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霞宮只是不許人進來.神樂卻可以出去.但必須被大量的天兵跟着.更有執霸做她的保鏢.天庭給出的解釋是魔界來犯.此舉是顧念神女安全.神樂不管他們出於何種目的.她只是想散散心而已.這些人跟着也不是壞事.她活了這許多年也難得這麼被衆星捧月過一次.
人間常說狐死首丘.她也想回妖界看看.再去她的天香居看看.去她和慕千潯去過的地方看看.
可是執霸不許她走出天庭.於是她就趴在南天門外的玉欄上往下看.可是她沒有千里眼一樣的好眼力.九重天之上她找不到哪座閣樓纔是她的天香居.
於是她就坐在欄杆上看腳下的片片雲彩飄過.竟也看的津津有味.她一身紅色九重紗衣.紅色長髮如殘陽餘暉噴薄而出.眸子裡淡然笑意依舊.
記得第一次來這南天門是夜未央帶她來的.那個時候夜未央可以輕易的帶她出入南天門.而她此時卻不能踏出南天門一步.這就是實力懸殊吧.想到實力.能讓夜未央都忌憚的神之力又到底有多強.
神樂忽然歪頭問執霸:“聽說魔界時常來犯.今日裡這裡怎麼那麼清淨.”
執霸站的筆直.微微揚起的下巴透露出俾睨天下的傲氣.他冷哼一聲:“不過是魔界的一羣嘍囉.何以爲懼.”
神樂略一詫異.雖說執霸與夜未央實力相當.但魔界實力強大的可怕.斷沒有打幾天就敗戰而歸的道理.
“夜未央沒來.”
“他來了又能如何.你指望他帶你出去.神女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神樂看向南天門外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果沒有夜未央的指示.魔界又怎麼敢攻打天庭.他一面對天庭造成不疼不癢的騷動.一面又按兵不動的等待着什麼.看來.她的封神儀式註定要以不凡的方式舉行.
冷不防的她心裡一陣不安.她倉皇擡頭四望.那種不安的感覺太熟悉.是小云和她之間的心理感應.究竟小云發生了什麼事纔會這樣慌亂.可她此刻只能感應到她在附近.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有清風劃過衣角.帶起她腰間環佩叮鈴作響.她疑惑的看向那片飄出南天門外的白色雲朵.是小云.她爲什麼要僞裝成這個樣子混出天庭呢.只是略一思慮她便轉回頭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管他呢.自己現在哪還需要想那麼多.
執霸帝君瞄了一眼混入萬千雲彩中的白雲.嘴角勾起一個輕蔑的弧度.手上剛有動作卻見一道紅影飛至面前.卻是眉頭微皺的神樂.
“你做什麼.”
執霸帝君冷笑一聲:“不過是處置一個仙靈.神女未免也太緊張了吧.”
千里眼向下張望了幾眼.向執霸來報:“帝君.那個仙靈朝着魔界的方向去了.”
聞言神樂心裡突然覺得不安.小云冒着天罰的危險去魔界做什麼.難道又是和自己有關.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小仙靈是跟着你的.她此去魔界難道是你的意思.我若將此事告知清明.你猜會怎樣.”
神樂心頭被猛擊一錘.一雙濃重顏色的眸子因着迷茫顯得淺淡了許多.執霸笑的陰測測.她卻摸不透他的心思.一面在幫着慕千潯.一面又總是挑撥她二人關係.
“我不知道此事.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小云接觸過了.所以你也不用告訴慕千潯什麼.”
執霸勾起嘴角做了個下去的手勢.隨即便有兩名天兵追出南天門去.沒多少功夫便將仙體薄弱的小云抓了回來.此刻她已化作人形.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盯着神樂看.嘴脣動了動似乎有話說卻因爲看見執霸而遲遲沒有開口.
執霸並沒有在意小云.而是挑釁的看着神樂.擺明了他抓小云不過也是爲了給她使絆子.小云不過一個小小仙靈.即使犯了錯給個天兵打發了就是了.哪還用的着他出手.可神樂不明白他爲什麼一再刁難自己.
執霸邪笑.轉頭問小云:“你奉了誰的命令.下界做什麼.”
“……我……我……”小云囁嚅.慌亂無神的眼睛時不時掃向神樂:“我沒有……我下界……下界是爲了……爲了……”
“爲了去魔界給夜未央通風報信.阻撓神女的封神儀式.”執霸慢悠悠的道出.挑起的眼角張揚着得逞的笑意.
執霸給小云安了個勾結魔界.威脅天界安危的罪名.這足以讓小云灰飛煙滅.而此刻的小云被抓住把柄.除非說實話.否則她別想逃脫這個罪名.
見小云在那裡猶豫不決.攥在手裡的衣角幾乎被她扯爛.神樂想起自己緊張猶豫的時候也是這個習慣.小云跟了自己這許多年竟也學會了自己的壞毛病.心裡又有些感傷.她雖是天庭派來的探子.卻實實在在的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一路陪着她走過來的.
“小云.你有什麼話照實說好了.據我所知.夜未央這個人喜怒無常.你要是有腦子纔不會隨便去見他對不對.帝君給你安這樣大的罪名豈不是太擡舉你了.”
“她是不敢去.但若她身後有神女支持呢.以神女與夜未央的交情.這些問題都不算難事吧.”
神樂瞪向執霸.卻被堵的說不出話.她夾在夜未央與小云之間是最沒有發言權的一人.若她護着小云.很可能被執霸以指使者的身份攻擊.即使她承認罪名.她固然會因神的身份免罪.而小云更是逃不了飛灰煙滅的下場.
腦中正百轉千回.權衡利弊之時.小云竟一改方纔砝弱的樣子開口道:“我是去找魔尊通風報信的.是我自己的意願.”
神樂錯愕看她.明顯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樣說.執霸則抱起雙臂等着她怎麼編下去.
小云看着神樂淚眼婆娑.語氣卻義憤填膺.好像真與她有天大的仇怨:“我和她相處這些年.她一直對我百般折磨.而現在一無是處的她居然要被封神受衆生敬仰.我不堪**也咽不下心裡的這口氣.我想阻止她成神.所以才下界找夜未央.沒想到還是落在了她的手裡.”
“你憑什麼相信自己可以說動夜未央.”執霸顯然不信.懶洋洋的繼續發問.
“……我曾隨神樂和夜未央有過數面之緣.想來他因着神樂的關係也會見上我一見.夜未央對她覬覦已久.我只要說出神樂成神後會被封入神界.自此和他不能再相見.再旁敲側擊說出神樂成神後對魔界的威脅.他一定不會對此事不管不顧的.”
執霸冷笑:“你倒聰明.你如果把事情安到神女頭上懲罰或許會輕些.”
小云深吸了口氣.似乎憤恨的心情難以壓制:“我恨死她了.可就算我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她身上.她也絲毫受不到懲罰.而我就算死也是她害死的.她會爲此內疚一生.”
神樂呆住了.她從來沒想過小云竟是這樣恨她.這些年來的陪伴與守護.卻原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可是小云說的對啊.她太可惡.做什麼事都依着自己的喜好.從不顧及別人的想法.她又怎麼能不恨自己呢.
“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給你個機會.若你現在實話實說.我或許還可以減輕對你的懲罰.留你一個全屍.”執霸冷着臉說到.
“是我自己做的.就算灰飛煙滅我也不要她好過.”
小云幾乎是咆哮而出.一個字一個字刀子一般刺在神樂心頭.她做的實在太完美.想的也太周到.完完全全達到了她所預期的效果.神樂終將爲此負罪一生.
小云不按執霸指出的方向進行.顯然已經磨光了他僅有的耐心.本來他只是想找個打壓神樂的由頭.小云是把過錯栽贓給神樂也好.自己攬下也好.於他都是沒有直接利害關係.
神樂知道小云如此一說.執霸勢必會取小云性命.她想阻止這場扼殺.或許她和小云之間還有挽回的餘地.算起來這些年始終都是她欠了她的.可她終究沒有像救衡弄文那樣救下小云.
當初執霸是故意留了後手故意讓她恰到好處的替衡弄文攔下攻擊.可這一次.她卻還那樣天真的以爲自己真的可以用同樣的方式救下小云.所以她要爲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
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執霸掌間發出的崑崙碎擊飛小云.而她只能呆愣的接住撞入她懷裡的小小身體.慣力使她在空中劃出一道熒紅的光線.她茫然低頭.看見的卻是小云溫柔的笑臉.
“姐姐.對不起.我什麼都沒有幫到你.我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的.我真的一點都不恨你.我知道成神之日姐姐或許就會消失.小云不想那樣.姐姐也有選擇生存的權利啊……”
她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此刻她在神樂懷裡貼着她的心臟.神樂便能讀出她心中所想.一如往前.
神樂已經明白小云定是在某次接觸中讀取了她心裡的秘密.所以纔會冒死去請夜未央阻止這場封神儀式.可是.小云.你太傻.就算請來夜未央又能怎麼樣呢.他和慕千潯一樣都只想讓淺雪復活.又怎麼會因爲她而放棄淺雪重生的機會.
“……姐姐.”小云吐出一口靈血.氣若游絲.卻兀自執着的盯着神樂的眼睛:“沒有時間了.小云不得不犯傻一次異想天開能在執霸眼皮下闖過去.都怪小云無能.姐姐.你放我下界.我一定要通知夜未央.不會讓你平白消失的……”
“不用了.小云……”神樂悽慘的笑:“不要再奢望誰會來救我.他們都一樣.他們只要淺雪沒有人會在乎我的死活.我救不了你沒關係.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去陪你.你永遠不會孤單.”
小云努力維持的身形已經變得稀薄透明.在神樂面前塵埃一般分崩瓦解.空氣中卻還殘留着她最後的意識.
“姐姐.去求碧華清君.他可以聯繫弄文哥哥.弄文哥哥不會讓你死的.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