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瞎子以這樣的方式直接落地,若是沒有這厚厚的積雪,哪怕它皮糙肉厚,從那麼高的地方,摔在結實的地面上,怕是也會被摔得七葷八素。
即使是跌膘的熊瞎子,也不會爬那麼高啊。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熊瞎子掉到雪地上,只是砸了個雪坑而已,一咕嚕就起來了,屁事兒沒有。
它這樣的出場方式,讓呂律和張韶峰都有些措不及防。
張韶峰哪怕膽子不小,也有些懵,眼看着暴怒的熊瞎子撲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最爲冷靜的呂律只能趕忙將他撞開,跟着胡亂開的那一槍,也只是爲了吸引熊瞎子的注意。
太近了,呂律也只能忙着跑。
不然的話,被熊瞎子的爪子給掃到一下,就足夠他受了。
而那堆火,無疑成了熊瞎子追攆呂律的最大障礙。
張韶峰被呂律撞翻在地才一下子反應過來,看到的情況就是熊瞎子追攆着呂律朝火堆邊躥,呂律極力縱身一躍,從火堆上縱躍過去,而熊瞎子追到旁邊,哪怕是在暴怒中,也不敢太過靠近火堆,只能繞往一旁朝着呂律追攆。
連帶着在火堆邊不敢開槍的陳秀清也跟着繞着火堆跑。
在熊瞎子掉落下來,已經跟着衝撲上去的幾條狗子,早已經盯上了熊瞎子的屁股,奈何暴怒的熊瞎子,一心朝着呂律追攆,一時間咬住它屁股墩也根本定不住,反倒被熊瞎子猛地一回頭,兇狠地幾下扒拉,也不得不趕緊撒口往一旁躲閃。
但也正是因爲這一耽擱,呂律已經做好準備。
擡槍、果斷扣動扳機。
砰地一聲槍響後,熊瞎子一下子栽倒在地。
這下,張韶峰和陳秀清都不說話了。
尤其是張韶峰,他看得最是清楚,若不是呂律直接從火堆上縱躍過去,呂律面臨的就是熊瞎子暴怒的一巴掌。
誰曾想到,熊瞎子的突然掉落,會讓下邊一下子變得雞飛狗跳。
“這下知道這火堆的重要了吧!”
呂律掃視着圍攏過來的兩人:“一定不要大意啊,一點點的失誤,可能就會變得很要命。”
陳秀清和張韶峰兩人都不說話了。
呂律走到熊瞎子旁邊,朝着被幾條狗子撕咬着的熊瞎子補上一槍後,將它們叫到一旁。
他打量着熊瞎子,看到了它左前腳膀子上冒血的地方,立刻就明白了。
感情是熊瞎子在下樹的時候,陳秀清的那一槍,沒打中腦袋,而是打中了熊瞎子的膀子,膀子受傷,抓不住樹幹,這才直接掉落下來。
還有腹部也有個地方冒血,那是呂律開槍打中的位置,也不致命。
不管怎麼說,總算化險爲夷。
“以後不敢這麼大意了……謝了兄弟!”
張韶峰走到呂律旁邊,衝着他張開雙臂。
呂律笑着,和張韶峰擁抱了一下。
“還是怪我,要是我能一槍打中,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陳秀清也是滿臉歉意。
“也不至於,誰都有打不準的時候,而且,這熊瞎子出了倉,也有很大可能直接從樹上跳下來,總之,就一句話,做好充足的準備,準沒錯,不要小看了老輩人留下來的這些法子。”
呂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打獵,這是要命的事情,向來不簡單。”
兩人聽完,紛紛點頭。
“行了,都是大老爺們,咱不多說,以後多注意就行!”
呂律說完,拔了獵刀,準備取熊膽。
陳秀清和張韶峰也連忙上前幫忙。
熊膽很快被取出來,倒是讓三人又驚喜了一把,是個大銅膽。
上次將那頭熊瞎子帶回去剝皮,被凍過的原因,剝皮費勁不少,三人都不想再去體會那種滋味,乾脆趁着熊瞎子溫熱,將熊皮剝下來。
就以熊皮鋪墊在爬犁上,熊肉放在熊皮上包裹着,三人趕着爬犁往回走,將石倉子那頭熊也進行了剝皮處理。
這玩意兒被凍上了,處理起來是真的麻煩。
兩頭熊瞎子拉回帳篷邊,呂律第一件事就是忙着燒水蘸燙熊膽。
“律哥,你看這時間不早了,要不你一個人在這裡守着處理熊膽,那些陷阱我跟峰哥去查看。”
眼看天色漸晚,陳秀清擔心來不及,主動把這事兒接過來:“我跟峰哥滑雪速度快一些,現在動身,天黑之前能把布陷阱的地方都轉一圈回來。”
“清子說得對,我跟他跑一趟!”張韶峰也跟着說道。
呂律想了下,只是去看陷阱,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他點了點頭:“去吧,那些被觸動的陷阱,重新佈置一下,明天早上還能再去查看一遍,我處理好熊膽後,做飯等你們回來。一路過去,路上一定要小心,相互照應。”
兩人點點頭,各自挎了半自動,屁股後邊的腰帶上繫着獵囊,一起朝山上爬去。
呂律看着兩人走遠,呂律才又回到火邊,繼續燒水,在水開後,把兩個熊膽在鍋裡邊蘸過,掛帳篷裡晾着,然後開始做飯。
兩人返回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不過,收穫喜人。
紫貂收到四隻,赤狐收到一隻,黃皮子打到兩隻,還有兩個估計是誤入套子陣的灰狗子。
食物匱乏,逼得紫貂、黃皮子這樣更喜歡夜裡活動的動物,在白天的活動也變得頻繁起來。
接下來三天的時間,三人一直在周邊山野活動,換着地方地布捕貂網、木板夾子,套子陣,早晚巡查,其餘時間在山裡尋找紫貂、赤狐的蹤跡,也到谷地裡尋找有沒有熊倉子。
三天下來,收穫不菲,除了十一隻紫貂外,又打了一頭熊瞎子,貉子和赤狐各弄到兩隻,至於灰狗子和跳貓子,數量不少,但價值相比起其它的就不值一提了。
眼看在周邊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大,而收穫一天不如一天,三人都清楚,該回去一趟,休整兩三天後,另外換地方了。
於是,進山的第五天,早上的時候,幾人一起巡查一遍,只弄到兩隻黃皮子,紫貂影子都沒見着後,果斷將獵具盡數收回來,拆了帳篷,收撿好用具,趕着爬犁回家。
分配方式還是按照之前的法子,呂律佔三股,陳秀清和張韶峰兩人各佔一股,皮毛分完,熊肉除了留下的,其餘的讓張韶峰和陳秀清帶到秀山屯分給大夥。
接下來,三人隔三差五進山,加上下雪耽擱,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算是把之前呂律探查過的那些地方都跑了一遍。
期間倒也沒經歷啥大的麻煩,要說麻煩,也只是有一次從山上滑雪而下,前往另一座山上的時候,在谷地裡,撞上了一羣在山腳榛子林裡,將厚厚的雪層翻開,尋找被深埋的榛子的野豬羣。
陡然被驚動,野豬羣中保駕護航的兩頭炮卵子迎面衝來,也相當危險。
如若不是元寶和呂律及時趕到,呂律打了一頭,另一頭被元寶它們定住,張韶峰和陳秀清兩人,差點就得掛彩。
也就在那時候,兩人忽然發現,滑雪慢一點,未必不是好事兒。
這些日子所得的收穫,讓張韶峰都覺得驚訝,他在休息的時候,把分到的東西清點了一遍,按照收購站的收購價格衡量,他發現,如果把手頭的東西完全出手,自己貌似也能成爲一個萬元戶了。
再想一想呂律那裡,三倍的收入……不得了!
當然了,他也清楚,呂律爲此付出了多少,也就是他有這本事兒,換作他和陳秀清兩人,無論誰進山,都很難做到這種程度,甚至能不能活下來,都成問題。
這一轉眼,都已經到年邊了。
二月十三號就是大年三十,只有十來天的時間了,呂律跟兩人打過招呼,這幾天就不進山了,準備處理下那些皮毛,也置辦些年貨,權當是休息放鬆。
在六號這天,呂律將這段時間打到的熊膽、灰狗子皮、跳貓子皮,貉子皮、黃皮子,還有那些獾油、狼油,包括黃羊皮和角都送到了區上收購站,
屋裡邊只留下紫貂皮、狼皮、水狗子皮和青根貂的皮,別的統統處理掉,呂律一下子得到了兩萬多塊。
國內到了八五年的時候,纔開始在銀行有私人存款業務,這些錢,呂律只能用一個蛇皮口袋帶回來。
也虧得收購站知道會在這時候迎來收購高峰,準備得很充分,要是換作在平時,怕是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來。
這是一筆足以讓很多人眼紅的錢,清楚這原因,呂律找到收購員,專門進行單獨收購,帶出來的錢,都不敢讓外邊的人見到,簡單地在國營店裡邊買了些年貨後,早早地回了草甸子。
這筆錢,是呂律爲來年準備的。
過了年,不少事情可以着手開辦了,需要花到錢的地方不少。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呂律在草甸子鹿舍中添加飼草出來,聽到元寶和幾條狗崽的叫聲,呂律趕回到院子邊的時候,看到一個好幾個月不曾見到過的人——周方敬。
看到周方敬的時候,呂律忍不住微微皺了下眉頭。
但來者是客,總不能將人拒之門外,呂律還是過去開門。
“伱這是啥時候回來的?”呂律簡單問道。
“回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在林場幹活……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後天到家裡做客。”周方敬沒有進門,神色顯得有些尷尬。
呂律微微一笑:“是有啥好事兒?”
“我從外邊領回來一個媳婦兒,想請幾個人熱鬧一下……”
似是怕呂律不答應,他趕忙說道:“王大爺和峰子都已經答應去了!女人也是實在人……”
呂律想了下:“行,後天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