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的表情逐漸收斂,聲音很細:“方子業,難道老同學的面子你也一點都不給嗎?”
“你幫我這一次,對我以後的事業助益很大,我肯定會記得你的好的。”劉曉繼續動之以情。
方子業的心裡毫無波動。
華國有一句古話說得好,友情在續,不在臨時捧。
方子業和劉曉不過就是同窗之誼,在高中畢業之後,劉曉沒有聯繫過方子業一次,方子業同樣也沒聯繫過對方。
老同學的面子肯定要給,但要看怎麼給,蹬鼻子上臉的面子肯定是不會給的。
“劉曉,你這話就說得太過於嚴重了,你在公司裡的地位和我在醫院裡的地位,難道有很大的區別麼?”方子業問。
劉曉自然而然道:“肯定有啊,方子業你這麼優秀,我來之前也是做過功課的,只要你答應和我們公司合作,我相信你的上級是不會反駁的。”
“反正對你們而言,和哪一家公司合作也都是合作,對不對啊?”
“你如果可以順手幫我一個忙的話?我會很感激你的,方醫生。”劉曉笑吟吟地給方子業分析着其中利弊。
劉曉的話,充滿了暗示,因爲她不敢明示,這畢竟是住院總辦公室,畢竟不是什麼酒店之類的,很多東西是不方便在這裡說明的。
“老同學,你這樣講就有些道德綁架了,正如你所說,我們醫院找哪一家公司合作都是合作的話,肯定是要權衡利弊的。”
“貴公司在我們課題組研發的時候,並未予以幫扶,但如果你們公司的調研做得足夠細緻,你應該可以發現。”
“在我們課題組未有任何成功眉目之前,就有人與我們合作過了……”
“老同學,很抱歉,我現在是住院總,不能請你出去吃飯,不過我可以讓我的女朋友和你一起去遊逛一圈漢市。”方子業已經開始送客了。
劉曉是老同學,如果她是來找方子業幫忙給家裡人看病,或者是說幫忙加個號什麼的。
方子業如果拒絕了的話,那是有點不講情面。
方子業親自帶着人去其他專科科室裡,找一個主治或者副教授在非門診時間幫忙看診都可以。
可專利轉讓的事情,劉曉還是太高看自己的份量了。
方子業說完就要站起來,不過劉曉卻又一伸手,開口道:“方醫生,您先彆着急啊,如果是條件不合適的話,我們還可以再談啊?”
“我說的只是我的條件,也不是最後的定論。”
“就是方醫生你看,你如果要和我們公司合作的話,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我們公司視能力盡量去滿足。”
這麼大一塊肥肉,劉曉如果可以將它帶回去,她不僅可以升職加薪,還可以拿到股份的獎勵。
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市場,如果她所在的公司可以拿下這個市場的話,可以讓現在公司的體量至少暴漲三十倍不止。
據不完全統計,目前整個華國,全國僅120車就有1686364輛。
這個數據肯定不準確的!
可是,即便是每一輛120都配一臺微型循環儀,它的售價一百塊錢一臺,那就是一億的市場。
微型循環儀的售價肯定不是一百塊,就算是國家出面調用,也至少是兩三百塊一臺,那僅120就是四五個億的市場。
這還只是國內!
如果是對國外出售的話,這個加個不增長個五倍完全說不通,那市場份額就更大了!
“老同學,不是說條件的意思,我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我自己已經有了意向的合作公司。”
“雖然他們公司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給我打電話,也沒有人來找過我,可我覺得,從之前的合作中,這家公司還是非常靠譜的!~”方子業說道。
劉曉聞言,臉色瞬間大變,語氣驚疑:“你們醫院已經將專利轉讓出去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明明根據我們的調查,這個專利還沒有轉讓?”
方子業搖頭:“是還沒有轉讓,但我心裡已經有了優選的公司,老同學,你就不要再白費心思了。”
“說句不太好聽的話,我方子業成長至此,一未承惠於貴公司,二也沒有被老同學你提攜過。”
“所以,我們的關係依舊是非常單純,純真的同學關係,幫忙可以幫,但有任何利益糾紛的事情,都會讓關係變質。”
“我自己不想讓這段關係變質,你如何想,那就不在我的考量範圍之內了。”
“所以,不管今天如何選擇,我待你依舊是老同學,以後你來漢市玩,我依舊以禮相待,你如果有要讓我幫忙的,在我職業份內之事,我也一定盡力幫。”
“其他的,我們各自留一個體面,好不好?”
劉曉不是劉橋,雖然他們都姓劉。
劉曉的臉色好一陣陰晴不定,最終,劉曉的表情才逐漸歸於平靜下來。
方子業的話是事實,卻也扎心。
的確,方子業的成長與她所在的公司沒任何關係,與她劉曉個人也沒有半毛錢關係,你說太多就純屬道德綁架了。
“方醫生,那就打擾你了!~”
“希望以後,我們可以有更多的合作。”劉曉回道。
方子業搖頭:“其實能看到老同學你,我還是很開心的,中午留下來一起吃個工作餐麼?”
劉曉婉拒之後離開。
方子業也沒將這件事太過於往心裡去。
老同學就只是老同學,摻雜太多其他的因素並不好……
方子業重新出住院總辦公室後,李源培就有些嬉皮笑臉地迎了上來:“業哥,這位美女是?”
“又是你潛在的女朋友了是吧?”方子業反問。
李源培臉色一尬,認真考慮了許久,才道:“業哥,如果你也喜歡的話,我就不和你爭了。”
李源培心裡糾結了很久——
方子業難道也要走一些花花外科公子的路線?
有了一個洛聽竹,難道還不知足?
“高中久遠的老同學,畢業之後一直都沒聯繫,這回過來是想佔我便宜的。”方子業解釋道。
李源培當時就憤憤不平道:“那這樣的人理都不要理!~”
“誰讀到現在沒有幾個老同學啊?”
李源培說完,又左右看了幾眼,才細聲說道:“業哥,今天寧正陽來科室裡了。”
寧正陽,也就是方子業的那位便宜師弟,袁威宏的第一個學術型博士。
“正陽?他來科室裡幹嘛?”
方子業左右轉了轉頭,並沒有看到人影子:“他人呢?”
方子業與寧正陽從沒有過接觸,這位師弟的心氣有點高傲,入學之後,也沒有來過科室裡一次。
當然,方子業主要是沒有太多的空閒時間去實驗室,最近也沒有必要的基礎實驗課題任務。
“應該是和喬飛舒朗兩個人帶師弟們去查房了,我在這裡給你把風嘛,就沒有去查房。”李源培笑着解釋道。
“你給我把什麼風?”
“走吧,我們也一起去查房看看情況。”方子業道。
方子業每天都有查房,組內所有病人的情況都瞭然於心,可國慶假期,方子業依舊保持每天帶查房的習慣。
寧願多費點時間,將術後康養的病人每一個細節都處理好,也不願意將他們完全交給管牀醫生們處理。
其實,喬飛和舒朗作爲專業型博士,理論積累也夠了,之前是從專業型博士升上來的,他們的臨牀見聞也夠,帶一兩天查房並不影響什麼。
李源培繼續跟在方子業身後,解釋道:“那萬一聽竹師妹來了,看到你和美女在住院總辦公室裡幽會,產生了誤會豈不是不合適了?”
“哦,對了,業哥,你之前讓我搜集的那個教學課題的數據,我現在已經整理出來了!”
“你來幫我審一下吧……”
方子業之前交給過李源培一個課題,就是去統計一下,在動物試驗室裡進行毀損傷動物模型保肢術的進展。
通過統計和分析,客觀地評判出,如果要學會毀損傷的保肢術,需要什麼樣水平的基本功,大家的平均職稱,平均年齡,平均學習時長是多少。
這些數據與主刀的年齡是否存在關聯性……
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教學課題,這樣可以讓以後學習毀損傷保肢術的同道,避免走一些彎路。
可以直接讓他們有一個相對客觀的‘入行’標準。
在標準之下的年輕人,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在這樣的術式上了,除非是還能滿足其他條件。
“好,源培,你到時候發我一份,我看一看。”
“我覺得數據的結果應該還是比較不錯的。”方子業點頭,一邊走向了查房的隊伍。
“業哥。”
“業哥!”
“……”
“方醫生……”
“方醫生,你來了,我還以爲你今天不來了呢。”
方子業剛進門,師弟們以及病房裡的患者和家屬們都笑臉招呼。
同一個病房,其他兩個組都有博士帶查房的情況,但在袁威宏組,方子業基本每天都在查房的隊伍裡,就會讓人覺得很穩。
方子業的手術雖然橫跨三個組,可查房只跟着袁威宏。
雖然陳芳副教授組和彭隆副教授組的病人多次詬病於此,可方子業依舊沒有改變查房的策略。
橫跨三個組調研式查房,是超然大主任才獨有的權利,方子業如今不需要這樣標新立異。
相比起手術的難度,查房的難度明顯要低很多,陳芳和彭隆兩位副教授都搞得定。
方子業與病人和家屬招手笑了笑後,直接問喬飛:“查房查到哪一牀了?情況怎麼樣?”
喬飛道:“14牀。13牀目前的肌力恢復得蠻好,跖屈、背伸、直腿擡高都還可以,也已經下牀開始走了。”
“13牀是九月二十五日手術的,今天是術後第九天,因爲年紀稍微大了點,所以下牀就慢了一些。”
喬飛講完,13牀的老爺子就不幹了:“方醫生,您來都來了,就緊着我這裡開始查唄?”
“您要不要也給我看看,我這功能恢復得怎麼樣?”
“我看看今天能不能走個五公里……”
小老頭小老頭,還是有點愛面子的。
一聽喬飛說他的功能康復不夠好,說他的年紀大,他轉口就講自己要去走個五公里。
喬飛就不再多嘴了,方子業則用免洗手消毒液搓了搓手,一邊靠在了13牀的大爺旁邊,簡單地查體評估了下肢重要肌肉的肌力後。
再說道:“檢查完了,你現在的情況,每天最多隻能走八百米!~”
“五千米還是有點誇張了,記得啊,這是我今天的醫囑啊。”
“最多八百米,你走個四百米嘛,就是在科室裡來回走個八圈,分四次走,每次走兩圈,可以嘛?”
科室裡南北長約五十米,來回兩圈,正好兩百米。
才做了功能重建術後第九天,就要開始走五千米,那還是誇張了,畢竟是八十三歲的高齡老人了。
術前的肌肉狀態就不怎麼好,雖然說沒有癱瘓在牀,可每天行走不便,肌肉力量完全沒有得到鍛鍊。
老人聽了後乖乖地說:“方醫生,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不走五公里了,我走八百米,在醫院裡還是要聽醫生的話。”
方子業給了他一個臺階,他也就跟着下了。
不然出來混,吹出來的牛逼都得還,他這百來斤都得交代……
也沒人和他計較必須言出必行,老人的陪護暫時只有孫子,因爲他兒子和兒媳回家做飯了。
“爺爺,你看吧,我就說,你每天就只要規律鍛鍊就行,沒有必要逞強。”
“方醫生都這麼說了,可不許不聽話了啊。”
“我聽我爸說,你昨天晚上凌晨兩點還在科室裡走了一圈。你現在還是要注意休息,不能太放肆了哦。”青年笑着說完。
又對方子業道:“方醫生,醫院裡沒有什麼比較好的藥嗎?如果方醫生你有建議的話,一定及時給我們講啊。”
“價格稍微貴一點都沒關係,我看我爺爺現在每天的流水才三百多塊錢……”
方子業聞言道:“暫時沒有特別好的藥,該開的,有用的我們都開了。”
“老人年紀大了,胃腸功能本來就欠佳,多吃藥並不是好事,如果可以通過不吃藥慢慢康復,還是選擇少用藥。”
“不管是中藥還是西藥,都是要少吃的……”
方子業告誡。
雖然說,市面上宣傳的是中藥沒有副作用,“西藥”有很大的副作用,但方子業最近幾個月,在科室裡遇到了好幾個老人,都因爲吃中藥將胃給吃壞了的。
其中一個還搞出來了輕微的胃出血,問題雖然不嚴重,可從那之後,方子業也不太建議在科室裡的患者自行從外購中藥了。
除非是必須要用的,比如說患者術前就在調理狀態的。
方子業繼續說:“來了醫院裡,康復計劃和手術治療方案,就交給我們好吧。”
青年點頭:“那肯定啊,我就是多問一下,我怕方醫生你捨不得給用好藥,就隨口一問。”
青年很委婉地表示了自己不缺錢的標籤。
現在的他,雖然還沒有成家,但就他自己有一個小公司,每個月僅繳納的稅額就是十來萬!
爺爺從住院到現在,總共花的錢還不到他交稅的零頭,也就是三萬塊多一點點。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老人是有全額報銷的商業醫保的。
……
方子業緊接着又帶着人在14、15牀兩張牀位上,比較細緻地評估了一遍患者的基本情況。
14牀比較年輕,才四十多歲,不過有點太怕痛了,所以康復得也不是很好,方子業就讓管牀醫生繼續加強鎮痛管理。
15牀則是康復非常好的,目前需要停藥,但似乎有點腳氣,所以方子業還是建議再多加一味外用藥。
出門之後,方子業才總結道:
“具體的用藥,劉海華,我就不給你定了,你自己去琢磨一下,用得差不多到位就行。”
“除了疼痛管理之外,記得多與家屬溝通一下,讓家屬加強監督。”
“功能訓練的事情,家屬監督和病友監督比醫務工作者監督更加有效。”
“15牀,龔羅元,是你的吧?”方子業轉向看向了高大的龔羅元。
龔羅元微微垂首,雙手本置於腹部,聞言馬上伸出雙手開始記筆記:“是我分管的,師兄。”
“15牀目前有腳氣,腳氣屬於是真菌感染,如果不予以控制的話,真菌移行到了創面,就會變得很麻煩。”
“你請一個皮膚科的會診,如果你可以做得更加細緻和深入的話,可以將這個足部真菌感染在功能重建術中的防控,作爲一個小課題來做。”
“臨牀之中,寶藏無窮!”
“龔羅元你雖然纔開始管牀,但你來科室裡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一些基礎知識,還有管牀的基本套路,你都已經明白了,就應該開始培養自己的科研思維。”
“這個小課題,你可以自己單獨操作,也可以請求和師兄們一起協作着做。”
“當然,你也可以不做,選擇做自己的事情,這都無所謂的。”方子業仔細地分析道。
龔羅元還沒有說話,劉海華就馬上回道:“做啊師兄,我到時候和羅元一起做!”
“我們過幾天就去查文獻。”
方子業每次指出來的東西,做了之後,就會有不錯的成績,傻子纔不做。
龔羅元也馬上點頭:“謝謝師兄。”
方子業點了點頭,而後巡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與寧武陽距離比較遠,一言不發的蘭天羅身上,而後又看了看寧武陽。
寧武陽的個子比方子業略矮,高高瘦瘦,面相也可以用清秀二字來形容。
寧武陽的皮膚偏白,而且應該是特意打理過,髮型獨特卻又不乖張,鬍子被颳得很乾淨,連胡茬都沒有。
鼻子高挺,顴骨略寬,眼睛也很炯炯有神,整個人的氣質,既沉穩,又具有攻擊性。
“寧武陽今天是第一次來科室裡把?”方子業喊了對方一聲。
寧武陽聞言一笑:“方師兄你好。”
“嗯,我們先查房,查完房了再聊吧……”
方子業而後又說:“胡青元,你把今天我們查過的所有病例都要從頭到尾地梳理一遍,不僅僅侷限於診斷,臨牀表現以及相應的檢查資料。”
“你帶U盤了吧……”
“帶了,方老師。”胡青元點頭說。
方子業表示認可後,就要往下一個病房走,卻忽然被舒朗給攔住了。
舒朗則馬上雙眼看起來很是精明地問:“方師兄,我可以幫小胡嗎?”
方子業聞言一愣,開拔的步子又停下:“你幫他幹嘛?”
“別想多了,這就是錘鍊他的基本功,快速幫他入門,不是有什麼好東西瞞着你們。”
“你們早就入門了……”方子業的嘴角微微抽動……
而這一幕,雖然只是一個小玩笑,卻盡被寧武陽收入了眼中。
……
本來方子業說好了要在查房完之後,就去和師弟寧武陽聊聊的。
結果方子業還沒有查到最後一個房間,師父袁威宏以及鄧勇教授就親自同時來找了方子業。
方子業從病房離開時,病人和家屬都頗爲不理解。
鄧勇就道:“各位,不好意思啊,方醫生現在有點其他的工作安排,等會兒袁醫生會繼續帶着團隊查房的。”
“實在不好意思啊。”
“鄧教授,什麼事情不能等查完房嗎?”病人笑着問。
鄧勇搖頭:“這可不行,這是方醫生的好事。耽擱不得!~”
“只是查房,也不是手術……”
鄧勇只是這麼說了一句之後,就把方子業給領走了。
方子業都覺得有點莫名奇妙。
方子業跟着鄧勇從創傷外科回到了手外科之後,方子業才問道:“師父,是有什麼急事麼?”
“還是又有人要來找我啊?”
鄧勇聞言點了點頭:“是戴竺老師和張興澤老師,兩個人現在在樓下的辦公室裡。”
“裘正華老教授也在,三個人是特意過來看你的……”
方子業聞言,內心猛地一顫。
人以類聚,物以羣分。
祖海國能邀請到兩位院士,可能是兩位院士給祖海國面子,但裘正華老教授會邀請戴竺以及張興澤兩位“院士”來中南醫院,這完全出乎了方子業的預料之外。
“師父,爲什麼?”方子業十分不理解。
現在的自己何德何能啊?
德不配位,必得其反。
方子業能意外與兩位老院士結識,完全是基於對祖海國的救命之恩,祖海國不知道怎麼想的,就找來了兩人來看自己,這屬於是‘報恩’。
可方子業自己有什麼逆天的成就值得三位院士組團來看麼?並沒有。
“這件事說來話長,如果不是幾位前輩的指點,就連我都在甕!”
“具體的原因,還是等會兒再說吧。”鄧勇的表情有些凝重,說完之後,就直接將方子業往主任辦公室裡面帶。
鄧勇推門而進後,方子業緊隨其後。
裡面坐着三位老人,看起來都是慈祥和藹,裘正華老教授方子業是認識的,不過他今天戴着的不是金框眼鏡,而是換了另外的無框眼鏡。
另有兩人,一個地中海,高額頭,刀眉,也戴着眼鏡,不過他與裘正華老教授比起來,就略顯富態,蘋果肌格外突出。
“裘老師好。”
“戴老師好!~”方子業不用鄧勇介紹,就認出來人教戴竺,魔都九院的院士,如今雖然不在臨牀活躍,但依舊在國內的學術界享有盛譽。
在遇到了兩位老院士後,方子業將所有院士的履歷以及照片都捋過一遍,清晰地認識每一個人。
另一人,身材也是微胖,團臉圓下巴,眉毛很粗但髮際線濃密,根本看不出來有七十多歲的高齡。
“張老師好!~”方子業先後與兩人打招呼。
張興澤院士,冀省醫科大學三醫院出身,目前在臨牀和科研領域都非常活躍。
方子業的客氣,引來了三人的一陣打量。
而後還是戴竺先拉開了話題:“看起來眉清目秀,長得也蠻結實,看起來是我們骨科醫生的好種子。”
鄧勇聞言陪笑:“戴老師,子業已經帶來了,我先去給你們添一杯茶水……”
鄧勇說完,閃身進了辦公室的內間磨時間,相對給四人一個相對平和的環境。
方子業的目光隨着鄧勇移動了一會兒,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向都很會扛事情的‘竈王’老師離開,只剩下他一個人,面臨三個大佬的‘輸出’。
方子業於是就放出了自出身以來,最燦爛的商業笑容,方子業估計自己連牙齦都露了出來。
裘正華見狀,也看出了方子業的緊張,便才道:“子業,在經過了我的一番調查之後,我才發現,你身上的事情,有點不同於尋常啊!~”
“你們團隊,從今年的三月份,就開始做了第一例毀損傷保肢術,五月份就開始常規地開展毀損傷保肢術。”
“六月份還是七月份,就開始常規地做功能重建術!”
“然而,這麼多重量級的消息,全網竟幾乎沒有任何訊息!~”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你們鄂省的年中學術會議的報導,都是寥寥幾句。”
“我再打探了一下,其實知曉你們團隊在做這些術式的人,並不在少數,包括一些非醫學專業的人。”
“這就很稀奇了。”
“應該是有人在故意封鎖你們團隊的成就和消息!”
“這一點,我非常肯定!~”裘正華一句話,就讓氛圍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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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彷彿窗戶外的熱浪都狂作了幾分,不合時宜地拍得窗戶嘎吱嘎吱響。
“裘老師,我們科室沒有去刻意地宣傳或者什麼。”
“我們畢竟是做科研的,是做臨牀的,也不是專門搞宣傳,或者是做新聞的。”方子業回道!
自己都沒宣傳,也沒有去全國學術會議上交流過,大家都不太清楚,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戴竺老師聞言說道:“子業,你這麼想的話,那就有點太淺顯了。”
“前來就診的病人不一定是醫學生或者醫生,但你是專業的醫生,你就可以爲他們解決問題。”
“你自己不是搞新聞的,但有非常專業搞新聞的人在你們鄂省,他們竟然從不聞風而動!~”
“就連龍臺科技頻道的記者都能在聽說了你們團隊的事情之後,特意來拍一個紀錄片。”
“鄂省作爲一個省,憑什麼不拿這樣的創新作爲宣傳的點?”
“難道是沒有新聞工作者有這樣的嗅覺麼?”
“並不然!~”
“而且,根據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祖海國主任的反饋,他之所以可以看到你們課題組做的事情,乃是你們學校漢市大學的科學技術發展院,呈遞給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的相關部門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團隊有可能是被臨時圈養了。”
戴竺緊接着又說:“當然,這樣做的惡意並不大,只是希望你們團隊,可以優先先服務於鄂省本地人,然後再惠及全國的患者吧。”
戴竺的語氣平靜,但目光卻有些森寒。
可能有人覺得,到了戴竺這一步,就會超然物外,覺得當醫生很好當。
其實不然,戴竺更加覺得,當醫生的條條框框太多了,甚至有時候,他們這些人,都得配合學校、醫院,在年邁之年,與一些學生拍照、同框。
很多時候要去參加行政會議,而不是學術會議,兩者衝突的時候,優先要選擇行政會議……
“可是,我們也什麼都沒做,也沒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戴老師,這樣想會不會有點太?”
“主觀和片面了?”方子業反問。
不是方子業不願意相信,而是他沒有能力去解決這件事啊!
怎麼解決?
除了從鄂省走,方子業就調不開這個圈子。
你一個醫生,你能公開發表任何言辭,說醫院的電視臺不採訪你,宣傳科不宣傳你嗎?
只要方子業敢發,十一點發的,十二點就能被人在網上給噴死!
醫不順路,但醫者不能主動求揚名,這就是職業本身被貼上的標籤,你叫冤都沒用。
甚至,即便是戴竺等人來了也沒用!
此題無解。
方子業的內心感慨且忐忑。
本以爲,自己已經活得足夠自在,無憂無慮,沒想要只是另外一種井底。
不過,有幸現代這個社會科技發展,可以足不出戶,便可領略世面千秋。
善惡已然難辨,再不是那種真正的對立面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
辦公室裡,沉默了一陣……
此題可解,卻也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