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能認出幾位?”清泉見老同學都圍過來。
她下意識的拂一下劉海,含蓄微笑,從左往右指:“偶爾也見到的,秦勇、代新川……冉紅明、寧正勇,這位……你應該不是同學。”指着前來冒充的剛哥,略微發懵。
“我是你同學的同學。”剛哥指身邊的何青屏,“他也不是你的同學。”
她盯着何青屏拍一下手,捂着嘴笑:“他纔是同學,依稀記得的,就是名字到了嘴邊,怎麼都想不起來……你是?”
所有同學哄的大笑,剛哥繼續調侃:“他是最關心你的同學,他們知道,泉哥知道,連我這個冒充的同學知道,唯獨你不知道……對了,後面這幾位女士也知道。”閃出一道縫,小潔她們笑吟吟的站起來。
“可不興瞎說。”她對着她們禮貌的點頭,手放在額前,“真就想不起來,只知道他很早就離開了,記得有一個女同學……對,是尹蘭曾提過,說她給他寫過信。”
“啊!這下故事多了,又暴露一位。”剛哥對她們說,“不帶急眼的。”
“嫂子,你記性還不如我,他姓何,還跟你同過桌。”清泉忍不住提醒,“畢業那天,你還伸手拉過他。”
“何青屏!”嫂子又拍一巴掌,笑着背一下身,“就那天他摔倒,尹蘭那小妮子就掛念上了,她恨他,恨他差點讓她破相,腿上磨掉好大一塊皮,奇怪了,傷好了,心傷卻復發了。”
“完了,這下跳進水庫也洗不清了。”勇哥冷不丁地的插一句,所有人都憋住笑。
“嫂子,說句幫理不幫親的話,青屏是真的惦記你的人,不過都是大壩建設之前的事,今天讓你們來,是她們幾位想聽柯兒唱歌,只要她能把……”清泉指頭頂吊燈,“把這燈泡喊碎,就專門讓她唱歌。”
“你也跟着瞎說。”她摸女兒的耳垂,“她哪有這本事!我從來沒當回事。”
柯兒瞟一眼吊燈,白清泉一眼:“你就是沒水平,唱歌要把燈喊碎,那誰敢聽,都戴着耳塞去音樂會,還得抱個大鍋蓋,我唱歌,能把人的心給震碎,補都補不上,好幾個同學都留院觀察。”
大家齊笑,都說剛哥遇到對手,何青屏和她們也忍俊不禁,小梅更有遇上知音的感觸。
“芮芳,坐下說。”見有幾位席地而坐,母女倆靠坐門邊沙發,小潔坐她們身邊,何青屏咳嗽一聲,“是這樣,她們正在籌備一個幫助項目,爲有特長的年輕人提供一點點機會,先申明,這個項目尚在加緊籌備,具體什麼樣,可能還得等一到二個月。”
“屏哥,聽你這意思,是很正兒八經的事,都以爲半開玩笑呢。”剛哥代表大家的心聲。
“你屏哥是開玩笑的人嗎?”小潔摸柯兒的髮辮,“工作就從這裡開始,大家平時也可以留意,就像柯兒這樣能唱能寫能畫能跑,還有能打能當將軍的,都可以推薦,條件是必須先經過我們的篩選,譬如柯兒能唱,那就讓她唱給我們聽,唱得我們不但說好,上‘超級女孩’,她至少能進入決賽,項目正式開始後,我們會專門請幾位專業人士當兼職評審,從專業角度進行預估,也就是對發展前途做個預測。”
小梅打一下鴻濱的手:“我姐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在計劃內,把你當經營人才培養。”鴻濱見他們留意聽自己說話,笑道,“也包括你們的孩子,只幫助將來可能有出息的,剛纔靈光一閃,項目就叫‘我們都是小太陽’,借用那句著名的‘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至於電視節目叫什麼,到時根據這個意思再確定,不要疑惑資金從哪來,也不要想着同學和友情,憑本事說話。”
“兩位阿姨,要是參加節目,吃住和路費怎麼辦?”柯兒問要緊的。
“凡是參加節目的,費用由我們出,上完節目,需要一定幫助的,我們也出一部分費用,比如想開畫展、想買很棒的新歌,儘量幫助你們的事業走上正軌,但不能只抱着希望憑空幻想,畢竟市場要對你們進行檢驗。”隨着涉及的內容深入,小潔的輪廓愈加清晰。
“我再補充一點。”何青屏看一眼芮芳,“通過節目和幫助,柯兒火了,開始掙錢了,這與我們無關,那是你自己的事,不享受利潤分成,不收取任何回報,當然,電視節目的廣告贊助除外,我們將把所有收入重新投入,循環利用,這樣能幫助更多的年輕人,商業運作,不圖商業回報,純粹的幫助。”
“換句話說,凡是能上節目的,上前已初步確認是人才,引導正確,就會有光明前途,上節目,不是參加比賽,只爲盡情表演或展示才藝,得到人們的認可和認知,可以聽不見掌聲,但不能讓他們在行業內自行消逝,如果消逝,說明我們工作有問題,當然,不是所有的人才就能成才,這是另外一回事。”小潔心裡又涌現一股衝動,迫切的想趕往申市,加快項目的進程。
“按你們所說,這將是什麼樣,我想象不出,只是覺得有另外一道光從頭頂透進來,一直透進心裡。”剛哥感觸,往日的發小和他身邊的女人正變得模糊,轉眼間又明亮起來。
“只准唱一首嗎?”柯兒小心翼翼地問。
“唱幾首都行,只要能完全展現你的實力。”小潔握住她的手,“記住,不是考試。”
“至少兩首,最好是三首,一首外語歌,一首高音,一首抒情。”柯兒覺得她的手好細滑,像沒有骨頭。
“那就唱三首,我們是你的第一批聽衆,對,唱四首,一首你自己寫的。”小潔對她自寫的歌並不抱希望,優美旋律和動人歌詞越來越稀少。
“現在開始嗎?”柯兒對身邊能決定自己命運的人充滿敬畏。
小潔微微一笑,起身拿起麥可風,試試聲音,突然高唱“那……就是……青藏……高……原。”
等餘音繞樑,其餘人報以掌聲,柯兒直髮愣:“你是專業的?”
“我啥也不是,就想幫你減壓,挑起你戰勝我的慾望。”小潔把麥可風遞給她,“該你了。”
“嗯。”柯兒親一下媽媽,起身到小潔身邊,“先清唱自己寫的,看大家能不能聽出唱的是什麼。”
她隨即轉身面對屏幕,仰頭靜默,接着發出細膩之極的“啊”,舒緩輕柔,像藍天悠閒的白雲,“啊”聲連綿不絕,時而激越高亢,時而婉轉明快,時而飄忽不定,足足一分半鐘,聽不見明顯的間歇,當“啊”迴歸舒緩,如同進入深不見底的碧波中,直至歸於寂靜。
沒有掌聲,沒有讚歎,只有滿屋沉靜與肅然表情,所有人的心還在空中飄蕩。
何青屏回過神,輕輕的鼓掌,立時掌聲和叫好四起,這時,柯兒羞澀的轉過身,眼裡掛着淚。
“大家聽出什麼了?我聽見雲、風、羣山、河流。”小梅上前緊緊摟住柯兒。
“我覺得她在唱家鄉。”何青屏感受到一種震憾的思鄉情。
柯兒破涕爲笑:“它叫《神女》,其實就是家鄉。”指着媽媽,“前幾年,媽媽給我一首詩,專門寫這裡的十二峰,前年春遊,學校組織爬對面的鼻山,站在懸崖邊,看着下面,好美啊!我就把自己想象成飛天的神女,想用聲音把它表現出來,就坐石頭上邊記邊哼,它是我的第一首歌,就一個字,包含我所見到的家鄉美景,開始在水面,結尾是在水中,這裡的女人是水的女兒,男人都是山的兒子,假如,我有機會唱歌,家鄉,是我永遠的歌唱主題。”
“就我當初聽成哄小孩撒尿了。”清泉突然冒出一句,招來猛烈的抨擊和笑罵。
“你養了個好女兒!”何青屏對芮芳說,特別滿意柯兒沒有急於炫技,豔麗包裹着一顆質樸的心。
“實話說,我以前也沒覺得,剛纔她哼,才覺得是有些不一樣,差點哭了,回想起好多往事。”芮芳擦拭眼睛,“柯兒,一定要記得你今天說的。”
“我覺得她已經合格了,不用再唱。”小梅充當主審。
“姐姐,我好羨慕你的皮膚。”柯兒摸她的臉。
“姐姐?你要叫我姨。”小梅猛然想起什麼,“叔叔說過了,男人都叫哥,那女人也都可以叫姐。”
“就是嘛,叫姨有什麼好?我媽都恨不得我叫她姐。”柯兒又摸一下小潔的臉,“你們都是唱歌的?”
“我負責開餐廳,專門做飯。”小梅哈哈大笑。
“在這裡?”柯兒甚是懷疑。
“很遠,我明天就走,回去曬太陽。”小梅推一下小潔,接着瞪一眼。
“你的皮膚就是曬出來的?我也想去曬。”柯兒見媽媽直使眼色,扭頭裝沒看見。
“真想去?那向你媽媽請假,你跟我走,免費旅遊。”小梅朝芮芳搖搖手,“到時我們還能自駕。”心想總比一個人孤零零上路要好得多。
“那我更想去,能收集很多素材的。”柯兒哀求的望着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