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從山林裡回到地窨子,呂律還是沒能遇到啥小動物。
看着三隻猞猁崽子,他只能將目光投向放置在水泡子裡的須籠。
今晚只能餵魚了。
他從須籠中選取了幾條細小的船丁子,回到地窨子中,用刀切成小段,再用個小木碗裝着,放入木籠裡。
三隻小猞猁很膽小,縮到籠子一角,不肯靠近。
呂律乾脆走到一旁,遠遠地看着籠子內的情況。
大概是受魚腥味的吸引,很快就有一隻小猞猁走了出來,到木碗邊聞了聞,隨後叼了一小塊魚肉吃了起來,另外兩隻猞猁也緊跟着湊了過去,開始分食碗中的魚。
呂律稍稍鬆了口氣。
他之前還擔心,這三隻猞猁吃不了那麼大的東西,畢竟,一個月大小的猞猁能吃固體肉食,通常是母獸獵殺到獵物後,吃了裝進胃囊裡,回到窩中再吐出來餵給幼崽的。
母獸帶回來的肉裡沒啥骨頭,可這些小魚裡面就不一樣了。
“覺得好,想要的話就去問問,合適了就買過來。”
對於張韶峰,她還有點自知之明,不敢亂說,要是換做一般人,怕是早就懟上了。
他顯然也非常瞭解車老闆子。
張韶峰看看呂律,又回頭看了眼自家屋子,終於點點頭。
結果,第二天請的那人,馬車趕出屯沒多遠,車胎被紮了,爲了趕時間,陳秀玉只能去請他。
進了屯子後,呂律直接去了張韶峰家裡,看到張韶峰正在修補他的自行車車胎,張天華和張天宇兩個小崽子就站在自家院牆邊,一動也不敢動,看樣子,剛剛哭過。
“以後注意,以後注意,昨天我家掌櫃的在家裡搗鼓個被老鼠摳個洞的櫃子,我掃地沒注意,不小心弄出來的!”
“這就對了……這兩小子幹啥呢?”呂律瞟了眼雙胞胎:“被收拾了?”
張韶峰面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低聲罵了句:“艹!”
相同的毛色讓他一下子就認出來。
雙腿一夾馬腹,追風立刻小跑起來,過了小河,在呂律一抖繮繩後,追風立刻縱蹄狂奔起來。
“有家規呢!”
“就在路上隨便轉轉!”
張韶峰似乎想到了什麼,起身就往院外走。
兩人一起到了江顯昌家前面那段土路,低着頭在路上找了一陣,別說,還真找出好幾顆彎彎扭扭的幾顆生鏽的小釘子。
呂律當時並沒在,只是後來回來的時候聽陳秀玉簡單提了一嘴,也沒放在心上,現在纔有了那麼點印象,也就隨口說了一聲。
張守峰說着,將呂律撿到的三顆釘子接了過去,連帶着他手裡拿着的,反手就扔進她家院子裡。
這種事情,江顯昌回到家了,他媳婦兒自然會跟他說。
呂律知道張韶峰孝順,不然也不會甘願一直窩在家裡守着。
見呂律到來,張韶峰笑着過來打開院門:“打到了?”
“咋啦?”張韶峰問道:“你這是看見好狗走不動道了?”
“是條好狗!”
爲此,車胎被扎破那人還找上門跟車老闆子吵了一架,差點沒打起來。
張韶峰接過來打開口袋,往裡邊一看,發現是猞猁皮,不由擡頭看着呂律:“你給我這個幹啥。”
張韶峰隨便應了聲,腳步不停地往回走。
這女人一聽話語不對,趕忙賠笑說道。
張韶峰想了想:“不行,你去問的話,以他的德行,十有八九得漫天要價,我去幫你問問?”
這事兒,畢竟一直沒啥證據。
“不超過二十。”
應該能很好養活。
猜到張韶峰要說這句話,呂律也也跟着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反倒弄得張韶峰愣了下。
然後,他衝着草甸子裡吹口哨。
在秀山屯這大路上可就不一樣了,又有坡路又有溝坎,孩子小了確實容易出事。
前往秀山屯,在追風的奔騰的四蹄下,不過三四分鐘的時間就到了。
“啥垃圾都是往路上掀……等等,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這個問題,以前只是覺得那路上弄得又髒又臭,隔得遠,也懶得管,現在細細想來,還有幾家人的馬車也被扎過……我去看看!”
呂律也笑着跟了出去。
“你爸的腰腿不是經常疼嘛,這時節天氣變了都受不了,到了冬雪天只會更難受,這猞猁皮你拿去鞣製出來,讓伱爸把腰和腿護起來,有不錯養護作用,可以讓他少受點罪。”
張韶峰咬牙切齒地說:“你不知道,趁着我下地幹活,這兩小崽子把我自行車給推路上去了,這人才有龍頭高呢,就想學騎車,結果,引得一幫孩子圍着這車子糟踐,個個都想上去弄一下,這下好了,讓人騎着衝陰溝裡去了,幸好沒傷到人。
“那你幫我問問!”呂律想了想,也覺得張韶峰去比較合適。
“那可不!剛被我狠狠抽了一頓,讓他們面壁思過。”
新自行車推出去被弄成這樣,張韶峰當然惱火,不被揍纔怪了。
看到張韶峰和呂律,在經過旁邊的時候,江顯昌瞟着兩人,招呼道:“峰子、爺們,你們這是打哪回來啊。”
上輩子開設的山貨收購點辦得紅火的時候,時不時就需要將收購的一些山貨往山外拉,陳秀玉嫌車老闆子家用馬車幫忙拉東西的要價高,另外請了人。
張韶峰衝着呂律豎了豎大拇指,然後招呼着往院裡走:“趕快進來。”
“就是因爲知道了才往這裡送……峰哥,我知道你孝順,這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咱們都兄弟相稱了,這聲兄弟也不能白喊,我也想爲你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
嫂子,你們家這動不動就往路上倒垃圾的習慣是不是好好改改,自家門前大路上弄那麼臭,你們住着怕是也不舒服吧?還有這些釘子,是能亂扔的。”
也不知道他們啥時候回來,呂律跟王大龍交代一聲,讓陳秀清回來後直接去秀山屯蔣澤偉家裡去找他。
他每天都到區上幫人拉東西,早出晚歸,在這年頭,還挺吃得開,每個月下來賺的,不比正式工差。
“最多能給到多少錢?”
在江顯昌馬車裡的,是一隻有些瘦弱,但骨量不小的青狗,這讓呂律一下子就認出,這正是後來被江顯昌打得畏畏縮縮的那隻“慫狗”。
“你小子知道還往我這裡送!”張韶峰沒好氣地瞪了呂律一眼。
一提起釘子呂律就想起自己被扎過的腳,也有些牙癢癢。
他嘴上說着,眼睛卻仍在路上找着。
到了呂律旁邊,追風打了個響鼻,見呂律朝它伸手,也將自己高昂的腦袋放低一些在呂律手掌上蹭了蹭。
呂律將追風拴在柵欄上,取下裝猞猁皮的袋子提着跟了進去,遞給張韶峰。
張韶峰點到爲止,但警告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他說完,叫上呂律就往回走。
不過,看它們一個個偏着腦袋嚼得咔嚓響的樣子,呂律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張韶峰微微皺了下眉頭:“這玩意兒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呂律輕輕拍了拍它的面門,將放在仙人柱裡邊的馬鞍取出來給它繫上,然後將猞猁皮和猞猁肉裝袋帶上,牽出柵欄門後,翻身騎了上去。
張韶峰走了幾步,發現呂律沒有跟來,回頭一看,看到呂律正盯着江顯昌馬車裡拉着的一隻半大狗崽看,就又走了回來。
“拿回去……”
“嗯吶!”呂律微微一笑。
蜂場的場地整理早已經結束,問過王大龍他們才知道,事情弄完後,王燕看時間還早,又暫時沒啥事做,就先回去了。陳秀玉和陳秀清休息了一會兒,想到昨天他們在山上收集的苔蘚還有些沒弄回來,就去山上拉青苔了。
呂律伸手將張韶峰遞口袋過來的手又推了回去。
在區上,經常能看到八九歲的孩子在路上騎自行車,左腳踩左邊踏板,右腳從三腳架伸過去踩着右邊踏板,歪掛在自行車一側一蹬一蹬的,一樣玩得很溜。
之前腳被扎過,呂律還沒多想什麼,今天看到張韶峰自行車輪胎被扎,倒是一下子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件事兒。
“自己撿回去,好歹也是鐵,扔了多可惜啊。”
“話說回來,這車老闆子家門口咋那麼多釘子?”
張韶峰揚了揚手手中的紅色內膽:“新的啊!給我幹成這樣,我不揍他們纔怪。”
關鍵是,在車老闆子江顯昌家門口,明明知道前後輪都被釘子扎破了都沒氣了,還在可勁地造……”
再說了,這猞猁皮在你看來是貴重東西,但對於我,也就那麼回事,遇到再打就行了,再貴重能貴過你我兄弟情義?”
江顯昌的女人在家,應該是注意到了張韶峰和呂律,推門走了出來:“喲,主任吶,你這是在幹啥呢?”
剛剛呂律瞥了一眼那條狗,雖然沒站起來,但所看到的各個方面都非常符合呂律對好狗的判斷。
“那以後就小心點,不然難保你家馬車外出的時候,也動不動就被釘子扎破輪胎。”
快臨近岔往張韶峰家的路口,看到江顯昌趕着馬車回來。
張韶峰瞥了她一眼:“我來看看,你們家門口這路,咋那麼邪門,人過腳底板被扎,車過車輪子被扎,我家自行車今天就在這兒被紮了,沒想到隨便來看看,還真找出幾顆釘子。
後來傳出有人看到車老闆子在那段路上大晚上的不知道幹啥。
好幾天沒騎過了,加之每天苞米、黑豆、豆餅之類的東西換着伺候,它現在看上去又壯了不少,皮毛變得更爲有光澤。
“這是啥?”
可那是在區上,地點寬敞,路又平。
聽到呂律的口哨聲,追風像是迴應一樣,唏嚦嚦地嘶鳴一聲,從草甸子裡狂衝出來,四蹄翻騰,像是不着地一樣,長鬃飛揚,像是一團黑色的火焰,矯健無比。
呂律聽得忍不住笑了起來:“誰都有皮的時候。”
“行!”
張韶峰立刻朝着車老闆子追了上去。
“在看到你的時候,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青狼,上輩子在車老闆子手中變慫狗,這輩子,在我手中,你會成爲一條很好的獵狗。”
呂律看着那青狗喃喃自語。
感謝書友20210531120315664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