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小提琴,不是這樣拉滴!
屋內一片寂靜,陳秋坐在音樂廳觀衆席正中央,表情平靜。
坐在他左右的,便是秦弦以及蘇玥兩人。
一位是樂團的首席,絃樂組以及整個樂團的總負責人。
另外一位便是樂團管樂組的負責人。
坐在秦弦身邊的,便是趙錫。
和陳秋的平靜,蘇玥的冷淡,秦弦的內向不同,他微笑着看着那位正站在舞臺上的大一新生,對着他輕微點頭,給了一點點鼓勵的神色。
他是絃樂組的第二負責人,負責小提琴聲部。
而在蘇玥邊上的,則是艾鼓。
原本艾鼓是那種很鬧騰類型的人,但是等他坐到蘇玥身邊的時候,他身上的鬧騰勁一下子便全部消散了,轉而變得如同舔狗一般,對着蘇玥示好。
很明顯,他有點怕蘇玥。
雖然可能現在蘇玥也沒有什麼機會去他家裡告訴他父母,說一些他的壞話。
但是這個從小到大骨子裡養成的恐懼,讓他站在蘇玥的面前根本沒有辦法擡起頭,只能訕笑着對着蘇玥低下頭認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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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人家蘇玥簡直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大家還都是學音樂的。
你根本沒有辦法逃過兩人之間的成就比較。
陳秋,秦弦,蘇玥,趙錫,艾鼓,五個人算是樂團最爲核心的部分。
而在他們身邊的,便是小號首席,圓號首席,長號首席,長笛首席以及大提琴的首席。
至於爲什麼沒有中提琴首席……
什麼?樂團裡有中提琴這個樂器嗎?
低音提琴的首席今天也沒有來,芮佳坐在最邊上的位置,代替了低音提琴首席的身份。
雖然只是臨時代替,但是實際上,低音提琴的首席已經向陳秋遞交了辭呈。
他因爲畢業準備去漂亮國進修,大四下半學期他打算去搞一搞自己的雅思,還有實習。
因此,他沒有時間將自己的關注點放在樂團之上,只能離開。
不過因爲剛剛開學,樂團第一次的排練還沒有開始,這件事情陳秋還沒有對芮佳說。
樂團這邊一共出了十一人,基本上樂團裡能打的人全都出來觀摩新團員面試了。
而學校那邊,則是出了兩位老師。
第一位老師便是李安國李教授。
李教授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海音·和聲交響樂團的提議者,創建者。
他負責溝通陳秋和學校。
因此他毫無例外地被選爲面試的老師。
而另外一位,則是學校那邊補充派過來的一位秘書,負責打下手的,給今天的面試進行記錄。
確保今天的流程符合學校的規定。
因此,此時此刻正坐在張宇面前的人,剛好是十三人。
張宇看着面前十三人,不由得嚥下一口口水,喉結略微有些顫抖。
不知道爲何。
明明他已經參加過不知道多少個比賽,經歷了多少次面試。
可今天看到陳秋以及他身邊的十二人的時候,他卻突然緊張起來了。
這……不應該吧?
張宇眯着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楚臺下的人,但是很可惜,他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從那些輪廓之中,其中似乎很多人都是學生,整體的穿着都還算年輕,只有一兩人穿的很正經,如同老幹部一般。
看着這些輪廓,張宇對於自己的緊張變得更爲疑惑了。
面前的這些人好像全部都是學生吧?
自己在害怕學校裡的學長?
不是,爲什麼啊?
張宇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爲什麼面前的這些人能給他這麼大的壓力。
因此,張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緊張給壓了下去,大聲道。
“喂!你們之前讓我上來的時候,不是說已經知道了我的全部消息,要隨機抽查一首作品嗎?現在你讓我直接拉,我拉什麼啊?”
“拉你想拉的。”
面對舞臺上的張宇,陳秋晃動着手中的鉛筆,翻閱着手中的文件,看到了大一,全國冠軍後,便將張宇的簡歷放下,隨意道。
“張宇,你是第一個,因此我決定給你一個特權,你可以隨便選擇一首你想要演奏的作品,等伱演奏完之後,我們再抽查一首作品。”
“拉我想拉的……”
張宇一臉無語,他看着面前的陳秋,以及他身邊的那羣樂團成員,略微有些不滿。
他總感覺自己好像被輕視了。
雖然感覺面對陳秋的壓力很大,但是被輕視的憤怒讓他直接伸手指着陳秋,以及他身邊的秦弦,高傲地昂起頭,開口道。
“我擅長的曲目多了,你們讓我演奏我擅長的曲目,簡直就是在侮辱我,我可不是那種只准備幾首作品就考學的人,我手上的作品足以開一整場音樂會!所以……”
他努力睜大眼睛,試圖利用這個睜大的眼睛,表現出自己的憤怒以及高傲。
他就那麼瞪大着雙眼,指着陳秋道。
“讓你們的首席出來,他擅長什麼作品,我就演奏什麼作品!我今天就是來踢館的!我告訴你,這個樂團的首席,我當定了!”
“……”
沉默。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說什麼。
一開始跟着張宇一起進來的宋歌,也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臉,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張宇想要拿下樂團的首席,但是真的看到他發出首席宣言的時候,是真的有點蚌埠住了。
哪有這麼拿首席的?
還沒有進樂團,就直接將樂團裡面的指揮,老師,還有其他首席給得罪了個遍。
暫且不提你能不能拿到總首席的位置,就單純只是聲部首席都不應該這個樣子去獲得。
秦弦可能有點例外,他是剛剛進入樂團後被陳秋直接選上首席的。
本來是臨時頂替,後面發現秦弦水平確實牛逼,然後就逐漸坐穩了首席的位置。
而趙錫則是原本一團的首席。
他並不是如同秦弦那種一步到位,他是慢慢地往上爬,爬到大三才好不容易爬上首席的位置,征服了樂團裡所有人。
這個纔是正常獲得首席的流程。
哪有人直接上來,二話不說,指着樂團裡指揮首席就喊自己要成爲首席的?
宋歌現在最想要做的,就是神聖切割。
他是真的不想認識這個張宇。
而樂團裡的幾位首席,則是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起來。
管樂那邊對着秦弦趙錫兩人擠眉弄眼。
秦弦趙錫兩人則是無奈地看向陳秋,等待着陳秋的決定。
他們也沒有想到第一個上來的人居然是這樣的愣頭青。
對此,他們只想要陳秋的意見。
而陳秋則是重新看向舞臺上那位昂首挺胸,滿臉驕傲的張宇,重新拿起他的簡歷翻閱了起來。
張宇,男,國內一個一線小提琴比賽的冠軍。
雖然沒有金鐘獎那麼有含金量,但是也算是一個很不錯的獎項。
除了這個獎項之外,他在往前還獲得了很多州級大獎,以及城級大獎。
所有的獎項都是千篇一律的第一名,就沒有第二過。
很明顯,他這個人就是一路贏過來的。
從剛剛開始學琴,就比同學牛逼,然後在家長,老師的吹捧呵護中,從高中進入大學。
這種人其實很正常,並且就算沒有獲得這麼多獎項,僅僅只是獨生子家庭的孩子這樣做其實也很正常。
畢竟剛剛從自己的世界步入大學這個小社會。
在這個小社會裡面,只有這個一直都是以自我爲中心的學生開始發現,這個世界不再圍繞着他轉了,在這邊根本沒有人在乎他,他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去爭取後,他才能稍微好溝通一點。
有的人是進入學校之前就被磨平了棱角。
有的人是進入學校後我行我素了好久,被撞得頭破血流後,纔開始學會溝通。
這個張宇很明顯是憑藉着自己成績好,能給學校爭光,這才能囂張這麼久。
看着如同平頭哥一般,充斥着鬥志,想要跟秦弦趙錫兩人打一架的張宇,陳秋不由得笑了起來,將手中的文件丟給邊上的秦弦,身體略微前傾,對着他問道。
“流浪者之歌,會嗎?”
“切,開玩笑,流浪歌之歌這個東西誰不會啊?你別小瞧我啊!我和你說嗎,這玩意我從10歲的時候我就開始練了!這玩意,我特別熟!” 張宇感覺自己似乎被小瞧了一般,驕傲地對着陳秋道。
他將自己的小提琴從琴盒之中取出,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用自己的耳朵略微調整了一下音高後,對着陳秋點頭道。
“所以,要演奏流浪者之歌嗎?”
“嗯。”
陳秋點頭。
邊上的秦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同樣地點了點頭。
流浪者之歌這一首作品,他也學習過,也練習過。
既然陳秋選擇了這一首作品,那麼他也能將這一首作品給拿出來。
雖然秦弦心中略微有些打鼓,不太清楚這個所謂的全國冠軍究竟有多麼牛逼。
但是他既然作爲樂團的一份子,只要陳秋需要,他必然要爲樂團爭光,不能讓這個人把樂團的面子給奪去。
至於趙錫,他就有些緊張了。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陳秋居然沒有問他就直接選擇了流浪者之歌。
雖然這一首作品很有名,但是說實在的……他沒練過。
如果回頭陳秋讓他上臺,他可就難堪了。
對此,陳秋並沒有在意兩人的表情,他只是看着面前的那位全國冠軍,環抱雙臂,等待着他的演奏。
在衆人的注視之下,張宇表情逐漸變得悲傷,迷茫。
他就如同進入了音樂的環境一般。
他的視線從遠處陳秋等人身上移開,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小提琴之上,用如同看着自己情人一般,輕輕地撫摸着小提琴的琴身。
即便還沒有開始演奏,他身上的那股氣息便已經開始涌出。
衆人看着他,不由得略微點頭。
很明顯,張宇能夠拿到國內冠軍,他的實力肯定就放在這邊。
絕對是有實力的那一批。
否則他也不可能拿到那麼多的冠軍。
能夠在音樂演奏之前就開始帶動整個音樂廳氣氛的,少之又少。
在這樣帶着一股濃郁悲傷氣息的情緒之下,他伸手擡起自己手中的琴弓,搭在小提琴之上,緩緩拉動。
“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這個音樂出來的一瞬間,便立刻抓住了衆人的耳朵。
這個音樂表現的真的不錯。
他的手一直在顫抖,將琴聲揉的如泣如訴。
之前他在演奏之前所渲染的那股情緒,並沒有就這樣直接落在地上消散,而是完全融入他的琴聲之中。
音樂之中的那股憂傷如同雲霧一般纏綿,讓人難以割捨。
張宇在演奏音樂的時候,就如同完全沉浸在音樂之中一般,完全忘記了之前從陳秋以及樂團衆人身上感受到的壓力,以及他自己心中莫名其妙所涌起的那股怒火。
他就那麼溫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提琴,將自己的力量完全施加在琴弓之上,讓每一顆音,都演奏的如泣如訴。
如濃烈的墨水一般,似乎能夠將在場所有人的心都給浸透。
如此音樂,陳秋不由得略微點頭。
這個人,除了不太討喜之外,討論實力確實還可以。
他音樂的很多細節處理都很成熟,很明顯能夠聽出有專門的老師幫助他糾正音樂的表達。
不僅如此,陳秋還能聽到他的音樂之中有很多自己獨特的表達。
整體的專業水平能力很是亮眼。
想到這邊,陳秋不由得看向邊上的秦弦。
秦弦此時此刻正用大拇指抵着自己的下巴,目光緊緊鎖在面前的張宇之上。
看着秦弦如此,陳秋不由得笑着開口道。
“感覺如何?”
“實力不錯。”
秦弦略微點頭。
他看着遠處的張宇,完全沒有注意到是陳秋在問他,只是自顧自地開口道。
“我剛剛聽到很多很容易做錯的地方,他都有規避,他腦袋裡有一個完整的音樂,他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應該演奏什麼,什麼時候需要規避什麼,做的非常厲害!”
“嗯,你說的沒錯。”
陳秋聽到秦弦的話,不由得微笑着點了點頭,隨後問道,“那麼,你有把握打贏他嗎?”
“他還是有點稚嫩,雖然能看出他想的很多,但是很多東西他想的都還是太淺了,這一首作品……我應該能演奏的比他好。”
秦弦立刻道。
等說完這個,他才猛地意識來自己是在和陳秋對話,因此不由得對着陳秋撓頭道。
“額……不過不確定,只是一個大概啊,沒有演奏誰都不知道的。”
“嗯,我知道。”
陳秋笑着點了點頭,並沒有反駁。
他看向邊上有點緊張的趙錫,順口問道。
“趙錫,你覺得呢?”
“如果單純從實力來看,他應該能夠進入我們樂團,差不多能夠坐到第一小提琴的第三排的位置,甚至第二排,實力很不錯。”趙錫毫無猶豫地認可點頭道。
陳秋聽到趙錫的話,不由得嘖嘖兩聲。
很明顯,趙錫在迴避。
如果正常人聽到自己剛剛的問題,又聽到秦弦的回答,那麼肯定是說自己的這一首作品能不能比得上面前的張宇,而不是討論能不能將張宇收入樂團內。
看趙錫這個樣子,簡直就是明示了。
他完全不會《流浪者之歌》這一首作品。
要知道這一首作品絕對能算得上是經典之作了,甚至被用在了很多很多的配樂之中。
就比如說《功夫》,主角在貫通任督二脈的時候,就是使用了這一首作品。
趙錫這一點都沒有練的……
陳秋意味深長地對着他笑了笑,笑的趙錫頭皮發麻。
正當他準備對着陳秋解釋一下的時候,此時此刻正站在舞臺上的張宇已經停止了演奏。
他感受着音樂最後的餘波,略顯滿意地昂起了頭,對着陳秋,還有那些看熱鬧的樂團成員,格外驕傲地問道。
“怎麼樣?我的流浪者之歌,是不是很厲害?你們誰能拉的比我還厲害?那誰,樂團首席呢?出來比一比,看看誰更厲害唄,誰厲害誰做首席怎麼樣?”
“陳秋指揮……”
秦弦聽到他如此發言,不由得看向陳秋,對着陳秋小聲道。
“要不,我上?這一首作品我練過,我會。”
“好好好”趙錫聽到秦弦的主動請纓,眼睛都亮了,立刻笑着道,“支持,我支持秦弦上,秦弦給他看看我們樂團的首席實力如何!”
“?”
秦弦聽到趙錫的話,不由得看了一眼他,表情古怪。
而陳秋則是笑着對着趙錫道。
“如果按照他的挑戰目標而言,他挑戰的應該是聲部首席,所以應該是趙錫你上!怎麼樣?趙錫?上不上?”
“我……”趙錫語塞,看着陳秋不由得嚥了一口口水,尷尬地轉移話題道,“要不討論要不要收他進樂團吧。”
看着趙錫如此,秦弦看向陳秋,認真道:“陳秋指揮,我可以上,不用趙錫的。”
“對啊對啊,秦弦他可以的。”
“……”
看着兩人小聲討論的模樣,陳秋不由得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什麼都沒有說。
他只是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從邊上走到了舞臺之上,伸手接過張宇手中的小提琴,略微調整,隨後笑着道。
“你的絕對音準不太準,剛剛你的音偏低了一點,你沒有聽出來,下次如果聽不準的話,和我們說,跟我們要個標準音,我們肯定會給你的。”
“啊?”
張宇一愣,沒有想到陳秋居然這麼說。
然而正當他準備反駁的時候,陳秋卻將小提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對着張宇道。
“你現在的小提琴,想要挑戰我們樂團的首席,還有點差距,不才,我是樂團指揮,稍微學習了一點小提琴技巧,這樣,我給你展示一下,流浪歌之歌的正確演奏方法吧。”
“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