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啓明暗暗吃着瓜,發問說道:“那豈不是有很多人都在背後怨恨着他?”
“那是自然,找他茬的人每天都沒斷過。要不是溫佐安大師打過招呼,要和他決鬥的人只怕是能排出幾裡地。”柯景說道。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曾經也非常的嫉妒他。不過後來經人的開導,這種嫉妒漸漸淡了很多,轉而想和他結交。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韋恩只要沒有遭遇意外,其前程一定是不可限量。”
肖啓明覺得柯景這樣想完全是人之常情,接着問道:“而後呢?接觸以後你們關係怎麼樣?”
柯景嗤笑了一聲道:“不怎麼樣!”
“我看人很準,他和我不是一路人。不是我跟不上他的腳步,而是他想走的路好像不是什麼正道。”
肖啓明心裡對柯景的判斷點了個大大的贊,然後說道:“可能是吧,他的心事很重。”
“你和他還有聯繫嗎?你知不知道他的近況?”柯景擡眼對肖啓明問道。
肖啓明苦笑着說道:“我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哪會主動去聯絡他。而且參軍以後,和外界幾乎都斷了聯繫,我並不清楚他現在做什麼。”
“呵,他現在算是徹底的站穩腳跟有依靠了。就在上個月,他在紅樹開拓領舉行了規模盛大的婚禮,迎娶了南境公爵的二女兒仙蒂小姐。據說婚禮當天,連皇帝陛下都特意派人過來送上了祝福,這份榮耀近年來整個帝國也沒幾人受過。”柯景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的說道。
因爲之前有聽韋恩提過,所以肖啓明此時也不覺意外,說道:“有南境大公爵的幫助,他接下來想做什麼事,肯定會更加的順利。”
柯景笑了笑,過了一會才說道:“不說他了!在韋恩的陰影下,你還能成長到現在這種程度,也是相當的不容易了。”
“好好幹,等徹底殺退了半獸人,我帶你回王都逛逛,讓你領會下什麼叫做真正的繁華。”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和肖啓明多一些除上下級外的私人交情了。柯景的眼界極高,能說出這話,說明他對肖啓明還是非常看好的。
…………
“南境大公爵女兒的夫婿,溫佐安大師的弟子,聖光公理教的聖子,紅樹開拓領的伯爵領主………這些頭銜裡即便是單獨擰一個出來,現在的我也比不了。在這個年紀就做到了這個地步,那接下來的年月裡,韋恩他還要繼續幹嘛?”
儘管一直沒有懈怠,但肖啓明感覺自己和韋恩之間的差距,並沒有絲毫的縮小。柯景說的並沒有錯,活在韋恩陰影下的人,確實是十分的難受。
時間又過了十來天,外面的雪雖然還沒有完全被融掉,但對於行軍作戰的影響卻是沒那麼大了。
在早上的團部會議上,柯景突然宣佈了一條讓所有縱隊長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命令。那就是全團隨軍出要塞,從正面去進攻半獸人建在暮河邊的大營。
“一直以來,場面上的局勢都是半獸人攻,我們守。雖然藉助着雄城,我們能減少很多的損失,但從士氣上來說,卻非常的不利。”
“難道咱們就真的不如那些半獸人嗎?他們雖然有一些勝過我們的天賦,可他們的訓練有我們充分嗎?他的武器裝備,比我們的要好嗎?”
“在座的都是指揮者,你們不要抱着和那些士兵們一樣的看法。如果連你們都覺得咱們不行,那底下的士兵們還能指望的上嗎?”
“不妨告訴大家一個數據:那就是已經有三十年,咱們的大部隊沒有越過暮河一步了!前輩們能打的半獸人潰不成軍,反攻血天汗國。而我們呢?就只知道一味的死守,覺得守住現在的陣線就已經算是完成任務了。各位!仔細想想吧!這是你們從軍時的初衷嗎?”
“現在,我們比以往更需要一場真正的勝利!我們不僅要打敗半獸人,還要把他們打疼,打怕!讓他們未來的幾年,甚至十餘年,都不敢再侵犯咱們的疆界。”
“這就是此次主動進攻的意義所在!接下來,我想聽到的是出謀劃策、制定戰略。而不是分析利弊、考慮得失,明白了嗎!”
嚴厲的語氣態度讓參會的十位縱隊長都不敢做聲。這命令來得實在是突然,反攻半獸人的大營這是大家之前想都不太敢想的,現在卻直接拿到了檯面上來討論。
這明顯不單單是柯景這個團長個人的意思。在弄明白高層真正的意圖之前,亂說話發表意見,並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肖啓明也是聽得雲裡霧裡,前幾天會議的時候,會議的主題還都是要趁着大雪,半獸人難以行動的時候抓緊練兵。現在卻畫風突變的要反攻半獸人大營了。
如果高層沒全部瘋掉的話,那一定是有什麼重大的事要發生了。想到這一層,他的心裡頓時警覺了起來。眼神微微的朝着柯景的面上掃了一眼,想看出一些什麼額外的東西出來。
柯景從沒展現過自己的超凡能力,但肖啓明推測,他應該是一位高階的法師。果然,他的眼神剛接觸到柯景面上,就被他給察覺到了。柯景用筆頭點了點桌子說道:“肖爾,看什麼呢?你有什麼想法,先說一說吧。”
肖啓明心道“日了狗”,拂了下額頭說道:“我覺得在這個時間點反攻半獸人大營是很合理的,有很高的可行性。咱們都知道,半獸人這次的主力部隊是十萬的狼人部騎兵,五萬的蛇人部步兵,以及兩萬的熊人部重步兵。”
“如今大雪還未全部化開,地面正是泥濘難行的時候。咱們步兵穿着防滑的鞋子都覺得如此,更不用說那些狼騎兵了。狼騎兵最強的一點就是難以抵擋的集團式衝鋒。現在因爲環境的緣故,他們衝鋒不起來。在正面戰場上對我們造成的威脅,就會大大的減小。”
“蛇人部更是不堪,氣溫只要低到一定程度,他們就會行動困難,眼下他們攻城的活動都停止了,就是最好的佐證。”
“刨去十萬的狼人部,五萬的蛇人部,現在真正戰力未損的就只剩下那兩萬的熊人部重型步兵了。整個神鷹軍團可戰之人有三十餘萬,雙方兵力上的懸殊已經達到了數倍。這不正是咱們殺退半獸人,建功立業的好機會麼!”
肖啓明剛開始只是想列些數據來應付一下的。結果說到最後,情感帶入之下,他自己搞的都有些信了。
他剛剛說完,沃力斯就重重咳了兩聲,正色說道:“有信心是好事,是值得鼓勵的。但行軍打仗,卻不是單純的累加數字這麼簡單。半獸人不是好對付的,咱們要深刻得明白這一點。”
“不過肖爾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在這種環境下,半獸人對咱們的單兵戰力優勢已經降到了極點。在往後大兵團推進作戰的時候,咱們要格外注意的就是對方的薩滿團。畢竟在行進的過程中,咱們的法師團是很難對範圍法術做到全方位防護的。就咱們兵員的當前素質能力來看,只要挨中一發流星火雨,估計整個縱隊都會被團滅。”
沃力斯的這番發言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看到其他人狂點的腦袋,肖啓明知道,自己成拋磚引玉的那塊磚了。不過他也不在意,他又不是天生什麼都會的全才,出點醜是小事,學到東西纔是正經的。
其他隊長這時也開始了各自的發言,其中有不少的觀點都是肖啓明不曾考慮到的,他也虛心的在本子上記錄了下來。
討論進行了半個多小時,柯景總結性的發完言後,大家都回到了自己所在的縱隊營地。
肖啓明在營地裡繞了一圈,發現三位分隊長都在認真的安排手下的士兵進行操練。看到不少士兵的耳朵還有手上都生出了帶血痂的凍瘡,他的心情有些複雜。
戰爭真不是個想當然的東西,每一次的戰損彙報,那一串串數字的背後,是一條條的鮮活的生命。
如果沒有戰爭,這些士兵們現在可能正在自己所在的城鎮裡安心的工作着,享受着生活的樂趣與壓力。但如今的戰爭,卻剝奪了他們正常生活的權利。
高層決定在這時候去攻擊半獸人的大營,想取得一場勝利,做出三十年來未有的突破可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未嘗不是想畢其功於一役,讓聖西朗帝國和血天汗國擁有一段和平的時期。畢竟連年在邊境上對峙,不僅會有大量的人員死傷,消耗的錢財也是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
“白費心思,這是我該操心的事麼!”
收斂起心思,肖啓明招呼起了還在忙活的三位縱隊長,讓他們過來開會。在他等待人到齊的時候,戎誠卻是氣喘吁吁的跑到了他的跟前,說道:“隊長,你現在去咱們三分隊的次數怎麼少啦。我還有很多情況想方面向你彙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