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小幽怨(求訂閱)
鄧勇壓根就不接徐龍的話茬,待徐龍鬆手後,鄧勇才本着來者是客的習俗,與徐龍教授‘客客氣氣’地說:
“徐教授,開玩笑歸開玩笑,但這是手術室,莫要動手動腳啊。”
徐龍呼吸逐漸平穩,但左手還在抓握,右手則是在自己的右側臉頰撓來撓去,問:“君子動口不動手可以麼?”
鄧勇則笑了笑說:“徐教授自由說話的權力還是有的。前提是不能影響到我們的手術進程。”
聶明賢打完了麻醉後,也就退開了幾步,與方子業並行而站後,低聲道:“子業,之前聽劉老師講毀損傷手術方案時,我以爲自己多少能發揮點獨到作用。”
“後來再回顧整個手術流程時,才知道子業你纔是‘王者’。”
與此同時,方子業看着鄧勇和劉煌龍兩個人談笑風生地走到閱片器面前,一半閒聊病例,一半則是閒聊聶明賢和方子業。
兩人的聲音都很小,但恰到好處地能夠被方子業和聶明賢兩人捕捉到聲線,聽得出具體的內容。
方子業略偏頭假裝沒聽見鄧勇和劉煌龍的話,道:“賢哥,你能在椎管內麻醉完成運動和感覺分離,技術肯定是比我要高得多的。”
聶明賢的長眉一囧,三角眼一平,眯成了一條縫:“子業,虛假的商業吹捧就顯得極沒意思了。”
“論操作難度,自然是你做的周圍神經分離阻滯難度更高。我能完成椎管內麻醉,不過是比你多學了幾年而已。”
“一般這種運動感覺分離麻醉,多適用於產科的順產無痛麻醉,只是真正理論上的無痛,能完成的人不多。”
“我當初去研究這門技術,就是看它給得多。”
“而我應用的是藥物的特性,但我聽劉煌龍教授說你是通過局部麻醉藥物就完成了分離麻醉,這很明顯就是靠技術了……”
這一切都被聶明賢分析得清清楚楚,裡外透明,方子業如果再謙虛,那就真有些虛僞了。
因此,方子業不再答話。
然而,正好在方子業不接話的幾秒鐘後,一個聲音出現在了二人的耳旁。
“方醫生,聶醫生,早上好啊。手術正式開臺應該還要一段時間吧?”赫然是徐龍,腆着笑臉,笑吟吟地走到了二人的旁邊,並且自己主動地搬了一個圓形鋼凳坐下,自給自足。
這一幕,完全就沒有教授的架子。
“徐老師…”
“徐老師…”
方子業和聶明賢二人都趕緊叫人。
玩笑歸玩笑,教授還是教授,徐龍教授乃是湘雅醫院的教授,而且還是麻醉科的主任,曾全明這個麻醉科的主任都得給面子,他們兩隻小卡拉米若太傲嬌,實在不利於兩院的感情建設。
徐龍知道方子業略油鹽不進,認認真真地看了看聶明賢的三角眼,彷彿找到了自己靈魂的窗口,特意舞動了好幾下雙眼:“聶醫生,今年多大啊,有女朋友了嗎?”
聶明賢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了大腿上,背挺直坐正:“徐老師,現在女朋友不好找啊。”
“而且,找了女朋友之後,費心費神,還不如一個人過得快樂!”聶明賢一本正經的心若槁木。
徐龍臉色一板,也一本正經起來:“話可不能這麼說,俗話說,自助的味道,總沒那麼好嘛。”
聶明賢和方子業二人猛地轉頭,徐龍這個自助就很有意思啊。
聶明賢沒有接話茬,開始例舉:“徐老師,你看啊,元旦、春節、情人節、520、七夕、中秋、國慶、聖誕、生日、紀念日。”
“這非常普通的幾個紀念日和節日,就已經是十次送禮物的機會了,得費錢吧?”
徐龍的目光一閃。
聶明賢緊接着語出驚人:“這都開很多次的不同的自動擋了!”
徐龍的背半邊往後一閃,老腰差點沒扭着。
很多次,不同這兩個詞,太不健康了。
聶明賢才又說:“徐老師,開個與您類似的玩笑。我短時間內還不想找女朋友。”
聶明賢說話時,還一心看着手術檯上的手術進程。
“小聶,你這種想法是不對的,每個人啊,都需要找一個人相伴到老,相互提攜,相互幫襯……”徐龍還想要曉之以情時。
聶明賢開口打斷:“徐老師應該上網吧?”
徐龍先閉上了嘴,而後提高了音調道:“你小子是油鹽不進是吧?我,麻醉科的,伱也在麻醉科混過,我能給你介紹網上所說的那種人?”
“大部分不說是乖乖女什麼的,賢惠能幹,至少與你不會有太大的認知誤差,至少可以聊到一起,你……”
聶明賢拍了拍方子業的肩膀,內心跟明鏡似的:“我家兄弟子業也可以,我的劉老師也給我介紹了很多,徐老師您覺得比劉老師介紹的資源還要好麼?”
徐龍就是來挖人的,聶明賢只要站住了這個基本點,徐龍怎麼可能繞開聶明賢的防禦?
“子業現在是住院總,還可以認識年輕的學妹,在專科還有實習的小護士……”聶明賢直接開口來了個絕殺。
而後看着消毒已經接近尾聲後,就邀請方子業一起出門去洗手了。
徐龍則還是站在原地消化聶明賢話裡面的意思。
麻醉科,沒有實習的護士這是肯定的,手術室的實習護士都歸手術部管,麻醉科的實習本科生,基本上都是“吉祥物”,他們能在手術室幫忙些什麼呀?
最多,最多最多,也就是幫忙看下生命體徵,然後再完成一個氣管插管,沒啦!
這聶明賢,還好這一口?
徐龍看着方子業與徐龍兩人步履沉穩地往外走,眼神愈發地迷茫起來。
第一個套路沒能成功,徐龍只能是用右手的拳頭砸了砸左手的手掌,預謀着第二個計劃……
今天,說什麼,他也要用一根撬棍,在聶明賢或者方子業之間,撬出來一條縫隙出來。
……
消毒鋪巾完成之後,鄧勇和劉煌龍等人都是洗手上臺了。
劉煌龍道:“鄧老師,我們還是繼續分工協作吧!這個患者的一期手術,我並未參與,因此只能根據核磁結果來推算。”
“因此,我建議我們兩個一組,然後讓子業和明賢兩人一組……”
劉煌龍這麼安排時,正在方子業對面的袁威宏感覺到自己受到了背刺傷害,光速擡頭。
劉煌龍扭了扭脖子,謹慎建議:“…子業和袁醫生一組,明賢給我們打下手?”
袁威宏這才低下了頭去,開始與方子業配合起來。
聶明賢聞言則是把自己的手又縮了回去。
看到這一幕,鄧勇的眉頭輕皺,巡視了一圈。
臺上目前總共才五個人,五個人的能力都還不錯,但似乎這樣的配置,也有一定的短板。
那就是總有一個人只能是幹看着。
看着聶明賢有點失落的樣子,鄧勇便道:“明賢,你和劉教授一組吧,我和子業、袁威宏一組。”
鄧勇說話間,就與聶明賢來了個移形換位。
如此一來,袁威宏就算是在明面上的說法上是參與人員,也只能在中途陪看了,這是鄧勇的安排。
袁威宏的表情略帶幽怨。
可方子業是主操的基本點肯定不能變,鄧勇插手過來後,袁威宏總不能說自己比鄧勇強啊,吹牛逼也不能這麼吹。
當然,等手術正式開始之後,袁威宏的這些小心思就都被摁滅了,而是認認真真地看着鄧勇與方子業二人的清創、鬆解操作。
不得不說,看方子業和鄧勇二人配合起來的操作,是一種享受。
鄧勇本來就是創傷外科的大拿,方子業的創傷外科核心基本功到了不可思議之境,兩人的心意彷彿相通一般,四隻手仿若一人生出。
一動一停,一收一放,都彷彿是一個人操作出來似的。
而看到了這一幕後,正在做踝關節以下部位鬆解的劉煌龍與聶明賢二人,都不忍停下了手中的操作,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方子業與鄧勇二人。
看了足足三十秒後,兩人才回到了自己的“主戰場”。
只是低下頭後,聶明賢自己先有點後悔了:“劉老師,早知道我就先旁看一臺手術了。”
“那你和袁醫生互換一下?”劉煌龍對聶明賢的請求,是欣然應允的。
聶明賢則眼睛鼓楞楞地看向了袁威宏。
“真想看啊還是客氣啊?”袁威宏隨意地笑了笑。
方子業與鄧勇的操作,袁威宏不止看了一次,所以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審美疲勞。
當然,這樣的疲勞也就是大概知道兩人接下來會配合些什麼,會有什麼值得觀賞和學習的地方。
“真想學習。”聶明賢道。
袁威宏也就很順從地去接手了聶明賢的位置,與劉煌龍開始配合起來。
聶明賢空出手後,先往右邊看劉煌龍和袁威宏兩人的操作,心裡就有點譜了,袁威宏不愧爲創傷外科的資深主治,對下肢的解剖層次、解剖結構,遠比自己更純熟。
劉煌龍是手外科出身,對骨科的解剖結構也熟,兩人的配合,會比自己與劉煌龍配合更好。
聶明賢就圈畫出了重點,要加快速度地熟悉骨科相關的龐大解剖結構體系。
而後,聶明賢才看向了左手邊的方子業與鄧勇二人的手術操作配合。
兩人目前操作的,是整臺手術最爲簡單的大腿處的鬆解術。
之所以說這裡的鬆解術最爲簡單,是粘連僵硬的部位,只有大腿中下側,更上方的肌肉在患者術後的積極康復下,未發粘連的。
如此一來,相當於方子業與鄧勇二人要做的,就是將半層粘連轉化成全層鬆解,已經提前就給他們規劃好了鬆解的路徑。
但即便如此,如果是普通外科醫生來剝離這種肌肉粘連,也會顯得無從着手。
可方子業的絲滑、大開大合的操作,如同一種“暴力”美學一般地刺入到了聶明賢的三角眼,投射到了瞳孔裡,再被他的感受器傳輸到大腦皮層,得到了一種美的享受。
方子業此刻,真的像一位職業的屠夫,拿着手術刀,彷彿是切豬肉一般地將雞肉間隙給劃開,速度很快,彷彿是在瞎幾把亂搞——
聶明賢仔細分析了方子業的操作路徑,方子業在鬆解過程中表現出來的細微清創操作後,不得不爲方子業暗暗豎起了大拇指,而後挪動了雙腳,使得自己更加靠近術野。
略低頭,更近的距離,使得聶明賢的雙目更加聚焦,股四頭肌脛骨下段的粘連,早已經在方子業的暴力美學下,變成了原有的解剖結構而分散。
分離的斷端,可見有血跡滲出!
血跡斑駁的斷面,看起來有點像豬肝,但再細緻地去通過專業知識觀察可以看到,股四頭肌的肌肉纖維頗爲完整,未見有斷裂,也沒有破口。
所以說,方子業的大開大合,完全沒有傷及到局部的肌肉纖維,方子業是按照肌肉走形原本的解剖結構,將肌肉分離。
方子業切斷的,不過是肌肉粘連間的疤痕組織!
這種操作,外行人看不出來,但在內行人的眼裡,就有點匪夷所思。
肌肉粘連的疤痕,可不是手術切口的癒合疤痕,肉眼可見,它基本上是肉眼看不到的,是多條肌肉粘連後,坨在了一起。
莫說是肌肉粘連了,就算是兩塊做饅頭的麪糰被擠壓在了一起後,正常人都很難分離得開……
聶明賢的思緒逐漸歸位,壓住了感慨,繼續看方子業對股內側諸肌進行鬆解。
這時候,方子業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些,手術刀,在他的手裡,如同鋸齒狀一般地從上內,往下內行進。
柳葉刀的鋒利,毋庸置疑。
只要願意切,能把人直接從腹部切到背部去。
因此,疤痕也好,韌帶也好,在它的面前,都仿若螳臂當車。
然則,等方子業這麼操作完後,聶明賢才發現,方子業根本就不是在切肌肉粘連處,有一種切剝的感覺。
什麼叫切剝?
聶明賢因爲身在過農村,因此看到過家裡人用刀去剝萵筍,剝萵筍,不是直接用削皮器削的,而是用刀,一點一點地切開皮後再行剝離。
然而,現在方子業的操作,只是與此類似,但難度可比這個大了很多。
方子業應該是斜行將疤痕組織切開了一點,再剝離一段,再切開一點,再剝離一段……
如此之後,方子業便可以將肌肉兩端殘留的疤痕組織,幾乎均分在了兩個組織之間,等待着剝離之後的‘疤痕’清算。
果不其然,就在方子業將縫匠肌與股內側肌的剝離開後,兩條鋸齒狀的疤痕坨坨,各自排站在了肌肉的兩端。
方子業來了兩次大刀切,疤痕組織就成了三角肉丁狀地直接被切進了方子業手心裡的紗布中。
“嘶!~”看到這麼優雅、這麼高端上檔次,這麼絲滑的操作,聶明賢也不忍倒吸一口涼氣。
只是方子業和鄧勇都沒理會,繼續配合着將這些疤痕肉丁給切下到紗布中。
操作完,方子業才把紗布往外一放,開了個玩笑:“賢哥,那回去剁一剁就可以包餃子了……”
聶明賢的右手裡被塞了一塊紗布後,他回過神,並未大驚小怪,非常平靜地將其交給了器械護士。
而後回頭,歪了歪頭,才眨了眨自己的三角眼:“外科學的入門基本原則有說過,外科的手術刀,走刀需直,需滑……”
“外科基本操作的入門第一課,就是要我們學會一刀到底,不要重複下刀,避免成鋸齒狀。”
“這到底是限制了我們的思維?還是說要求我們破而後立呢?”
聶明賢的問題,非常具有代表性,也非常有深意。
聽到了聶明賢這仿若無關的問題,手術室裡的大部分人都沉思起來。 外科學,所有醫學相關人員都上過,甚至就連護理學也會順帶上一上,不需要操作,理論知識也是要學習一部分的。
外科機能學實驗的切開術練習部分,基本上每個老師都會耳提面命地說,切開時,儘量一刀到位,不要重複下刀,爲的就是不產生褶皺,不產生鋸齒樣的切口。
但方子業如今,卻刻意倒反天罡地把外科學上的禁忌,拿在了手術臺上,用更加微妙的方式表演着清創術。
方子業的操作未停,眉頭依舊緊皺,但沒有回話。
其實啊,方子業自己都沒有想到聶明賢這個刁鑽的問題思考角度。
鄧勇想了想說:“學習嘛,總是要先規範,規範地將例題都做好之後,再跳出原本的思維圈,去做加強版的習題。”
“初學者,如果不給他們表達出底線,悟性不夠的,恐怕真能在皮膚的表層,就多來這麼幾刀。”
聶明賢當然不是爲了鑽牛角尖,也不是爲了得到真正的答案。
看了看鄧勇之後,繼續聚焦於方子業的操作,證實一下自己之前對方子業真實實力的猜測。 WWW▪ ttκá n▪ C O
很明顯的一點就是,方子業的外科天賦好得有點不講道理了。
雖然方子業目前操作的只是基本功?
聶明賢的思維纔剛走到這裡,忽然又發現,自己好像錯得很離譜。
因爲,方子業現在的操作,自己是學得來的,而不是學不會的。
這什麼意思呢?
基本功的熟練度,如果是到了那一步,你功力不到就不要想着去學,那肯定學不會!
這就好比,你只有五十萬,想要學習百億富翁的揮金如土,你肯定學不會啊?
但如果說,你有五十萬,你們同樣去吃麻辣燙。
你們再如何“揮土如金”,吃東西自由,那一頓飯下來能吃多少錢嘛,咬着牙,砸一萬塊錢過去,把一個麻辣燙的攤位包一天,那也能學得來。
這只是一種類比。
類比的就是,方子業現在的操作,不是那種需要極高的門檻,才能模仿的操作,而是,不需要那麼高的門檻,就可以模仿得來的操作。
等一下啊!
那這是?
“電刀,這裡有一條小動脈被切到了。”方子業看到了局部小滲血後,沒擡頭,只是吩咐。
只是聶明賢現在的思維有點凌亂,所以沒有跟上方子業的話,在五秒鐘內沒有動作。
方子業這才擡頭,自行把電刀拿進了術野,“滋滋滋”幾聲後,又將其掛進了電刀掛桶裡。
這已經過去了七秒鐘,聶明賢凌亂的思維才終於回過神:“電刀,還要嗎?”
方子業擡頭,一笑:“不用了,賢哥。”
聶明賢更加靠近,雙手同時開始操作,喉結上下聳動,聲音一板一眼地問:“子業,你不會是開發出了更專業的操作術式吧?”
比如說肌腱縫合術。
單純間斷縫合,是最初的肌腱縫合術。
但是,這沒毛用啊,你單純間斷縫合,就算是練到了神仙之境,它該斷還是得斷,肌腱該被劃破,還是得被劃破。
那要怎麼辦?
想辦法,動腦子,設計肌腱專用的縫合術。
如手外科的tang法,kessler縫合法、改良tang法、改良M-tang法等非常非常多種……
這些縫合方法,就是手術技術。
這些技術,適用於肌腱縫合嗎?太適用了,正是因爲它們的出現,肌腱的縫合,才得以進步。
但它們能用於血管縫合嗎?
除非不怕被上級和患者打死,否則的話,一般的內行都不敢說這樣的話。
縫合術是基礎,肌腱縫合術,就是專業!!!
特殊位置的肌腱縫合術,除了手外科的醫生,外科醫生就是處理不好。
同樣的,毀損傷,也是如此……
聶明賢之前所在的單位,很多人在探討的,就是這個步驟啊。
開發一種純粹的新術式,開發出來一個尚未被解決病種的新術式!最好是專用術式!!
“正在磨合過程中。”方子業輕輕點頭,繼續操作。
聶明賢和方子業的對話,在其他人聽起來,就有點玄奧了!
毀損傷臨牀課題,第一個結題點是什麼呢?
就是說,毀損傷,可以保肢,可以不截肢。
第二個結題點是什麼,可以保肢之後再行功能重建。
第三個結題點是什麼,就是總結自己的手術方案,以文字可以描述,以圖形可以描述的手術技術,推廣給大家,讓大家都可以做保肢術……
層層深入,層層遞進,這很符合科學的原則。
方子業現在呢,保肢術沒做幾例,都已經開始研究出來了自己的專用清創術了?
這是不是有點,太違規了?
是不是要做個全身核磁掃描。
“子業,停一下!~”鄧勇在對面呼叫。
方子業的動作微頓。
“子業,停一下,我們中場休息一下,不要再操作了。”
鄧勇繼續呼叫,而後轉頭,看向了劉煌龍和袁威宏。
劉煌龍和袁威宏哪裡還有心思操作啊,早就非常默契地用眼神對望着把操作器械都歸入到了托盤裡。
鄧勇開始從方子業的手裡面撿東西。
認真巡查了兩圈,患者的術野內都沒有銳器後,鄧勇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忍住即將要跳出來的心臟。
閉着眼睛,狠狠地吞了幾口口水後。
“先等等,我們要好好地緩一下,不然的話,現在的狀態做手術會出問題的。”鄧勇強調。
劉煌龍和袁威宏兩人如同機械人一般地點頭了。
因爲。
成了啊!!!!!!!!!!
他們聚在一起,是爲了什麼,不就是把毀損傷這個課題搞明白麼?
現在如果方子業真的有了靈感,連專業的術式開發都搞出來了,只等着命名。
比如說Fang-Ddeng-Liu-Yuan清創術,或者是FDLY清創術。
那以後創傷外科的終末病種,哪本教科書可以離得開這四個字?
“什麼時候的事情?”鄧勇平復好自己的心情後,開始質問方子業。
真不能怪鄧勇這會兒的失態。
鄧勇是教授,沒錯,鄧勇以前是病區主任,也沒錯,鄧勇是在三甲醫院,也沒錯。
但是!
華國、鄂省、漢市、中南醫院、創傷外科,鄧勇,他算個屁啊?
出了鄂省,基本就沒人認識他鄧勇是誰了。出了華國,鄧勇就是陪着看的命,墊着腳尖看別人手術,都還得規矩點。
鄧勇能參加的國際學術會議,也就僅限於亞非,想要去米洲或者歐洲,那還得練很久很久。
雖然說,鄧勇一直都強調,這個世界很大。
但鄧勇其實也只是知道這個世界很大。
在京都的骨科年會上,當着華國最頂級的教授、院士們做學術報告是什麼體驗?
抱歉,鄧勇不知道。
在魔都的骨科年會上,面對着全世界都知名的教授、專家們做最優質的學術報告或者是病例彙報是什麼體驗?
抱歉,鄧勇也不知道……
更遑論是出國,當着全世界很多國家的醫學院士的面前做優質學術報告,有多麼緊張。
抱歉,鄧勇連旁觀的機會都沒有。
但快有了!
這就是科研的魅力,一步可以跨越很多層次。
所以,鄧勇必須要緩一緩!
必須要儘快地緩一緩。
“就最近,也不敢確定,但有了手感,暫時也沒成理論化。”方子業道。
方子業啊,看到了老師和劉煌龍都如此失態之後,也不敢把真實的局面馬上透個底,再緩幾個月吧。
不然課題出來了,文章發了,老師因激動而猝死了,那不合適。
其實方子業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快。
而這一系列的改變,全都是因爲一例該死的毀損傷……
因爲方子業沒能當成SP,就只能如同LSP一樣的無能狂怒,瘋狂地消耗了一波。
其實,那一臺毀損傷,方子業就做得很快,只是所有人都不敢往那個方面想。
都啥啊!
方子業纔多大,方子業的確天才,但天才也有個限度好吧,這都是新課題,幾個月時間,前期的確定保肢術的結果都沒出,你專用的術式開發出來了?
媳婦兒都沒找到,孫子跑來找你了。
你敢信麼?
一般人都會覺得是這個世界瘋了,喜當爹,喜當爺……
“師父,我們繼續手術吧?”方子業看着衆人也平復了半分鐘,便如此建議。
現在肯定不是談話的時候啊。
“好!~”鄧勇看着方子業已經透了個底,心裡就美滋滋了起來。
只有感覺,還沒有理論化,有了手感。
這很好,這非常好,這TM才正常,這TM纔是天才!
如果真的都成了,那就是魔鬼了。
一步一步來,一步一步地如火箭一樣來,就已經非常好了。
而後,手術才得以繼續。
而因爲方子業之前的話,聶明賢就非常非常感興趣了起來。
這是個新的東西,不是已經老了、舊了,但是自己不會的東西,是新東西不會,這TM就很正常吧?
如果很快就學會了,豈不是也就會了?
聶明賢於是就觀察得更加細緻起來……
手術得以繼續後,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足足三個多小時。
看着方子業才把清創術推進到踝關節處,鄧勇也心疼了起來:“子業,先休息吧,正好歇一下。”
“你和明賢先下去吃飯!”
“劉教授,你也下去吃飯吧,等會兒你們上臺來替我們。”鄧勇安排。
所有人都沒客氣。
這是一臺拉鋸戰,手術時長預計在十幾個小時以上,不吃飯怎麼能行?
真以爲動小刀不需要體力啊?
其實既需要體力,還需要頭腦風暴。
這一臺手術,滾動的知識量,如果換成硬皮書,能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嚇退!
這不是危言聳聽!
方子業聶明賢和劉煌龍三人脫下無菌手術衣出手術室走向更衣室方向時,徐龍教授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了近來。
“聶醫生,聶醫生!”
“這外科啊,沒那麼好玩,你說你和他玩什麼啊?”
“剛剛聽竹都給我講了,說聶醫生你以前是非常優秀的麻醉科醫生,這相逢就是緣分。”
“既然來了麻醉科,何必再去外科呢?我們麻醉科的發展前景,也非常好的!!!”徐龍繼續勸,但有點防備劉煌龍的背刺。
劉煌龍這個逼的職稱、帽子,要與他徐龍開玩笑,任何人都不敢說劉煌龍是不尊重他。
劉煌龍哪裡管這麼多,看着方子業,再看了看聶明賢,又看了看急得‘抓耳撓腮’的徐龍,劉煌龍覺得徐龍教授這條龍啊,太TM幽怨了。
自己這條龍,纔有一種英才進入彀中的舒暢。
你隨便挖!~
劉煌龍穩坐釣魚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