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有很多區,其中江戶川區是有名的貧民區。
從偏遠鄉下趕來東京尋找機會的農民,戰爭中失去所有財產的倒黴蛋,或者是被追捕的各種嫌犯,是這裡居民的主要成分。
在一條破舊的小街上,有一間同樣破舊的小酒館,裡面擠滿附近的居民。
他們花上幾日元,就着一碟鹽煮蠶豆,喝上一杯廉價啤酒,隨手摸上一把老闆娘肥碩的屁股,獲取一個白眼,或者一串辱罵,再聽會同伴們的嘲笑,然後跌跌撞撞地回到那個破敗的家中,騎上人老珠黃的老婆,或者揍一頓蓬頭垢臉的小孩,最後倒在那張滿是污垢的牀上死死睡去,直到第二天的陽光再次把他們帶回到日復一日的艱辛勞作中去。
“田中茂,你怎麼不喝酒?”酒館角落裡,一個蒼老的老頭大聲叫道。
他說話的對象,是一個年輕人,臉色灰暗,頭髮乾枯,正靠在原木牆壁上閉目沉思。
老頭推了他兩下,年輕人睜開眼,皺着眉頭直直看着老頭:“叔叔,你說如果我們回到小笠原去,是不是會過上好日子?”
老頭愣了下,端起年輕人面前的木酒杯,一干而淨,放下杯子,抹了把嘴,他嘿嘿笑了。
“小笠原,你以爲我們這輩子還能回去?”
“爲什麼不能回去?”年輕人抓住他灰色的汗衫領口,激動地說,“我們是被美軍趕過來的,我們有資格回去!”
“別胡扯了,小笠原哪有東京好,我纔不回去呢。”老頭掙脫開,手伸出來,“還有錢沒有,這麼美味的啤酒,只有東京才喝得到,我還想喝。”
田中茂冷冷看了他好久,起身離開,桌上灑落幾個硬幣。
“田中茂,這麼早回去幹嗎,你家裡又沒有婆娘等着你去耕作,留下來吧,看看我們的江戶川之花,這纔是男人們的最愛!”老頭把硬幣抓在手裡,一把拉住經過的老闆娘,把手伸進她肥胖的胸口,那裡掛了一隻布口袋。
老闆娘配合地抖動身體,老頭嘴巴咧開,口水流到地板上。
用力拉上移門,關閉了跟隨自己的喧鬧和頹廢,田中茂深深吸了口寒冷的空氣,揮了揮拳頭,走向街道的另一邊。
“狐尾君應該會認同我的,他平時就一直幻想能夠幹一番天翻地覆的大事,還有竹下君,他要養活兩個弟弟,早就不滿目前的生活。我這就去找他們。”
走在寒冷無人的街道上,田中茂回憶起三天前的那一幕來。
有個神秘的來客找到了他家,和他聊了很長時間,最後,對方向他透露了目的。
那是個危險的任務。
可田中茂卻不在乎,每天像狗一樣勞作,像狗一樣活着,直到像狗一樣死去,這樣的生活,他已經受夠了!
他當場決定接受這個艱鉅的任務。
至少,從接受任務之時起,他的生活就立刻天翻地覆。
凍得冰冷的手揣進褲子口袋,觸摸到裡面厚厚的一沓紙張,世界上最動人的紙張,沒有之一,散發着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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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之花,嘿!大人告訴我,下次會請美空雲雀給我們唱歌。”田中茂冷哼一聲,心中愈發火熱。
“不過這個名字真是令人厭惡,我得想辦法換一個了。”
田中茂的本名並不是這個,他是馬來人後裔,本名非常長,發音複雜,涵義就是田中莊稼茂盛,秋來農民豐收,被強制遷移到日本本土後,不得不按照涵義改了個日本姓名。
“或許,就按大人說的那樣,找個懂漢文的,花些錢總能起個好名字。”
......
數日後,橫濱港。
一艘小型客輪停靠在碼頭上,船體上用中文、英文和日文漆着船名:小笠原號。
這艘客輪屬於千代管理下的太平洋客運公司,該公司現在擁有通往那霸港、二見港、塞班港、聖地亞哥港和香江港的五條航線,大小十五條客輪。
小笠原號不大,顧名思義,專門跑二見港航線的,每週一班一個來回。
田中茂穿着全套嶄新的亞麻衣服,帶着幾十號人排隊準備登船,他不斷來回走動,維持秩序,給飢渴者發放麪包和涼開水。
“大家不要急,還有十分鐘就可以檢票上船了,大概明天傍晚,我們就可以回到我們的家鄉了。”
“田中君......抱歉,田先生,他們真的給我們準備了全新的房屋,以及開墾好的土地,還有薪水極高的工作?”有個中年男子憂心忡忡問道。
“放心,大人們不會欺騙我們的!”站在田中茂身邊腰際掛着一把短刀的年輕人主動開口,“我們有什麼地方值得大人們騙?是你女兒長得漂亮,還是你老婆長得漂亮?”
被他指着的一對母女咧開滿是黃牙的大嘴,嘿嘿笑了。
“還是說你們家裡有很多錢?”年輕人目光掃來掃去,衆人連忙把手裡的破包裹藏到背後,點頭不再多說。
“狐尾君,還是你會說啊,幸虧有你加入,才能帶來這麼多人。”田中茂笑着小聲道。
“我們不是一起去找人改過名了嗎?”掛刀的年輕人皺起眉頭。
田中茂立刻道歉:“對不起,我該叫你胡先生了。”
客輪鳴笛,開始檢票,人羣慢慢地從跳板走上甲板,興奮地尋找自己的艙位。
客輪的船長室裡,林海幾人正俯瞰着這一切。
“會長,田中茂一共找到了56名願意回去小笠原的原土著居民,其中完整的家庭12個,單身者17名。”李慕漳小聲道。
“GHQ也審覈通過了他們新的戶籍。”松本說。
“舊的戶籍資料不要弄丟了,將來可能有用。”林海囑咐道,“可以給適齡男女介紹對象,從已經在島上華人中找,我相信我們的小夥子們會非常搶手。”
這是在GHQ的默許下進行的移民活動,在林海做出絕對不參與反對美國的任何行動的承諾後,麥克阿瑟樂意見到太平洋在這些要麼無人,要麼被噁心而叛逆的土著佔據的小島上擴大人口,太平洋集團的物資供應對於老麥來說很重要。
更何況,他的私人財產也會隨着集團的擴張而迅速增值。
他已經預感到前景不妙,然而林海的私下承諾給了他一個定心丸:太平洋集團絕不會稀釋他的股份,甚至可以利用集團的資源,推動他往政界發展。
“會長,他們按照我的建議,都換了漢名。”一個年輕人小聲說道,這是辛戀羽,上次的運輸任務,這次的溝通遷移者任務,都是他負責完成的。
“辛苦你了,這次去了小笠原就呆在那裡吧,你也知道這邊最近很緊張,而那邊的任務也絕不輕鬆。”華英會決定把他派駐小笠原,既遠離他曾經露過面的日本,也可以讓他負責起組織小笠原居民的重任來。
“堅決服從會長指揮!”辛戀羽猛地立正。
“不錯!”林海笑了。
在外界,他們是絕不允許有可以表明其是軍事人員的舉動發生,立正是最大的禮儀。
“對了,那個田中茂,還有那個拿刀的小夥子,改了什麼名字?”臨走時,林海隨口問了句,辛戀羽的回答讓他神情複雜了好久,直到在頭等艙裡見到仇焱之時,還有些忍俊不禁。
“田歸農,胡一刀。”
PS:今天皮一下,辛戀羽=星戀羽,老書友了,至於最後兩個名字嘛,給査老師製造點小麻煩,嘿嘿。
本週開始準備新書了,香江70年代開局,走實業路線(電子和芯片製造),朋友們如果想要龍套,甚至主要配角,可以留言給我,謝謝大家的支持!
當然本書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完本,我會稍微加快些進度的,因爲刪除了涉及朝戰,印尼以及越戰的至少兩卷內容,寫得很累,感覺使不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