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你到底想說什麼?”
從剛纔回來以後,小芬就總是拿眼光偷偷瞄她,一副想要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沐藝芸心中猜想到多半和白天裡在聽雨樓裡和黃志的對話有關。所以故意不問。
但是看着小芬欲言又止的表情,沐藝芸實在沒辦法無視下去了,放下手中的木梳,轉過頭來問道。
最近這個小芬實在太奇怪了,真是讓人覺得心裡堵得慌。
“小姐,我在想你和黃公子的事情……”小芬咬了咬脣,這纔開口:“坦白說,小姐,我現在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麼了。劉大公子來找你,希望你能回心轉意回到他的身邊,你不肯,然後拿黃公子來擋着他。可是,黃公子提出要跟你成親的時候,你又拒絕了。小姐,你爲什麼要拒絕呢?你到底想要什麼?”
沐藝芸靜靜地看着小芬:“小芬,你知道你現在像誰嗎?”
“像誰?”小芬不解地看向她。
“像藝清那個臭丫頭的貼身丫鬟小環。”沐藝芸的口氣有些冷:“戰戰兢兢,說話做事畏頭畏尾,講的話也小心謹慎。最關鍵的是,你什麼時候對我的事情這麼會提意見和看法過了?”
“小姐……”小芬一呆,完全被她的話給震驚到了:“我,我怎麼會和小環那個臭丫頭……”
“不像嗎?”沐藝芸打斷她的話,隨後冷冷一笑:“哪裡不像呢?要我看,根本就如出一轍。而且,你知道嗎?”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現在的你,讓我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小姐?”
“以前的你愛錢勢力,雖然讓人覺得市儈,但我不討厭你。因爲我覺得你真實,人無完人,我只需要你對我忠心,其他的什麼我都無所謂。”沐藝芸看小芬的目光平靜,帶着幾分通透:“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好像很有節操的人了。這世上哪有那種人?”
“小姐……”小芬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只是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猶疑不定,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在沐藝芸把自己的那些缺點都看在眼裡了啊。她一直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呢。
緊緊地低着頭,小芬甚至不敢擡頭看沐藝芸一眼。這個自己從小就跟在身邊伺候的小姐從來就不是個好騙得過的主,雖然傲慢任性,刁蠻霸道些,可誰都知道,沐藝芸聰明得很,她有隨着性子來的資本。
“小芬,時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沐藝芸站了起來,走向了牀邊坐下。
“是。”小芬看她沒有多說,也不多說,只是走了過去,幫她放下了牀幔。
當牀幔要放到底的時候,沐藝芸突然擡手阻止了她的手,一雙眼睛彷彿能把她看穿似的,清冷的聲音說:“小芬,我希望明天早上起來,你還是過去的那個你。你明白嗎?”
小芬錯愕,驚慌地低下了頭,應道:“是,小姐……”
“那就好。”沐藝芸滿意地笑了一笑,便擡起腳放到了牀上,轉身進去背靠外躺在了牀上。
將手中的牀幔一點點地放下,直到徹底合攏起來。小芬站在牀邊,怔怔地看着那牀幔,但似乎又是在透過那牀幔在看裡面躺着的沐藝芸。眉頭蹙着,表情看起來好像在爲什麼而心煩意亂着。
躺在牀上,沐藝芸聽着小芬出去,門關上的聲音,眨着眼睛看着牀頂。
房裡面留着一小盞的燈燭,有燈紗罩着,透出微弱的燭光,稍稍照亮了房間裡面的環境。
牀上合攏的牀幔被一隻秀氣的手撥開,沐藝芸從牀上走了下來。
她走到了梳妝檯前,坐下。
看着鏡子中那張面容,她的臉。穿着水衣。烏髮放下,烏黑清亮的眼睛,看起來慵懶隨性,卻又散發着凌厲的氣勢。那種棱角分明的感覺,是她獨有的。
沐藝芸自認爲自己有着其他女子比不上的特質,這足以證明她的獨一無二。而這也是她傲氣的資本,不只因爲她的外貌,她的聰明,而更多的,則是她與衆不同。
可是,是不是燭光太弱的原因。這個晚上,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竟然覺得有些憔悴。以前怎麼看都顯得明豔無比無可挑剔的一張臉,現在看起來,疏離得陌生。
彷彿,那不是她的臉,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人的臉。
這並不是件讓人感到高興的事情。
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眼中還有隱約的怒火。
瞪着鏡中的那個些許陌生的人,她習慣性地撇了撇嘴角,不屑地說:“沐藝芸,可別告訴我你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爲劉仁啓那個混蛋!”
“人家都說你是棄婦,你是嗎?你纔不是呢。所以,驕傲一點往前走,別想七想八的了。你只要過得比別人好就行了!這足以堵得住所有人的口。”
她喃喃自語着,然而,話音一落,她猛然地就想起了白天裡黃志說的話。
他說,自己是個不會委屈自己,只會從自己利益出發,爲自己考慮,驕傲自信,不卑微的女人。
“呵呵,他還真是蠻瞭解我的嘛!”她又笑了,看起來臉色有些隨性,可是很快就又凝重了起來,因爲她又想起了他的提議。
他們兩個成婚嗎?
她不禁在想,如果他們兩個真的成婚的話,以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奇怪,不管怎麼想,她都不覺得會很糟糕。
因爲他們兩個人實在太像了。
估計在這個世界上,在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比他更像自己了吧?
沐藝芸的心中想着,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她不討厭黃志,甚至,慢慢地,越來越欣賞看好他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彼此非但沒有對對方感到厭倦,反而則是互相越來越深入瞭解了。瞭解得多了,她開始無意識地會把他和劉仁啓進行比較。
結果就是——果然,劉仁啓是在太差了!
她不得不說出這個事實,雖然很想給自己這個前夫個面子,貌似,實在不能違心。
“如果,我當初嫁的人不是劉仁啓而是黃志的話,會怎麼樣呢?”她自言自語着,脣畔的笑意越來越深,她自己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只是心裡面覺得,這樣一想,還蠻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