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關門打狗(求訂閱)
方子業從看到沈東的第一面,就知道沈東的職業不一般。否則他的老婆啊,不會說出來那麼無腦的話來。
自然,沈東自己的氣質,也是乾脆利落到非常人能比的層次,說一不二,就算是他老子在他面前,也不多廢話。
沈東老婆那麼一個脾氣暴躁者,在沈東面前都不敢喘大氣,肯定是與沈東自己的職業性質有關。
再次與沈東見面,就在四十多分鐘前。
以裡面那個人渣的體格,莫說是與沈東正面剛了,就是沈東旁邊的任何一個兄弟上去,都能夠把龐宏制住。
在這樣的情況下,沈東被龐宏激惹到直接把龐宏的雙腿打骨折,實在是沒必要。
一對比就看得出來,兩者的戰鬥力存在着絕對懸殊。
沈東是不該對龐宏出手的,在抓住他的第一時間,帶回去就行了,何必把人送住院來呢?
沈東擡頭,看了方子業一眼,方子業這會兒雖然換回了準備回家的便裝,但他還是認出來了方子業:“方醫生,謝謝你啊,你是個好醫生。”
“所以你也不應該教我這些的。”
沈東記得這個給他兒子做手法復位的方醫生,是他的堂弟說的,創傷外科手法復位做得最好的醫生。
在沈東看來,醫生就該是比較純粹的,像方子業這樣,教他戴個手套,不在龐宏的身上留下指紋的事情,是不值得提倡的。
沈東說話間,站了起來。
又說:“方醫生,伱是下班了吧?”
“嗯,下班了。也到了這個點了。”方子業打開手機看時間,赫然已經是凌晨往後推移。
“那個,沈警官,您這個,會受到懲罰嗎?”方子業覺得真的是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啊。
龐宏當時已經沒有任何反抗力,沈東把他的雙腿打斷掉,出氣肯定是出氣的,就是他自己肯定也非常麻煩,就算不會脫下身上的衣服,也會受記過處分的。
方子業繼續解釋說:“現在這個龐宏,進了醫院,反而更加麻煩,他估計短時間內,是不會簽字同意手術的,而且他還是業內的人,我們到時候要完成他的治療手續,會很麻煩。”
華國,是一個現代社會,因此即便是死刑犯,也會講究一定的人道主義。
該治療的疾病得治療,該手術治療的骨折得手術,而且沒有得到妥善處理之前,這個龐宏,不會被輕易帶走,以免在沒問出具體過程之前,他人就沒了。
而這樣一來,沈東即將受到的處罰,就會更大一些,至少會往上提起一個級別。
“沒事,方醫生,我不後悔。”沈東莞爾一笑。
“方醫生你先去休息吧!”這件事和方子業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方子業的安慰也很蒼白,事情都做了。
沈東覺得現在的心氣很順。
“能不能,加你一個微信啊?”
“實不相瞞,可能,您下面那個同事,就是我之前手術的病人,但我級別太低,根本參與不到後續的搶救過程,但我還是很關心他的情況,如果您有消息的話,能不能給我發個信息?”方子業主動問。
方子業的確是很想知道那個張宇的後續搶救情況。
但是呢,以方子業目前的身份和級別,那個病人死活與否,別人都未必肯第一時間通知他,這樣一來,方子業連知道的機會都沒有的話,就更加別提去參與可能性的搶救過程了。
但方子業清楚,自己是沒關過的啊。
而且自己現在有足夠的學識點,萬一有用呢?
“好!~”沈東想了一下,還是加了方子業的一個私人微信。
他對方子業的感觀不錯,而且也知道,方子業是沈東能夠保全四肢的最大功臣,後續的傷害與方子業沒關係,那麼方子業就還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醫生。
……
加到了好友之後,方子業就安安心心地回到家裡去睡覺了。
不安心睡覺,那也沒辦法。
翌日,方子業因爲昨天睡得比較晚,所以起牀也比較晚。七點才爬起牀。
晨跑的時間已經沒了,方子業也只能是快速地刷牙洗漱,解決個人衛生問題後,第一時間就趕去了醫院。
醫生辦公室裡,薛濤很明顯是一夜未回,一夜未睡。
與此同時,毛懋也是忙活了一個晚上,此刻渾身都沒有精神。
張明燦、洪都以及吳國南幾個主任醫師,外加醫院的一位副院長,在醫生休息室裡,吞雲吐霧,檳榔渣子一地,可謂是烏煙瘴氣。
一向不喜煙味兒的方子業,此刻也來不及去延誤這樣的煙味兒,而是輕手輕腳地取下自己的白大褂,然後打算離開。
只這時,吳國南才說:“張主任,現在的情況特殊,等會兒開個小會,羣裡羣策,看看其他的年輕人有沒有比較好的建議吧。”
張明燦嘆了一口氣,道:“也只能這樣了,龐宏對我們科室提出了要求,希望我們醫院與他同時對治療過程進行錄音,就這一點,我們就很難得處理。”
“若是普通病人,直接拒絕這個要求,讓病人轉走就好了。”
“但這個龐宏,你讓他轉去哪裡,面臨的問題和困難都是同樣的,而且現在州衛生健康委發話了,我們可以調用本州內所有的醫療資源,甚至可以求助省級醫院的專家。”
“建議病人轉院,拒絕溝通這樣的問題,就不存在了。”
其餘人都眉頭緊皺。
那位發須半白的副院長就說:“這個,你們骨科有把握嗎?有把握的話,就算錄音也沒問題啊,只要他能夠下得來臺,被轉走到監獄醫院即可。”
張明燦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黃院長,把握這種東西,在懂行的同行面前吹了牛,還被錄了音,就算沒出問題,最後也會脫層皮。”
“龐宏以前可是我們醫院的主任醫師啊?”張明燦務必對這個只做行政的黃院長進行提醒!
所有人都沉默,方子業則是正好溜之大吉,小幅度的把門一關。
……
交班結束後,張明燦讓護理部的人先行離開。
然後啊,吳國南主任作爲龐宏的主管主任,就拍了拍手說:
“下面留下來的,都是我們科室裡的自己人,所以如果你們有任何想法,不管可不可行,都直接說出來。”
“我們要討論的主要內容,是39牀,龐宏的治療方案問題。但是在討論他治療方案之前,我們還要知道一個事情……”
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知情的人不多,而且,也不會在大晚上的,鬧得科室裡人盡皆知。
因此,聽到吳國南的話,科室裡不少人都捏起了拳頭。
吳國南繼續說:“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位龐宏,以前也是醫生,而且是到了副高的副主任醫師職稱,我們就會面臨很多問題。”
吳國南講了龐宏的背景,以及他昨天晚上做的破落事兒。
身爲親自管牀醫生的薛濤,就說專業方面的事情:“我和龐宏粗略的溝通過,龐宏不拒絕溝通,但有要求,就是雙邊錄音。否則就任何問題都不談。”
“這個要求,其實不合理,但也沒有到絕對過分的地步。”
“他現在的目的就一個,賴在醫院裡,避免被審訊,也無法被轉院,很簡單直接的截肢術,那他肯定不會同意,這也沒有到截肢術的指徵,因此只能和他談手術治療。”
“且在醫院裡,他昨天晚上多次因爲疼痛,而拒絕配合調查,並且因爲右腿上有出血,雖然我們做了臨時的清創止血,但也沒大用。”
“下手太狠了。”
“他們倒是解了氣,我們的麻煩大了。”
“第三點,病人現在沒家屬,也沒錢。”
“但其實都有,他還有孩子,父母,但父母明面上沒錢,而且他父母肯定是被龐宏提前就說明過情況,治病沒錢,上訴和請律師,絕對是有錢的……”
衆人聞言,表情一滯。
彷彿當前是處於一個無解的難題似的。
當然,吳國南和薛濤雖然是主管的主任和管牀醫生,但作爲病區主任的張明燦,肯定不能裝死啊,他就是病區主任。
張明燦就敲了敲桌子,雙手擼着自己的光頭:
“吳主任,還有其他各位兄弟,我說兩句啊。”
“第一,我們的身份啊,只是醫生,不是審判者。龐宏是否有罪,不能歸我們去定論,他現在龐宏住在了我們醫院,就只是一個病人的身份。”
“這一點,一定要清楚啊。” “我們醫生,不能在意他的社會角色,我們也在意不了。”
“治好病,做好手術,其他的,交給警察,畢竟我們也不是專業查案的,之前吳主任的說法,我們就且這麼一聽,不必完全當真!”
“總結一下我們科室目前遇到的問題。”
“第一,病人不拒絕手術,不同意手術,要求籤字。是個本行,醫療糾紛發生概率非常高,即便是從醫療層面,我們也務必謹慎,不得有絲毫差池。”
“第二,沒錢。不過沒錢的問題,已經有人處理了。”
“第三,病人不能轉院!因爲轉院沒意義,轉上級醫院不可能,他做的事情,註定他再不可能離開恩市,甚至手術期間,他也不可能離開警察的視野。”
“基於這麼幾個困難,大家可以想想有什麼比較好的解決辦法,我們看是否可以一一拆解解決掉,然後早點讓病人早點開心地出院……”
張明燦擼完光頭後,背往後一斜靠,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點擊着桌面。
語氣和表情,幾乎就快打人了,這架勢哪裡是沒有考慮到患者的社會關係?
話裡話外的所有意思都是,分明就是快點把手術做完,然後早點把人給送進去!
不少人都瞬間來事兒了。
黃凱聞言說:“張主任,患者既然有強烈的保肢醫院,我們一可以請省裡面的醫院過來飛刀,二也可以請魔都京都的專家過來做會診手術啊?”
“骨折的情況並不複雜,但就是有一點,我剛剛聽薛濤說,患者當前的個人情況不怎麼好,低蛋白血癥,營養不良,就是能不能下手術檯,是兩說。”
“而且我相信,把這個會診手術當作教學手術邀請發給省裡面的各位教授,會有不少教授感興趣的,我也可以嘗試聯繫一下!”
黃凱表態了,他可以走自己師門的關係,找到願意來做手術的專家。
但是能不能挺過麻醉的風險,這就不是黃凱可以保證的了。
這個手術不大——
黃凱覺得自己所做的,就是以滿足病人需求爲宗旨,讓病人好轉出院爲目標。
就是好讓他早點出院!
張明燦也說:“費用的事情並不棘手,我們已經和器械商聯繫過了。”
“器械商和器械公司那邊,有象徵性收費的‘模型鋼板’,我們科室的手術費用也是可以不用收的,麻醉科那邊,我也已經找黃嶠山主任談過了。”
“這一套流程下來,最多就是三四千塊錢頂了天。這個錢,警務那邊不出,醫院也不出面的話,我就個人出了。”
“不會影響到科室裡兄弟們的績效的。”
這大光頭,絕對是個性情中人,很會做人。
但其實,現在的這個錢,並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麻醉風險和手術中的風險問題,目前,患者的營養狀態本來就不好,我們骨科的手術,術中的意外,多是麻醉相關風險、休克、室顫房顫等既有風險。”
“而且,這個龐宏,若是死在了手術臺上,也不是我們科室願意看到,和警察那邊願意看到的情況。”
“比起死人,我們都願意看到他活着。”
一直沒有說話的洪都老主任就說:“張主任,關於麻醉這方面,現在給龐宏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聶明賢打風險比較低的神經阻滯麻醉,不涉及到心肺系統。”
“麻醉科的聶明賢是體外循環師,如果術中有任何意外,他可以把心肺功能挪到體外,爭取最大的搶救時間。”
“第二個選擇就是,民大醫院的吳軒奇醫生啊,說他已經聯繫了協和醫院,也就是吳軒奇醫生的妻子之前讀博就讀的單位。”
“華中協和醫院的麻醉科,是我們鄂省麻醉科實力最強勁的科室,那邊可以過來兩個教授,而且協和醫院的重症ICU裡面也可以過來一個教授,隨時應付術中可能發生的各種意外情況。”
“這是醫務人員的準備。”
“神經阻滯麻醉,是目前麻醉科最爲安全的方式。”
“然後民大醫院的吳軒奇醫生也說了,他已經聯繫好了一些器械商,拿到了一些‘支援’的模型器械,不花錢的。”
“會給龐宏無償地安裝雙下肢的靜脈過濾網,完全可以杜絕血栓脫落風險,按照最高規格風險規避來做的!”
“並且,如果這個龐宏還不放心的話,術中常規的彩超監護是完全沒問題的,還可以給他來兩臺血液透析儀器,左右開弓,所有的下肢迴心血量,都是經過經過淨化後……”
老主任就是老主任。
洪都主任醫師一開口,所有人都瞬間啞口無言起來。
這是真的狠啊,這是把病人的所有退路都給斷了。
但花費的代價也是真的大,可以說是不惜一切代價,爲了一塊錢的收入,投入了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錢,只爲湊齊百萬。
一個骨折,裝兩個下肢靜脈濾網不說,還搞兩臺血管透析儀器管控迴心血量的質量。
手術最怕的就是心血管意外導致的死亡,心血管意外多包括心臟栓塞和心率失常,ICU的教授是應對心率失常的,靜脈濾網是應對血栓的,透析儀是應對電解質平衡紊亂所致的室顫房顫的!
就爲了這個本來就沒有多少手術禁忌症的患者,做這麼多?
這不就是鐵定了心地把他送進去麼?
……
醫生辦公室裡,張明燦等人討論病人的手術方案和意外風險預防方案的時候。
護理部也沒人閒着。
一個護士啊,協助着龐宏,把龐宏因爲自訴沒錢,想要通過網上病情捐助的籌款求助計劃給弄好!
病歷資料肯定是充分的。
只是吧,這龐宏才把這個計劃弄起來不久,水滴籌的工作人員來到了病房裡。
說:“龐先生,你的運氣真好,你幾分鐘前在我們水滴籌上發起的籌款捐款計劃,很快就完成了。”
“我還特意與平臺溝通了一下,特意免除了本次籌款的手續費用,所有的款項,到時候都會直接打給醫院的財務科,作爲您的手術治療費用。”
龐宏聞言,頓時眉頭緊皺:“我這邊都才發起,你那裡就籌齊了?”
工作人員則解釋說:“是的,龐先生,可能您運氣比較好,觸發了流量支持,因此看到的人非常多,因此很快就籌齊了所有的費用資助!”
而這一回,聽到他這話,就連護士都沒再投過去嫌棄的目光。
畢竟這些人,就是在消費廣大羣衆的愛心和善心來掙錢的,說實話,服務費和手續費,有那麼億點點高。
但沒想到,龐宏卻是懂行的,又問:“這錢可以直接給我嗎?”
“你看我,連吃飯都沒得錢了。”
工作人員嘴角微顫,心裡暗道,大哥,你是死到臨頭都不知道啊,你知道你這個錢是咋來的麼?這些全都是送你上路的錢啊,只是以相對正當的手段給你了而已。
“不好意思,這是不行的。”工作人員回。
龐宏則無恥地說:“那我繼續籌款一次,你把錢直接給我吧!我這一次籌款一個吃飯的錢。”
“我還分給你幾萬,是吧?”
工作人員三十幾歲,整個人非常和藹,但絕對不是傻逼。
心裡罵,別,您的錢我可要不起。給我我都不敢拿。
只是搖頭:“抱歉,龐先生,這是規定。”
龐宏也就無所謂了:“算了吧,餓死也是死,不做手術也是死,無所謂了啦。”
“不吃飯,最多一個星期就得死了。”
然而,龐宏的話才說完沒多久,科室給他捐款的飯錢就到了——
也不合照,只是把信封交給了他!
關門打狗,豈容你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