臉上的橫肉卻更加明顯了,嘴角也露出了一個獰笑。
這個時候,看到官差將這裡給圍住了,小二也一溜煙的跑到了朱大人身後,嬉皮笑臉的說道:“官爺,這可是他們自尋死路,我還沒來得及去稟報您呢,就出了事,看來還真是天意呢!”
顯然,這個客棧還真是個黑店,不過普通黑店是明目張膽的打劫,他們卻是給官差們通風報信,讓官府出面打劫客人。怪不得都一連經營了十幾年了,感情是“官商合作”呀!
原來,這個朱大人阻止同伴拿人,不僅僅是怕寧歡他們來頭大,是怕人沒抓到,反而讓他們給跑了,當然要叫齊了同伴做足了準備再動手。
他早就看出墨染空的身份不一般,搞不好就是什麼達官貴人微服到此,財寶什麼的肯定也帶了不少,所以纔想幹上一票,好好把墨染空他們搜刮一番,撈些外財。
如此亂世,這些公子哥兒們不知天高地厚到處亂跑,既然犯在了他的手裡,他又怎麼能不抓住機會?只要把東西搶了,到時候再將人一殺扔到鬼魃佔領的城外,誰也想不到是他們做的。而且,他也不是頭一次這麼做了,早就駕輕就熟。
只可惜,他們一個個利字當頭,早就忘了一句話,那就是,夜路走多了,早晚都要遇到鬼的!
見他們一個個終於露出了真面目,白厲笑了,不過他並不看這些差役,而是看向墨染空:“虧我緊趕慢趕的回來報信,不過現在看來,已經不必了。老大,你說咱們怎麼辦。”
此時,他心情輕鬆,竟然也學着寧歡喚起了“老大”,結果,他的聲音卻換來墨染空一個冷眼,他站了起來,這次換他抓住寧歡的胳膊了,隨即淡淡的道:“那就交給你吧!”
說着,他拉着寧歡立即就向門外走去。
“交給我?”白厲聽了,一張臉立即皺了起來,“老大還真會使喚人,你是不是知道,我今晚還沒吃飽呢。”
“那不正好。”墨染空說着,已經帶着寧歡到了門邊,“還有,你若再這麼叫我,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白厲立即噤聲,不敢再多嘴了,而後他掃視了眼周圍的官差,撇嘴道:“都怪你們,害我被罵,真是討厭!”
“你……你們要做什麼?”
看到這些人的反應,朱大人愣了愣,但馬上他便發覺了不對勁兒,然後伸手一抓,讓小二擋在了自己的身前,而幾乎是在同時,隨
着一道白光在他的眼前閃過,一股寒氣迎面撲來,他不過是眨了眨眼睛,被他當做盾牌的小二就消失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粉紅的血霧。
他嚇了一跳,這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該惹的東西,連忙刺溜一下鑽到了凳子底下,大聲喊道:“放箭,快放箭,他們……他們是……他們不是人,不是人!”
此時,哪裡還用得着他吩咐,被眼前一幕驚呆了的官差們已經紛紛鬆了弩機,射出了手中的鋼弩。可是,這些可以穿透大樹的弩箭們,卻在距離墨染空不足一尺的地方生生停了下來。而後,只見這些箭的上面瞬間籠上一層白霜,隨即“噗”的一聲便化作了齏粉。
這一下,外面包圍的官差們全都嚇呆了,而緊接着,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不知何時,墨染空已經帶着寧歡離開了大廳,到達了院子裡。
看到眼前的人一眨眼功夫就從屋裡到了屋外,從他們的面前到了他們的身後,再沒有人會認爲,他們面對的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是一個等着他們狠狠宰上一刀的肥羊了。
於是,不知什麼人大喊了一聲“鬼,鬼呀”,然後便是兵器落地的聲音,卻是這些回過神來的官差們打算逃跑了。
只可惜,此時哪裡還由得了他們,有些人剛剛挪動了幾步,突然一股吸力從大廳裡發出,他們就像是被捲進了漩渦般,整個人都騰空而起,而後“噗”的一下被吸進了屋子裡,而緊接着,剛纔被打開的門窗紛紛閉上,讓人再也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這一切都是在瞬間完成的,就連一直呆在墨染空身邊的寧歡,也只是在屋裡的時候看到墨染空阻止弩箭的那一幕,至於他們是怎麼出來的,那些人又是怎麼被捲進屋子裡的,根本就沒看清。
她只知道,當她聽到那些官差們丟掉兵器的聲音,再回過頭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全都不見了,她能看到的只有緊閉的門窗,以及從屋子裡面傳出來的一聲又一聲的悶哼,直到最後,裡面半點聲息全無。
寧歡整個人都呆住了,用腳趾頭想,她也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墨染空帶她離開屋子的時候說的那句“那不正好”,一遍遍的在她的耳邊迴盪着,阿布死時的情形也再次浮現在她眼前。
這才幾日,她怎麼就忘了,自己身邊的這位墨君是什麼身份,他過得又是怎樣的一種生活。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胳膊一縮,掙開了墨染空的手。
墨染空詫異的轉頭看向她,眉頭微皺:“做什麼?”
“那個……老大……”寧歡乾笑兩聲,聲音發顫的說道,“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接下來?”墨染空雖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不過也沒多想,緩緩的道,“繼續上路。”
繼續上路?
聽到墨染空輕輕鬆鬆的說出這幾個字,寧歡心中更是出現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