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拉猶豫的原因是她的精神力已經所剩無多了。她固然可以帶着肖啓明從高空走,躲過這些半獸人,但那之後精神力耗盡的她就再沒有能力進行自保了。
擡頭看向了肖啓明的眼睛,諾拉想要給自己更多相信眼前人的理由。
肖啓明的眼光沒有絲毫的躲閃,還是用先前一樣語氣說道:“我沒有賭咒發誓的習慣,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丟下你一人獨活。”
不知是被眼神還是話語所打動,諾拉終於確定了心意。兩隻手拉住肖啓明的兩隻手說道:“準備上高空了,你的手不要鬆開。”
話音未落,一股氣旋憑空出現在了兩人的四周。隨着氣旋轉速的加快,位於風眼中的兩人雙腳開始離開地面,並以一個不慢的速度往上方升去。
在攀升到相當的高度後,諾拉也看到了正在河邊巡查的那隊半獸人。於是大聲的對肖啓明說道:“這已經是我目前帶你能到的最高高度了。他們也注意到了我們。你定個方向,接下來我會將速度拉到極限擺脫他們。”
上升的過程中,肖啓明也沒有閒着,回憶起定位懷錶中附近的幾個地標。他已經想好了數條逃亡的路線。
“往東南方向飛,看到下方有一片被雲霧籠罩的森林後,你就落下去。”斟酌數遍,肖啓明選擇了這條路線。
他所說的被雲霧籠罩的森林,在血天汗國被人們稱作不歸迷林。
那裡是被丹古克河在汛期時衝出的一大片窪地,裡面生滿了不怕水的落羽杉。溫度一旦升高,下方蒸騰起來的水汽被茂密的杉樹枝葉遮攔散發不出去,就形成了濃重的白霧。
白霧近乎無窮無盡,對視線的影響非常嚴重。普通人一旦誤入其中,就很難再走出來,因此就有了不歸迷林的名頭。
肖啓明選中那裡就是看中了普通人難以進入這一點。半獸人在丹古克河谷雖然有三萬重兵,但是隊伍裡中階高階畢竟是少數。
只要能逃進不歸迷林裡,那麼追擊他們的力量就會減少大半。到時只要再小心一點,耐心的等待諾拉精神力恢復後,那脫身的方式就更多更靈活了。
身子微微的往後一仰,耳邊的風聲開始劇烈了起來,諾拉已經在提速了。
下方的半獸人隊伍見到兩人要離開,紛紛開始焦躁的怒罵。那位年輕的薩滿,臉色陰沉的在手上聚起了一個雷球。不過在猶豫了一會後,他還是將雷球給散掉了,側身對身邊的一位半獸人說道:“這兩人往東南方向去了,你趕緊通知東南方向的隊伍,讓他們對這兩人進行監視和攔截!”
經過約半分鐘的提速,諾拉和肖啓明的速度已經變得非常驚人。爲了節約精神力,諾拉並沒有撐起屏障,強風捲得兩人的衣物烈烈作響。
不管不顧的飛進了十分鐘左右,諾拉的速度驟然慢了下來。肖啓明心道不妙,果然接下來諾拉就說道:“你說的那片有白霧的森林在哪裡?怎麼還沒有看到,我快要支持不住了!”
肖啓明鬆開了諾拉的一隻手,保持着身體的平衡取出了定位懷錶,瞥了一眼後他擡頭說道:“快了,再撐一撐,翻過前面的那道山巒就應該能看到了!”
諾拉的臉色白了白,沒有再多說什麼,銀牙一咬,就又將速度給提了起來。
望山跑死馬,前方的山巒雖然看着不遠。但真正的飛到其上方,還是花了差不多兩分鐘。
諾拉已經到自己的極限了,雖然飛行的高度和速度沒降,但身體卻是在不停的打晃。
好不容易飛過了山巒,一片被厚重濃霧籠罩的森林終於是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眼見着到達目標地,諾拉像是突然泄掉了心氣。兩道血流從她的鼻孔沁出,身軀一晃,他整個人就往下栽倒了下去。
在飛過山巒後,諾拉刻意的將飛行高度往下降了許多。但兩人距離地面的距離仍有三四十米高。
眼見着諾拉不支,肖啓明心中頓時一緊,攬住她的腰身就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落羽杉樹冠上的枝葉都已經清晰可見。
肖啓明挺身一個橫扭,避開了幾根主幹。藉着其餘的碎枝卸掉了些許力道。在身體即將砸到下方水面的時候,他舉起右臂對着水面就轟出了一道磅礴的鬥氣。
肩部一陣撕裂的劇痛,肖啓明抑制不住的發出了一聲悶哼。反衝力帶着他在空中打了旋後,他有些狼狽的抱着諾拉跌進了下方的水澤裡。
“諾拉!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如果能聽見,你就給我點反饋!”
下方的水澤並不深,只到肖啓明的大腿附近。單手抱小孩一樣將諾拉橫抱着,他用另一隻手有些慌亂的擦拭着諾拉鼻翼裡流出的血跡,同時嘴裡出聲,想要喚醒她。
不過很可惜,諾拉的意識像是陷入的深度的休眠。整個人軟垂耷拉着,除了還有微弱的呼吸外,她就像是一朵凋零了的薔薇。
此時雖然已經是躲進了不歸迷林,但卻只是在最外圍的區域,更本談不上什麼安全。
取出了一件換洗的衣服,肖啓明三下兩下的就將其撕成了零碎的布條。用着這些布條將諾拉捆縛在了自己的背上,肖啓明扶着杉樹就開始往迷林的深處進發。
不歸迷林因爲特殊的環境,讓大部分的探索者望而卻步。缺少了人類的活動,這裡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野獸和魔獸的樂園。
才行進了沒四五里路,肖啓明就遭遇了好幾波的獸襲。有從樹上追過來的不知名猴羣,也有從水下發動偷襲的巨蟒。
以他的實力這些襲擊自然是構不成威脅的,不過連續不停的來,卻是讓他不勝其煩。用鬥氣震碎了一隻一直盤旋在他身邊盤旋想要吸血的大蚊子,他終於是忍不了罵出了口:“這鬼林子裡的生物都是不知死活的嗎?強者的氣息真的感受不到嗎?”
其實在宰掉了那條從水下偷襲他的巨蟒後,他是準備將巨蟒的血塗在身上作爲威懾的。不過因爲擔心巨蟒的血腥味會招來其他的厲害東西,所以他沒敢嘗試。
“還是換種方式從樹上走吧!”
對於他而言,在林間騰躍其實要比現在的涉水前進還要快一些。只是這樣太顛簸了,背上的諾拉可能有些吃不消。如果不是被水裡各式的魚蟲叮咬的受不了了,他也下不了這樣的決心。
在落羽杉的枝幹間躍進,速度果然是加快了不止一籌。爲了防止迷失方向,肖啓明會時不時的爬到樹冠的頂端。在視線所及的地方選中一顆長得比較有特徵的樹作爲前進的方向。
這樣的奔逃一直持續到了太陽升起,感覺有些口乾舌燥的肖啓明選了棵樹幹異常粗壯的杉樹,將諾拉給平放了下來。
諾拉還在昏迷,肖啓明不信邪的用指甲掐了掐她的人中,也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這恐怕不是簡單的精神力枯竭問題了,估計連腦域的精神力框架都受到了損傷。”
精神力枯竭會引發劇烈的過思慮神經痛,精神力框架受損帶來的痛覺只會更甚。眼下的深度昏迷,正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在起作用。
將諾拉的頭扶起靠在自己的腿上,肖啓明取出一管淺藍色的藥劑。這是有利於精神力恢復的精力藥劑,也是他在好望城上古遺蹟的戰利品。
將裝有藥劑的試管口在諾拉的嘴邊湊了半天,肖啓明發現怎麼也擠不進去。原來在昏迷之前,精神力枯竭帶來的劇痛已經讓諾拉將牙關給緊緊的咬死了。
眼下這種情況要麼將諾拉的下巴給卸掉環,要麼就指望藥劑慢慢的從牙縫沁到嘴裡去。這兩種方法肖啓明一種都不想選,仰頭喝下半管藥劑,他就將嘴巴貼到了諾拉的脣上。
渡完兩口藥劑,肖啓明情緒有些複雜的直起了腰身。用手撫平諾拉昏迷中仍然皺起的眉頭,他自語的感慨了一句:“瑪莎說的沒錯,你確實是個值得認真追求對待的好姑娘。不過就是性格太軸了點。”
又給諾拉渡了幾口水,肖啓明從海螺裡取出先前準備好的食物吃了起來。
跑了半夜,他自我感覺應該是已經進入到不歸迷林的深處了。這鬼林子這麼大,半獸人追兵方面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手段,那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他的。
眼下要考慮的就是未來幾天該怎麼辦。是躲在不歸迷林裡避風頭,還是繼續前行,趕在半獸人封鎖網完成之前,突圍出去。
思考再三,他最終決定還是在迷林裡再躲躲。不爲別的,就爲等諾拉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