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初跪在地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盯着地板，死氣沉沉地道：“蘭初不敢，父親也不敢，請太后息怒！”
已經不想解釋，也懶得解釋了。
如果太后真的生氣，大不了也就是將她處死，死是比活下去容易多了的。
她生無可戀，又何懼一死呢？
只是不要連累父親就好，如果太后處死了她，能給父親留下一個好名聲也不枉此生了。
太后咬牙切齒地瞪着蘭初，問：“你不是很想嫁給蕭錦曄嗎？爲什麼突然反悔了？你是不是腦子也不清楚了？”
蘭初抿着脣，久久不肯開口。
太后眯起眼睛，問：“是誰讓你改變了主意？是不是你父親逼你的？”
“不是，父親沒有逼我，是蘭初自己不想去爭了，王爺根本不想娶我，他也不愛我，我即便躺在他身邊，他也沒想過要碰我一根手指頭，我累了，真的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蘭初微微閉了閉眼睛，她是真的累了啊。
尤其是當父親在自己面前老淚縱橫的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犧牲了清白，犧牲了名譽，做了從前自己最不屑的事情，不知廉恥地只想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她自己都看不起這樣的自己，又怎麼能讓世人看得起她呢？
她丟的不只是自己的臉，還父親和整個天香谷的臉。
太后忽然冷笑起來，俯視着蘭初，問：“後悔了？哀家爲你安排的這條路，不都是你心裡乞求的嘛？爲什麼要後悔？嫁給他你還有一輩子時間讓他回心轉意，不嫁，你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蘭初苦笑着問太后：“太后難道覺得我有機會嗎？我呆在他身邊兩年啊，最後卻被唐茗悠後來居上，她什麼都沒做，就輕易地把他的目光吸引了！”
“因爲唐茗悠嫁給了他啊，唐振欽不惜一切手段逼着蕭錦曄娶了唐茗悠，她纔有機會與他並肩，獲得他的青睞，難道你不想嗎？”
太后繼續鼓動蘭初，有些話連她自己也不相信，可是她卻希望蘭初相信。
蘭初只是呆在蕭錦曄身邊兩年而已，她呢？
她和他幼年相識，十二歲之後，又幾乎是朝夕相伴，他衝鋒陷陣的時候，她在身後等着，他受傷歸來的時候，她在他身旁守着。
他功成名就的時候，她期待着他以十里紅妝迎娶她。
可是最終，他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一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過。
兩年算什麼呢？二十年也不過如此罷了。
蘭初不甘心，蘭初覺得累，她呢？她更加不甘心啊，但是她絕對不會輕言放棄。
所以不擇手段也好，她就是要讓蕭錦曄對她妥協，向她臣服。
如果不能讓他愛她，那就讓他恨她吧！
蘭初慘笑一聲，雙目含淚，問：“太后，難道你相信，只要我嫁給他，他就會看我一眼嗎？不會的……我逼着他娶我，只會讓他更厭惡我吧？”
“唐茗悠不也是逼着他娶的嘛？他有厭惡唐茗悠嗎？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兒？”太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蘭初迷茫了一下，心裡竟然又浮現了一抹希冀。
“蘭初啊，你要想清楚，漠北那個地方，可不像中原，好山好水好風光，風沙又大，天氣惡寒，你說說你是呆在王府裡養尊處優的好，還是去那裡喝西北風好？”
太后不遺餘力地鼓動着蘭初，希望她能夠繼續爲自己所用。
她好不容易纔佈下了蘭初這顆棋子，怎麼能輕易就讓她廢了呢？
如果蘭初廢了，她不僅無法讓寶親王夫婦痛心，還會錯事將人安排到攝政王王府的機會。
下一次，可能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也沒有這麼好的人選了！
蘭初又動搖了，她幻想了一下漠北的情形，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如果真是那樣，她該過的多辛苦啊？
“況且，這和平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你知道向來兩國交戰，都會拿和親的女人開刀，若是漠北王突然又想到天啓來劫掠，滋擾北境，戰事一發，你首當其衝啊！”
太后彷彿看到蘭初慘死在漠北人刀下的樣子，搖頭惋惜。
蘭初心一顫，之前已經決定好的一切，突然就變得那麼不堅定了。
父親真的是爲了她好嘛？
她竟然開始不確定了。
“你爹要麼就是被人蠱惑了，要麼就是爲了自己的顏面，不惜犧牲你這個女兒，否則誰家親爹能讓自己的女兒去和親的？寶親王爲何不遺餘力地要阻止臨安郡主和親？”
太后冷笑着問。
蘭初嚥了一口口水，道：“可是我的名聲在京城已經壞了，如果我執意嫁入攝政王府，這輩子我在京城都會被人鄙視的！”
“你真是糊塗啊，唐茗悠在京城的名聲如何？除了寶親王妃之外，誰能看得上她？就算寶親王妃，要不是爲了自己的女兒，恐怕也不大願意與唐茗悠結交的！”
太后滿滿都是對唐茗悠的不屑和鄙夷。
“可是那又如何呢？誰敢當着唐茗悠的面給她難堪？蕭錦曄第一個不饒他，因爲她就算再不受歡迎，別人也得敬她三分，因爲她是攝政王妃啊！”
蘭初微微蹙眉，覺得太后的話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又有哪些地方不太對。
“而且你比唐茗悠更有優勢，因爲世人都知道你是哀家的人，誰敢看不起你，那不就是在打哀家的臉嗎？”
蘭初想了想，覺得太后所說也很有道理。
唐茗悠的名聲未必就比她的好，當初可是被認定是個短命鬼，可她不照樣活的好好的，而且還擁有了令人嫉妒的身份地位。
這一切，都是因爲她好命地嫁給了蕭錦曄，如果嫁給別的人，如今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或許她能病癒，都是沾了蕭錦曄的福氣。
蘭初越想越覺得不平，憑什麼唐茗悠能夠交好運，她卻不可以？
蘭初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太后，問道：“那我該怎麼辦？我爹已經上了摺子給皇上，我想很快皇上就會同意下旨讓我去和親了！”
“皇上那裡，自有哀家去說，你只要回去勸勸你父親，讓他不要再生事端！”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顯然已經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