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過去那不甘的靈魂
第三百七十四章
陳秋並不清楚在他離開後，薩爾茨堡音樂節的那羣人究竟在討論什麼。
但是很明顯，陳秋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薩爾茨堡音樂節那邊的氛圍。
不管是他進入之前的討論，還是在他離開之後的討論。
衆人對於他進入薩爾茨堡音樂節的分歧就沒有終止過。
即便他們已經成功進入正式演出的環節，討論也不會停止。
畢竟陳秋他們只是一個藉口。
很多人對於陳秋的討論，也只是通過陳秋，聊到陳秋背後的跡象。
比如說從郎良月，到王佳，傅調，再到蘇玥，和聲交響樂團這樣的華國幫，一點一點地對薩爾茨堡音樂節的滲透。
還有對這種新生代音樂家對於這種老音樂節的侵蝕。
這些東西他們討論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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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對此不清楚，就算清楚也並不在乎。
他只是樂呵呵地帶着樂團衆人排練，準備着之後的演出。
而傅調則是通過了他的經紀人，知道了那羣人的討論。
他的經紀人，就是那位小小的瑞貝卡，抱着自己手中的文件站在傅調面前，小聲問道。
“Dr.傅，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我們現在還是什麼都不去管嗎？”
“嗯。”
傅調坐在自己的鋼琴邊上，平靜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感受着那股陽光落在自己臉上的感覺，輕聲道。
“不用管和聲交響樂團，雖然他們是一支嶄新的交響樂團，但是他們並不脆弱，如果只是這麼簡單的威脅就能威脅到他們，那麼他們也沒有必要就這樣繼續演出下去。”
“可是……”
瑞貝卡的表情很明顯有些糾結。
她看了一眼傅調，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大門，小聲道。
“很明顯，和聲交響樂團已經成爲了這一次薩爾茨堡音樂家權利交鋒的核心，因爲去年傅，您的橫空出世，讓那羣保守派的人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現在……”
“現在？”
“現在我有些擔心。”
瑞貝卡嘆氣。
“Dr.傅，我們的經紀公司也是剛剛成立，我們也並不強大，如果我們隨隨便便地支持一隻新的樂團，我想……”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發現了傅調擡起的那隻手。
她不由的閉上了嘴。
傅調溫和地看向她，輕聲道。
“瑞貝卡，你應該明白，這也是我們從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獲得更多資源的機會。”
“我明白，可是我不太清楚我們爲什麼要在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投入這麼大……”
“因爲薩爾茨堡音樂節，是最願意投資新人的，頂級交響樂團？”
傅調對着瑞貝卡道。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花園，看着那陽光灑滿的花圃，臉上不由的露出一抹笑意。
“雖然說目前雙方還在爭奪，但是很明顯，現在的薩爾茨堡音樂節還是會長憑藉着自己的個人魅力在掌權，我們並不知道會長還能繼續擔任多久，所以，我們如果未來想要在歐洲發展，只能在這裡獲取更多的話語權。”
“這樣嗎……”
瑞貝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傅調，表情略微有些驚訝。
“傅，你……好像有些變了，我記得你之前好像並沒有這麼喜歡算計。”
“這個也算是算計嗎？”
傅調啞然失笑，不過並沒有反駁。
他只是起身，拍了拍瑞貝卡的肩膀，緩聲道。
“走吧，出去走走吧。”
說罷，他不理會瑞貝卡的反應，直接一個人向着音樂廳外面走去。
瑞貝卡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是還是跟在了傅調的身後。
兩人就這麼平靜地在城市內閒逛。
薩爾茨堡並不大，即便這個城市非常出名，但是整體而言願意在這邊生活的人也就那麼多。
其中還有一大堆賣莫扎特巧克力的。
傅調隨意地在邊上買了一塊莫扎特巧克力，掰成兩半，其中一塊掰下來的隨意丟到自己嘴裡，剩下一塊帶有包裝的則是遞給身後的瑞貝卡。
他抿着嘴巴里的巧克力，含糊不清道。
“話說，你感覺這個城市如何？”
“雖然不能和慕尼黑比，但是也是一座很厲害的城市了。”
“誰能想到，在這樣的城市裡，居然能誕生出那麼偉大的音樂家，誰又能想到，這座城市通過這位音樂家，創造出了全球頂級的音樂節。”
傅調微微一笑，視線掃過城市的角落，隨後不由的略微凝滯。
他看見了一羣人。
似乎是海城的人。
海城市歌劇院的人，還有歌劇院交響樂團的人。
他們怎麼來這裡了？
他們是追着陳秋的步伐來的？
還是說，他們僅僅只是因爲薩爾茨堡的名聲，所以過來參觀參觀？
傅調的心中走過許多的想法。
但是他並沒有上前與這支交響樂團打招呼。
他只是望着這支交響樂團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看着隊伍最後面的那位，彷彿失去了自己夢想的老年男子，一點一點地向前踱步。
默不作聲。
“傅，那是……”邊上的瑞貝卡也注意到了遠處離去的隊伍，對着傅調問道。
可是傅調卻沒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一邊走，一遍緩緩道。
“只是，一片過去的影子。”
……
……
……
在對面，吳健海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不由的擡起頭向着周圍望去，卻什麼都沒有望到。
邊上的一位朋友似乎注意到了吳健海的表情，不由的放慢腳步，對着吳健海道。
“老吳，怎麼了？出來玩不開心嗎？這個地方可是莫扎特的故鄉，這裡有莫扎特博物館以及莫扎特故居呢，這對於我們學音樂的來說不是聖地來着？幹嘛愁眉苦臉的，開心點。”
“嗯，開心，當然開心。”
吳健海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着身邊的朋友點了點頭後，便重新恢復沉默的狀態。
他望着周圍的景色緩緩道。
“不過我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們演出如此失敗，他們還能有心情到處玩的。”
“誒，不是，你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句話說的，演出失敗了怎麼了？難不成還不過了？大家誰沒經歷過演出失敗？演出失敗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準備下次演出嘛，幹嘛這麼難受。”
“我只是在反思，自我反思，僅此而已。”
吳健海平靜道。
“我略微，有一些不甘心，我感覺我們上一次的演出應該成功纔對，我們幾乎復刻了之前成功的一切因素，不管是頂級的佈景，還是樂團，又或者歌劇演員，但是最後……”
“沒辦法，我們在歐洲嘛，歐洲本身就是古典音樂的發源地，再加上我們還有時差，出現一點問題很正常，不要多想。”
“時差？”
如果沒說這一個詞其實還好。
但是聽到時差這個詞的時候，吳健海整個人都認真了起來。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這位老友，沉聲問道。
“你確定，我們真的是因爲時差的問題，才導致我們現在演出的結果？”
“呃……”
那位老友很明顯有些遲疑。
他看着吳健海認真的表情，稍微有些猶豫，小聲道。
“可能……有那麼一點關係？大概？”
“一點關係？有一點關係？你特麼的說，我們的演出失敗和時差有一點關係？”
吳健海彷彿被點燃了一般，注視着自己的老友，聲音變得越來越大。
前面正高高興興逛着薩爾茨堡的其他樂團成員此時此刻也被身後吳健海的聲音吸引。
衆人立刻向着吳健海的方向望去。
不太清楚爲什麼一直沉默的吳健海突然發飆。
衆人之中的一些人立刻打着圓場道。
“老吳，幹什麼老吳，在外面聲音這麼大幹什麼，讓外國人看了笑話，聽我的，有事我們回去說，啊？”
“就是就是，吳首席，有什麼問題就不能回去說，非要大庭廣衆之下這麼吵，影響多不好啊！”
“大家心平氣和一點，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對啊，別吵架，大家多溝通溝通。”
“……”
衆人的聲音響起。
吳健海的心中則是一陣薄涼。
他看着身邊衆人，嘴脣微微顫抖，卻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
衆人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話。
他們只是將自己當成一位遊客，在這個地方閒逛，然後自己旅遊團裡面的兩個人吵架，他們過來勸架而已。
僅此而已。
吳健海看向衆人，認真地重複道。
“你們，沒有聽明白他剛剛說的什麼話嘛？他說，我們演出失敗，有時差的願意。”
“啊？時差？有時差不是正常的嗎？畢竟我們是亞洲人啊，隔着6個小時呢。”
“我尋思老陳他說的沒錯啊，確實有時差啊，老吳你也別折騰人家老陳，人家安慰你挺不容易的。”
“對啊，人家老陳蠻好的，吳首席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去再說，啊？”
“就是就是……”
衆人七嘴八舌道。
聽着衆人的聲音，吳健海一陣沉默，隨後差點被自己氣笑。
他看着衆人，伸手無力點了點他們幾下，慘笑道。
“厲害，真的厲害，有問題居然歸到時差上面了，我們來歐洲多久了，我們來歐洲將近半個月了，演出前甚至準備了整整一週，一週啊！一週的時間去調整時差，你們居然還好意思說，我們演出失敗是因爲時差？”
“你在放屁！”
吳健海不管周圍人怪異的眼光，高聲怒吼道。
“特麼的你們是音樂人，你們是職業音樂人，你們爲了這一次的演出，準備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應該就算是身體受傷，情緒不穩，你們也應該爲了音樂節而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去努力做到完美，但是，你們呢？”
“你們究竟在做什麼？”
“時差？時差？你們特麼的好意思將問題歸在時差上？你們特麼的還有臉說自己是職業音樂人嗎？音樂人的職業操守在哪？”
“我呸！噁心！”
只此一聲，衆人沉默。
所有人注視着彼此，不敢開口，只是讓吳健海消消氣。
他們之中也有一些人心中有着不甘，可是也不太好釋放出來。
即便現在吳健海開頭反對，他們也不太好意思跟着一起喊。
畢竟吳健海是首席，他們只是普通人。
吳健海用力呼吸幾聲後，對着衆人道。
“算了，就這樣，你們繼續逛薩爾茨堡吧，我是沒有心情繼續逛了，我還想好好覆盤一下，爲什麼我原班人馬能將那一首作品演奏的那麼差，答案，究竟是什麼，總不能是因爲沒有了陳秋，我們就廢了吧？”
吳健海看了一眼不遠處有些手足無措的指揮，不屑地搖搖頭。
“你們愛咋樣咋樣吧，抱歉打擾了你們的興致，你們繼續逛，再見。”
說罷，他邁步一個人離開，向着車站方向走去。
和和聲交響樂團不一樣。
海城歌劇院交響樂團完全是過來玩的。
他們甚至都沒有住在這邊。
因此，吳健海走的方向便是車站他們大巴車停靠的位置。
正如同他說的那樣。
他要好好思考一下，爲什麼樂團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他已經完全沒有心思繼續逛下去。
他邁步走到薩爾茨堡音樂大學邊上，腳步逐漸放緩，注意到了一張海報。
上面一半是蘇玥，四分之一是陳秋，還有四分之一是和聲交響樂團。
望着這張並沒有粘牢，從而隨風飄蕩的海報，吳健海呆住了。
隨後，他的眼角如同進了沙漠一般，不由的浸潤。
一位將近六十歲的老頭，望着海報上的陳秋，淚流滿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
但是他就是想哭。
明明他不可能加入和聲交響樂團，他跟和聲交響樂團的緣分也已經差不多結束。
可是……
他回想起了之前跟陳秋共事時候所發生的一切。
想到了大家一起爲了音樂而努力的那段日子。
那段時間與現在對比。
雖然過去略微有些疲憊，但是……
很爽。
演出成功後的感覺，非常爽。
比現在演出失敗，全場寂靜的感覺，要爽上太多。
他伸手摸向自己面前的海報，牙齒微微咬緊。
“時差？呵……時差。”
他將海報猛的撕下，揣到自己口袋裡。
“去特麼的時差！”
大家都有時差，憑什麼陳秋他能那麼牛逼？
吳健海不服。
所以，他要去看陳秋的演出。
他要給所有人看看，真正一支向着音樂出發的交響樂團，究竟有多麼牛逼！
……
……
……
在吳健海離開後的海城歌劇院。
衆人面面相覷。
他們不太清楚爲什麼吳健海會發那麼大的火。
不就是因爲時差嗎？
他們確實有時差啊？
不懂……
雖然對吳健海不太瞭解，但是衆人也沒有因爲吳健海的行爲而喪失了遊玩的興趣。
準確講。
正是吳健海離開後，衆人才玩的更爽了一點。
之前總感覺隊伍裡有個縈魂不散影子在那邊壓低氣息。
現在那個該死的影子總算是沒了。
大家也能爽玩了起來。
只是……
這樣的心情僅僅只是持續了一會兒。
當他們來到莫扎特故居。
來到了莫扎特博物館。
來到了城市廣場。
來到了莫扎特音樂大學。
看着那滿牆的和聲交響樂團。
衆人的心情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們感覺到了不太妙。
他們聽說了和聲交響樂團在巴登巴登音樂節的優秀表現，搞得他們在巴登巴登特別被動。
他們好不容易逃離了巴登巴登的影響，打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誰能想到他們都來到了薩爾茨堡，還能看到和聲交響樂團的影子。
不是，特麼的你纔是這個陰魂不散的鬼吧！
衆人玩樂的情緒逐漸變得低落。
他們看着彼此，表情猶豫，遲疑了許久後，這才緩緩道。
“要不，我們先提前走吧？我們去維也納？你們感覺咋樣？”
“維也納好啊，維也納應該看不到和聲交響樂團了。”
“維也納確實好，不過總感覺我們好像變成躲和聲交響樂團了似的，感覺怪怪的。”
“不至於不至於，我們只是突發奇想去維也納，算不上躲和聲交響樂團，別亂說。”
“我沒亂說，我只是……”
衆人嘀咕了半天，最終決定無視和聲交響樂團的存在，先去繼續逛逛，然後提前上車，直接前往維也納。
就當沒有看見。
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雖然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躲和聲交響樂團……但是這種能讓自己心情舒適的選項，誰都不會拒絕吧？
衆人不由的這麼想到。
他們在逛完城市的街頭，準備回到車上，前往薩爾茨堡的時候，便發現了吳健海已經提前坐到了車上。
一時間，場面有點尷尬。
衆人尬笑着與吳健海打了一聲招呼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準備催着司機發車，前往維也納。
只是……
“抱歉，我剛剛和司機說了，今天晚上我們稍微晚一點走。”
吳健海在所有人都登上汽車後，站在汽車的最前面，將靠背打開。
他就這麼依靠着大巴的靠背，拿着邊上的話筒，就好像是導遊一般，對着衆人道。
“我給各位定了今天晚上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希望大家喜歡。”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