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茗悠不顧秦嬤嬤的阻攔,就真的跑回內室換上了這身灰撲撲的粗布衣。
爲了配合這身衣裳,她將頭上那些珠翠全都卸了,連耳環都拿下來,本來就不施脂粉,如今看起來,就跟山裡的村姑差不多。
唐茗悠滿意地看着鏡中的自己,雖然沒有了花衣美服,也沒有了珠光寶氣,但看着倒也清爽利落。
收拾了一下便出門去,可把石榴她們驚得目瞪口呆。
“胡……胡總管……”石榴結結巴巴地拉拉胡德成的衣角。
胡德成也滿臉不知所措地看着唐茗悠。
“胡總管,你難道不能拿一件好衣裳給王妃嗎?這樣穿出去,成何體統?”石竹還算冷靜,立刻就爲唐茗悠抱不平。
她們這些正經做丫頭的,都沒這麼磕磣的衣裳,瞧那裙襬還打了補丁,寒酸到了極點。
她們這可是攝政王府,不是貧民窟,更不是乞丐窩啊。
堂堂王妃,竟只能穿這樣的衣裳,穿出去,王爺臉上能有光嗎?
胡總管爲難地搖搖頭,道:“別的衣裳王爺都看不上!”
這話一出,大家也就明白了,王爺這是故意要折騰王妃,要給她沒臉呢!
石榴哭喪着臉,道:“王爺這是何必呢!”
唐茗悠知道衆人心裡都不好受,尤其是秦嬤嬤,她嘴上沒說,可眼裡滿是心疼。
唐茗悠笑着轉了個圈兒,張開手臂,問道:“怎麼樣?我穿這一身衣裳,可也算個清秀逼人的村姑吧?”
說完還故意朝她們眨眨眼,俏皮又逗趣。
幾個丫頭才忍不住破涕爲笑,道:“王妃,您這時候還有心開玩笑呢?”
秦嬤嬤見唐茗悠一副泰然的樣子,也跟着笑了,道:“你啊,就是沒心沒肺的,到了什麼時候都笑得出來!”
“那不笑還哭啊?哭多難看啊,咱們要笑,這樣想看我哭的人,纔會失望,纔會鬧心!”
唐茗悠笑着道,她就是不屈服,不低頭,要蕭錦曄的奸計無法得逞。
胡德成撓撓頭,道:“那就請王妃跟老奴走吧!”
“哎,胡總管,以後可別叫我王妃了,如今我只是王府的奴婢,你就喊我小悠好了!”唐茗悠彷彿很適應自己的新身份,連小名都取好了。
胡德成扶着額頭,一副不勝煩惱的樣子,道:“王妃,您就別拿老奴尋開心了,老奴哪敢啊?”
“難道王爺沒跟你交代清楚嗎?我已經是被他休了的棄婦,如今他肯讓我在王府當個下人,都是對我的恩賜呢!”唐茗悠的語氣充滿了諷刺。
胡德成搖搖頭,道:“王爺沒這麼交代!”
“哼,遲早會交代的,你就別一口一個王妃的喊了,我這樣子,哪裡還算是個王妃?”
唐茗悠自嘲地笑了。
胡德成也不敢真就把她當成奴婢,但此時喊她王妃,似乎也有某種諷刺的味道。
只好道:“王爺只是一時想不明白,等過些日子,定然就後悔了,到時候您還是王妃,老奴還是王府的老管家!”
唐茗悠也沒再和他爭辯,她和蕭錦曄之間的矛盾,不是外人可以摻和的。
她交代了秦嬤嬤幾句,就跟着胡德成走了。
她被胡德成安排在錦鴻苑的一間耳房裡,雖然狹小,但倒也乾淨整潔。
她本就沒帶什麼東西,只有胡德成給她準備的幾件破衣裳和灰布鞋。
隨時收拾了下東西,胡德成就又來喊她了。
胡德成臉色尷尬,但還是硬着頭皮道:“那個……這……”
“胡總管有事情就交代,我明白的!”唐茗悠道,心想,肯定是蕭錦曄又吩咐了什麼事情,讓胡德成爲難了。
胡德成這才滿臉糾結地道:“王爺交代,讓王妃去……去倒恭桶,還要刷乾淨拿回來!”
唐茗悠聽了,臉都青了。
這廝果然蔫兒壞,竟然連這麼刁鑽的法子都能想出來。
“王妃……您……要不還是老奴去求求王爺,換個別的活兒讓您做吧?”
胡德成也覺得蕭錦曄太過分了,這倒恭桶的事兒,一般都是最下等的僕役做的事兒,怎麼能讓王妃去做呢?
何況王妃只是個嬌生慣養的嬌小姐。
唐茗悠哼了一聲,道:“不必了,倒就倒,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死不了!”
胡德成驚訝地看着唐茗悠,問:“王妃,您可想好了?這……這可是又髒又臭的!”
“知道了,在哪兒?”唐茗悠問。
胡德成嘆了一口氣,道:“王妃,說不定您去和王爺低個頭,認個錯,王爺就不會這樣了!”
“休想,我沒有錯,爲什麼要認錯?”唐茗悠的倔脾氣也上來了,要和蕭錦曄死磕到底。
胡德成無奈,指了指淨房,道:“就在那裡!”
“好,那我去了!”唐茗悠說着就真的去了,淨房裡倒沒什麼,乾乾淨淨的,恭桶擺在那裡,也看不出哪裡髒。
她提着恭桶,有些吃力,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可把胡德成嚇壞了。
“王妃,要不我還是找人幫您一把吧?”胡德成道。
“不用,我能行!”唐茗悠搖搖頭,吃力地拎着恭桶往外走。
胡德成就跟在後面,小心翼翼的,生怕唐茗悠摔倒。
唐茗悠就這麼搖搖晃晃地將恭桶提着走了幾步,忽然看到前面有人擋住了去路。
她也不擡頭,便就知道是蕭錦曄來了。
“還麻煩王爺讓一步,我這可是恭桶!”唐茗悠涼颼颼地道。
蕭錦曄哼了一聲:“小心着一些,若是打翻了,你今兒也就不必吃晚飯了!”
“是,王爺,奴婢遵命!”唐茗悠故意搖頭晃腦地應了,態度很是傲慢。
蕭錦曄冷哼一聲,瞪了她一眼,道:“倒完恭桶,再去將錦鴻苑那兩口大缸的水提滿!”
唐茗悠回頭看了一眼擺在院子裡的兩口大缸,那缸裡的水,都是備着以防失火用的,半人高,卻特別粗,兩個人都抱不過來。
這不是擺明了要折騰她嗎?
唐茗悠惱了,咬牙切齒地,心裡將蕭錦曄罵了一百遍,忽然一條惡念涌上心頭。
唐茗悠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你既然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唐茗悠故意應了,道:“是,王爺,奴婢遵命!”
說着便提着恭桶往前走,就在和蕭錦曄錯身而過的時候,忽然腳邊一歪,身形一晃,手裡的恭桶就朝着蕭錦曄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