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馬爾多納多公爵的眼線便傳來情報,告知他關於突厥人的軍隊如期出動的消息。此時馬爾多納多公爵和他的主力軍隊正在埃吉村莊附近的一處草原上紮營,得到消息後便立刻找來一名自己的騎士,對他簡短地吩咐道:“傳令下去,讓他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與裝備,前往預定位置待命!”
“是,大人!”騎士迴應道,正準備走馬爾多納多公爵又叫住了他,“等一下。你務必要做好那些埋伏部隊的情報工作,讓他們按照命令有序地邊撤退邊防禦,千萬不要有什麼疏漏!我可不想後世的故事書或者歷史書上說我是一個蠢貨!”
“遵命,大人。”騎士點頭,捂胸低頭致意,便轉身,在馬爾多納多公爵的目光灼灼中走出帳篷。等到周圍的事物重歸寂靜後,馬爾多納多公爵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口中慢慢嘀咕道:“希望不會演變爲一場大潰敗吧。”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在這種佯裝潰敗誘騙敵軍突擊猛進的戰術是很有效的,但是它有一個前提:你必須要把情報的事情弄好,要讓那些承擔誘騙敵軍任務的士兵知道並且相信這些都是假的,他們並沒有失敗。
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那些士兵真的以爲自己這邊失敗了,導致吸引敵軍的部隊真的發生大潰逃,那麼這一戰,必輸無疑!但要是這些士兵真的把任務完成好了,那馬蒂拉貝伊必輸無疑!
同一時間,馬蒂拉貝伊和塞爾柱帝國遠征軍的聯合軍團。
在行軍隊伍的中間,亞希耶埃米爾和馬蒂拉貝伊騎着馬並排走,身後跟隨着一羣裝備着錘矛和長槍,身穿重型護甲的古拉姆奴隸武士,以及兩個穿着卡扎漢甲的達尼曼什德貴族。身後的古拉姆武士們表情嚴肅,手放到最接近武器的地方,目光緊緊地盯着遠處幾個騎着馬的敵軍斥候騎兵,生怕他們有什麼不好的企圖;而與他們的嚴肅表情相映襯的,卻是馬蒂拉貝伊臉上的輕鬆。
亞希耶埃米爾轉過頭看了一眼馬蒂拉貝伊,見他表情如此輕鬆,便有些疑惑地問道:“那些人在觀察我們的兵力和部隊配置!您爲什麼不派出您的輕裝騎兵去解決掉他們?要是他們把我們軍隊的情況彙報給他們的貴族,那我們豈不是很被動?”
馬蒂拉貝伊溫柔地撫摸着自己身下戰馬,頭也不回的對身旁的亞希耶埃米爾說道:“看看我們龐大的軍隊吧!他們對付我們的部隊應該是靠突然襲擊的。爲了降低他們的警惕之心,我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就從他們隱蔽的那片樹林過去。只要我們側面迂迴的軍隊隱藏得仔細一點,我們演得像一點,他們就不會感到疑惑。你要知道,哈瓦基森林的那條路是前往埃吉村的捷徑,另外的路最快也要多上3、4天的時間,他們不會對我們有所懷疑的。”
“原來如此。”亞希耶埃米爾點點頭,沒說什麼。
就這樣,那羣由土庫曼傭兵組成的斥候騎兵在遠處緊隨馬蒂拉貝伊的大軍,一直到了下午,他們才滿意地帶着情報才離去。然而,馬蒂拉貝伊按兵不動的行爲,讓這支總兵力大約6000人的大軍中很多人心中有氣,心中對亞希耶埃米爾和馬蒂拉貝伊兩人的軟弱和敵軍在己方這裡如入無人之境的行爲感到有些不滿和憤怒,並急不可耐的尋求與異教徒來一場痛快淋漓的戰鬥。
這也是導致他們最後因爲貪功冒進、不聽指揮,而被馬爾多納多公爵的主力全殲的導/火/索。
又過了兩天,馬蒂拉貝伊的大軍終究還是來到了哈瓦基森林中,馬爾多納多公爵的伏兵們隱藏的地方。下方的那些軍士都被告知此地有埋伏的消息,但被要求保持表情正常,避免被敵軍的伏兵看出花樣來,因此當他們出現在沙塔努公國伏兵的視野中時,伏兵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隊長,我們攻擊嗎?”望着下方絡繹不絕、似乎毫無防備的敵軍,赫沙洛摩挲着右手緊握的標槍木杆,目光中帶着對殺戮的渴望。他發誓,他已經看準了那個穿着重型札甲的敵軍指揮官了,只等一聲令下,他就可以將手中透着寒光的標槍鑿穿對方的盔甲,扔進對方的身體裡。
被赫沙洛稱作隊長的人卻並沒有迴應赫沙洛的話,而是說了一句令衆人摸不着頭腦、甚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話:“等會兒你們要好好配合,聽我指揮,有序地向東邊撤退。記住,千萬不要亂!”
聽到自己指揮官的這番怪話,扎卡里亞心中有些納悶,便輕聲問道:“我們爲什麼要撤退?我們在暗處,他們毫無防備地走在明處,我們不可能……”
他話音未落,隊長便打斷了他的話:“實話告訴你們好了,我們是一個誘餌。我們埋伏在這裡的消息應該已經被敵人知道了,對方一定會有什麼應對我們的辦法,所以我們很有可能在還未發起攻擊的時候就被他們率先猛擊,所以……”
隊長還未說完話,忽然聽到對面的伏兵那傳來一陣嘈雜,愣神之間,一根弓箭便射在他頭盔上,然後被頭盔彈開,發出“叮”的脆響。收到這一擊後,他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但原本的愣神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只見一羣羣擁有很強機動性的輕裝步兵和中裝步兵從原本的右翼衝來,於是他果斷下令:“所有的射手,對右翼的這羣敵人射擊一輪,然後立刻組成盾牆有序後撤!”
在這位隊長的命令下,一根根弩箭、標槍、弓箭和石塊紛紛揚揚地落在了從右翼突襲上來的步兵們身上。
“啊!”
“我受傷啊了!救我,救我!”
“該死的混蛋,我要殺了你們!你們必死無疑!”
雖然這些突襲步兵都擁有盾牌,而且大多數都及時地將盾牌擡到胸前以試圖擋住敵軍的攻擊,但是他們還是死傷不小。畢竟他們是作爲側面迂迴部隊,打算從側面和背後攻擊敵軍的伏兵,而此地又是樹林,爲了避免暴露和增加行動的速度,這些側面突襲的士兵大多數都是無甲或者輕甲的,只有少數指揮官才擁有中甲。
當然了,盔甲都輕成這樣了,盾牌還能好嗎?大的盾牌確實重量不輕,爲了機動性和避免暴露,他們只裝備着小圓盾,和弓騎兵的弓盾比也就稍微大一點點。面對如此密集的遠程攻擊,衝在最前的人被射成篩子,當場倒地身亡;而後排的人也有不少重傷倒地的,鄭大聖的在地上哀嚎着,讓剩下的人頓時士氣大減。
“嗯~!”密扎爾抓住插進左肩的箭,在痛苦地悶哼聲中狠狠折斷箭桿。他隨手將折斷了的木杆扔到地上,撿起地上的一把短劍正準備衝進敵方的隊伍中,卻發現對方已經組成盾牆陣型。看着那些寒光閃耀的長矛,他又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短劍,心裡犯了難。這時候,指揮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停止進攻!停止進攻!射手上前對敵軍拋射弓箭,當敵軍的左翼被我方的重裝步兵進攻時再上前!”
當兩邊的伏兵都被突襲部隊擾亂了攻擊後,那些本來像是獵物一樣在下面行軍的士兵們,除了少部分人留守以外,其他的都拋下了輜重和戰馬,分成了兩個部分向兩邊暴露的伏兵發動進攻。 看他們的表情,似乎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如今正是把殺戮的慾望發泄出來的好時候,他們又怎麼會錯過?
無數的敵軍從山坡衝上來,他們臉上帶着嗜血的笑容,手中握着寒光凜凜的長劍長刀和長矛狠狠地撞在盾牆上。雖說前排的敵兵迅速被後排的持矛兵刺倒在地,但是敵人實在是太多了,這一點死傷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若是硬拼,他們必將盡數死於非命!
但他們的作用是吸引敵軍的注意力,誘敵深入,等到對方徹底散亂時主力再將他們包圍,而並不需要絞肉。
在如此衆多的敵人的包圍下,即使是一些經歷過無數戰爭,在血與鐵中活下來併成長的老兵們也不免感到有些害怕。其中一支隊伍的傭兵隊長意識到手下的人已經有些軍心不穩了,便大聲喊道:“小夥子們,不要害怕!穩住陣型撤退!”話音剛落,外圍盾牆的一個重裝步兵就被長矛刺進毫無防護的面部,很快就倒地,沒了什麼聲息。後排的持矛士兵見狀,連忙趕上去補住缺口,這才讓陣型沒有亂套。
就這樣,在盾牆越來越薄弱的情況下,他們逐步朝着後退,朝着主力埋伏的地方慢慢接近。這時候,馬蒂拉貝伊似乎發現了什麼,皺着眉頭對着身旁的古拉姆奴隸兵道:“你們覺得,他們後撤的方向會不會有什麼埋伏之類的?他們的樣子就好像是事先排練好的一樣,進退如此有序!”
“大人,你必然是多慮了。依我看,他們應該是朝着他們主力駐紮的方向退卻,而來自我們的率先攻擊,他們絕對是毫無預料的。您看!”一個古拉姆奴隸兵轉過頭指着一處被突厥士兵徹底擊潰的盾牆,對馬蒂拉貝伊又說道,“他們要是有一定預謀來誘使我們深入,那爲什麼不派一些士氣高昂、裝備精良的軍士,卻讓這些穿着破衣爛衫、拿着破銅爛鐵的烏合之衆過來誘使我們呢?這要搞不好,這些誘敵深入的部隊可就要全軍覆沒了呢。”
“至於爲什麼他們總是停在這一帶伏擊,因爲:首先,這裡是這條路最合適的伏擊地點;其次,他們以爲將那些來自周圍謝赫的增援部隊殺乾淨後就沒有人知道他們存在,殊不知當地的信使早就把關於他們的消息傳到我們的耳中。這就是他們今天失敗的原因:不懂得及時轉移埋伏的地點、人數過少,以及裝備太差勁!”
在他們之間對話的時間裡,又有一支盾牆全軍覆沒,馬蒂拉貝伊心中的不安這纔打消乾淨:“也對,我多慮了。”於是也帶着一隊人加入圍堵敵方伏兵的隊伍中。
但是實際上,他們並沒有想到,這些也是馬爾多納多公爵生怕他們不上鉤而故意設計的,以風險換成功率,屬於是鋌而走險的賭徒心理作怪。
那些突厥人已經離他們一開始的地點越來越遠了,但是他們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同的。原本有6隊盾牆,每邊有三隊,勾引這些敵軍向着伏擊地點去。但是到現在,剩下的盾牆已經只剩下3隊。慢慢地,這羣突厥人終究還是被引誘到了伏擊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