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記酒樓,如今可以說是整個長安城中最熱鬧的地方。
顧鬆歷顧公子一擲千金,將福記酒樓包了整整三日,不論是平民百姓,亦或是江湖豪傑,都可入內大快朵頤一番,酒水菜品無限量供應。
福記酒樓的菜不算貴,上等的席面也就五兩銀子一桌,可是如果加上好酒,那這個價格,便要增加兩倍!
一桌十五兩!
而昨天下午到今日早上,已然擺了兩百桌流水席!
有好事者替這位顧公子算過,估摸着三天流水席作罷,起碼還得五百桌!
七百桌酒席,一席十五兩銀子,整整一萬零五百兩白銀,顧鬆歷壓在賭坊的五千兩銀子,去掉抽水,連本帶利,也不過九千五百兩!
也就是說,他不但要將本錢賭注全都投進去,還得額外自掏腰包一千餘兩,這筆錢財,便是對一個武道世家來說,也算一筆值得肉疼的數字了。
可是顧鬆歷不在乎,相反,他掏的很開心,甚至是一貫最愛數落他是紈絝子弟的顧老爺子也不在乎,反而誇他這筆錢畫的值,誇他很有出息。
只因這一頓流水席,是替剛剛名揚天下的劍神莫離開的慶功宴!
但凡吃了這頓飯的人,便會曉得一個道理,顧家,是武當派劍神莫離的好朋友!
吃的人越多,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便越多!
如武當派這等名門大派,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與其攀上關係,更不必提,是與其門中最年輕,最有潛力的絕頂高手交上朋友的!
只有這位劍神一日還在江湖走動,天下英豪想要對付顧家時,便會想起這一層關係,而以這位的年紀,起碼還能再活五十年!
一萬兩銀子,能買顧家五十年的平安,這筆生意自然是值得很,但不是誰的銀子,都會被那位新鮮出爐的劍神看在眼裡的!
江湖豪傑,都最是愛湊熱鬧,尤其是能白吃白喝的熱鬧。
所以此刻雖然剛過早上,福記酒樓仍然是坐滿了一大半的位置。
莫離剛剛進門,就聞聽一陣吵雜音浪撲面而來,內裡氣氛極是火熱!
“好!打的好!”
“崑崙弟子,果真是劍術非凡!”
“這一千兩銀子看來便是他的了!”
……
酒樓裡羣雄吵吵嚷嚷,目光都是放在了大廳正中央的一道人影之上,眸中俱是讚歎之色。
那是一個穿着杏黃道袍的中年道人,手持一柄利劍,面上滿是自得之色,而在他身旁不遠處,一名極是精壯的大漢臉色慘白的倒在地上,左胸處一道劍痕仍在不斷滲出鮮血來。
“諸位,還有誰不服的,儘管上來挑戰,倘若沒人,那這一千兩,貧道便笑納了!”那道人衝衆人作揖道。
原是顧家在此設了個擂臺,但有勝過十場者便可拿一千兩銀子的彩頭,這是個成名的好機會,一衆江湖豪傑自然是極爲踊躍。
“西華子,休得猖狂,青海派葉長青領教閣下絕技!”
一道大喝傳來,隨即便見得一道如虹劍光自酒樓中亮起,一名中年大漢持劍飛躍至場中,劍光直取那崑崙派西華子的要害!
崑崙派西華子乃是崑崙掌門何太沖嫡傳弟子,在江湖中素有威名,不過青海派也不是善茬,他們亦是西北大地上首屈一指的武道勢力,雖然及不上崑崙,卻也差不太多,往日裡沒少和崑崙派間發生衝突,此時門中高手出面挑戰西華子,亦是不足爲奇。
這兩派武學,相較中原武學而言,雖失了幾分中正平和之氣,卻更顯凌厲毒辣!
兩人招招攻向對方要害,劍勢之奇,下手之狠,只看的一衆圍觀豪傑瞠目結舌。
莫離自是無暇觀看這比鬥,而是滿酒樓尋找殷梨亭。
他入目所及,這酒樓裡一多半都是身着黑衣,腰間懸劍的江湖豪客,顯見都是學他的打扮,他心中又是一陣苦笑,尋了半晌,終於,在一個角落裡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果然在此!
他心頭一喜,大步上前,輕聲道:“六叔,可算找到你了!”
殷梨亭此時披頭散髮,衣衫凌亂,面上還有些許劃痕灰漬,顯見得是深夜趕路,失魂落魄下被草木荊棘所爲,堂堂武當殷六俠如今竟然變成了這般狼狽模樣,莫離不禁一陣心疼。
殷梨亭擡眼看了他一下,沒有說話,而是自顧自的喝着酒,神色木然,表情凝滯,可見紀曉芙之事,對這位意氣風發的正道名俠打擊到底有多大。
也是,武當七俠裡,數他性子最軟,對於紀曉芙用情又極深,原著裡一直到光明頂決戰時,都對此女戀戀不忘,如今驟然聞得真相,心神受損,淪爲這般模樣,亦在情理之中。
“原來他是你朋友,那你可得勸勸他,這般喝多了傷身。”
殷梨亭這一桌上,還坐着一對青年男女,女的瞧着不過十八九歲,姿容俏麗,神色稚嫩,男的也不過二十出頭,一襲黑衣,腰間佩劍,做的也是莫離昨日的打扮,顯見都是初出江湖闖蕩的年輕人。
“師妹,不要管閒事,專心看劍。”那年長些的師兄出聲說道。
師妹小聲應了聲是,目光仍是止不住的朝着莫離的臉上看去,她心中暗道,這世上怎麼生有這般好看的男子?
她雖然觀看了昨日的決鬥,卻也沒認出莫離的身份。
這也很是正常,昨日觀戰豪傑只怕超過萬餘,漫山遍野都是,除了少數目力驚人的高手外,等閒人只能遠遠看個熱鬧,誰能瞧清楚莫離的長相了?
再者便是能瞧清楚,不過一面之緣,又有多深的印象?
誰又能想象到堂堂劍神莫離,連一柄劍都沒有,會出現在這流水席上?
莫離衝她點頭一笑,隨即坐在了殷梨亭身邊,道:“六叔,昨日你可曾受傷?”
殷梨亭看了看他,忽然道:“你別說話,我只想喝酒。”
他一碗酒水接着一碗的朝着嘴裡倒去,酒液順着脣角不斷留下,也不去擦拭,任憑酒液將胸前的衣襟盡數侵溼。
莫離知他心傷,也不勸阻,只是坐在一旁安靜的看着。
這時,那師妹又忍不住出聲道:“這是你家長輩嗎,他已然喝了不少了,你當真不管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