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滿天繁星閃爍,泛青的草地裡不時響起一兩聲高高低低的蟲鳴,將這已深的夜色襯得越發安寧。
不遠處的北魏軍營之內,安靜一片,想是衆軍士此時睡的正是香甜。
遠遠的,有比較混亂的更鼓聲傳來,聽得隱藏在黑暗中的突利子不由的一笑。
自己果然沒有料錯,連日來的征戰下自己雖吃了不少暗虧,但是賀光老狗手下將士也是一樣的疲倦!
不然依照這老狗的性子,早就帶兵接着追自己了!其餘不說,單單是這打更之人困頓的敲錯更鼓聲就是一個最好的見證。
只是賀老狗你想不到吧!老子今日會來給你送這樣一個驚喜!這些天裡追在老子屁股後面打,今日就將所吃的虧盡數補償回來!
他在這裡仔細觀察一陣,見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就悄然下令,在親兵暗自保護之下,朝着北魏軍營潛伏而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距離他們不到三十米地方,同樣也潛伏着一隊人馬,衆人摒住呼吸,聽着衆多人馬夜間行走時發出的細碎聲響一路往南邊大營去了,王慶心中這纔算是出了一口氣。
夜色是隱匿行蹤最好的保護色,在它的遮掩下,白日裡許多一眼就可以看出的破綻,都會被完美的填補上。
去吧!多過去些人吧,好好的嚐嚐老子們給你們預備下的大餐!就是不知道柔然此次前來的都有誰!
王慶心中有些愉悅和血腥的想着,悄然對身邊親兵道:“一個個往下穿,把頭巾都勒上!”
說着從懷裡取出一條白色的棉布,綁在了額頭上,沒有這東西,待會兒廝殺起來可真分不清誰是誰。
突利子帶着衆多軍士悄然來到營帳不遠處,靜靜的隱匿在這裡,等了一會兒見沒有特殊情況發生,就伸手拍拍身邊的親兵,然後黑暗裡就響起了兩聲不大的蛙鳴。
事先安排好的一個將領得到信號,領着手下一百多人就悄然來到營帳大門處,悄然無聲卻有極爲迅速的將營帳前面的拒馬這些東西弄走,打開了一條道路。
隨後又是一長兩短的蛙鳴響起,衆位早就按捺不住胸中殺意的柔然兵卒,就在將領的帶領下朝着營地裡衝殺過去,沒有呼喊聲,有的只是滿腔的殺意以及即將痛飲敵人血的歡快!
柔然元帥突利子也帶兵一起衝殺。
本來劫營這種事情,派一名軍中大將領兵前來就好,突利子身爲一方元帥沒有必要以身涉險,但突利子這一身的官職都是歷經戰爭一刀一槍的拼殺出來的,即便是當了元帥最喜歡乾的事情也還是上陣衝殺。
鋼刀砍進肉裡的悶響,飛濺的溫熱鮮血,滾落的人頭……這些都是他的最愛。
每當此時,都是他最享受的時候,就像是一位士子在看欣賞一首絕妙好詞,就像是老農看着豐收的麥田。
在加上這段時日以來的連吃暗虧,令他心中鬱悶之氣大增,只指望着此次能夠發泄一番。
當然,除此之外國內形勢動盪,可汗身子不好,可汗衆位兒子之間相互爭鬥也是他親自前來的一個重要原因。
畢竟可汗二兒子柯馬察娶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利益已經給他牢牢的綁在了一起,只要此時自己能夠取得足夠的戰功,王帳之下,就沒有人敢忽視柯馬察的存在!
衆柔然軍士如同黑暗中的餓狼,陡然朝着肥美的獵物撲出,所到之處沒有一合之將,頃刻間就衝殺到了營地中央。
這是真的無一合之將,因爲根本就沒有人前來阻擋!
突利子見到這種情況,一種不祥之感從心中升起,特別是如餓狼衝出砍翻守夜的兵卒,發現只是一些披着大魏衣甲的草人,敲打更鼓的也是兩隻被吊起來的山羊,頃刻間破開的十幾個營帳也都是空空如何的時候,這種不詳的預感就已經變成了現實。
“快退!”
面色鐵青的突利子大聲的吼叫,撥轉馬頭帶着親兵往回就跑,也就在此時,無數火光從四面八方彙集過來,如同大片散發着紅光的螢火蟲鋪天蓋地的降落下來。
帶着火的箭矢鑽入體內的聲響不絕於耳,頃刻間營地裡就倒伏下了不少的身影,有中了箭沒傷到要害的,慘叫着拼命的拍打,去不防又是一根火箭鑽進嘴裡,頃刻間沒了聲響。
柔然衆人見到是空營後,心中雖然驚慌卻也勉強能夠穩住陣腳不亂,但他們所維持的這點秩序,頃刻間就被從天而降的火箭個破壞了個七七八八。
射死人到還在其次,最令人驚駭的是那一個個燃起滔天大火的營帳,這些東西就像被澆滿了油一般,火焰一碰就着,而且還燃燒的轟轟烈烈。
頃刻間一片好好的營地就變成了火海,柔然兵卒丟盔棄甲哭爹喊娘嗚哩哇啦的亂叫,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有超過百人變成了人形火炬!
渾身着火的葛麻再沒有了前來之時的雄心壯志,他丟掉兵器慘嚎着拼命的拍打身上的火焰,只可惜無濟於事,想要躺倒地上打滾也不行,因爲都是散落的着火的營帳。
灼熱、令人發瘋的疼痛以及死亡的氣息令他宛若瘋魔,正在絕望間他見到昔日最好的同伴正拿着水囊往自己身上澆水,他大喜過望,嚎叫着就往那裡跑去,蒙戈和自己來自同一個部族,小時候就一起玩耍,他一定會救自己!
他嘴裡嗚哩哇啦的叫着,拼命的朝蒙戈跑去,然而他卻從這位昔日的同伴眼中看到了驚恐,這種神情只是出現了一瞬,馬上就變成了一種令他心顫的瘋狂。
“蒙戈,我是葛麻,你最親愛的葛麻……”他大叫着,然而迎接他的卻是一柄捅進胸膛的長槍……
“衝殺出去!不要有片刻的停留!”突利子揮舞着手中的兵刃,帶着滿身的煙火以及血腥朝着潮水一般涌上前來的魏卒就迎了上去。
不遠處的兀珠兒握着一柄長刀,接住一個衝來的魏卒直接砍成了兩截!
他順手拎起這兵卒猶自動彈的身子,也不理會拉拉扯扯的腸子,直接就舉在了自己頭頂。
鮮血如瀑布落下,澆滅了他身上燃燒的火焰。
他怒喝一聲,如同虎吼,狂暴的將手中半截身體甩出將一個撲過來的魏卒砸的後退兩步,而他則趁着這個機會衝了上去,長刀映襯着火光甩出一串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