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帶着輕微的搖搖晃晃開始行駛了,沐藝芸放下了車簾子,轉回身坐好了位置。
母親看着她,問說:“那個青淑就是黃志之前的那個紅顏知己嗎?原本以爲是怎樣不堪的青樓女子,不過如今看來,卻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以前還真是低看了她。”
沐藝芸聽到沐氏的話,笑了笑:“是啊。若是她之前不拒絕黃志的話,他們兩個恐怕早已結爲夫妻,現在連孩子都有了。”
聽着女兒這略帶酸味的話,沐氏夫婦兩人都是一愣,互相對望了一眼,再看向她,沐天容問道:“芸兒,你實話告訴爹,你現在的心思是不是同意嫁給黃志了?”
沐藝芸擡眼看了下爹孃:“你們不是一直希望我嫁給他嗎?怎麼,現在我同意了,你們還不高興不成?”
“胡說！”沐氏一聽,立即喜出望外,忙嗔怪道:“我和你爹哪裡不高興了！”
“唉,夫人,你別聽她胡說,這丫頭是有意在打趣我們呢！”沐天容拍了拍妻子的手臂。但是臉上的笑意卻是不加掩飾的。
沐藝芸見父母那樣,面上微微一笑,轉過頭去,重新擡手掀開了簾子,看着窗外的沿途風景,不再說話。
車子微微地顛簸着。她臉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深。
而另一輛馬車裡,氣氛卻沒有沐藝芸他們那輛馬車裡的那麼輕鬆。
白海棠看了眼沐藝清,勸道:“我聽青淑姐姐說你想到黑域國去找上官公子?”
她現在再不叫上官棠爲“棠”了,而是知趣地只稱呼爲“上官公子”,帶着淡淡的疏離,以及,眼底無法消除的悲傷。
沐藝清擡眸看了她一眼,又低垂下了眉眼:“嗯。我想去找他。”
“你去找他做什麼呢?你又幫不了他什麼忙。”白海棠立即接話,很是擔憂的口氣,顯然並不贊成她的決定:“更何況,你連怎麼找到他都不知道。”
“是啊,藝清。”上官其也接話:“我也不認同你去找棠兒。那個地方你人生地不熟的,太危險了,而且,我覺得這位白小姐說得對,你就算找到他了,你也幫不了他的忙。再說了,遙兒還小,正是離不開孃的時候……”
“可是,我還是想去找他。”沐藝清的表情堅定不移,口吻也很堅決,顯然是下定了決心了,隨後,她又輕輕地嘆息了一口氣,低垂下眉眼,右手摸着左手腕上的那串玉珠,雖然之前斷裂過,但是她還是拿紅線重新串好了:“或許我幫不他什麼忙,但我一定不會拖他後腿的。”
“你並不會武藝,真出什麼事的話,他要分心照顧你的。”白海棠覺得她太不理智了,極力勸阻她:“我知道你很在乎他的安危,但是,我想如果他知道你要爲了他涉險的話,絕對是不會同意的！”
“那麼,他涉險,我就同意嗎?”沐藝清回視白海棠:“既然他都沒有經過我同意,我爲什麼要經過他同意?更何況,白小姐,你確定他能安然回來嗎?”
“你難道就對他一點信心都沒有?”白海棠驚訝了,照理來說,她身爲上官棠的女人,也該對他有信心的。上官棠是那樣出衆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輕易就倒下?
“他出門前肯定是給了你承諾的。”白海棠的目光落到了她手腕的珠串上:“那串玉珠,想必就是他當時給你的吧?他是個重承諾的人,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個重承諾的人。也知道他會竭盡全力說到做到！”沐藝清的語調微高,激動地說:“可是！可是——你知道嗎?”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帶着幾分無奈和擔憂:“對我來說,他就算再出衆,再看重承諾,再說到做到,那又怎樣！我擔心他！我的在乎抵過他的一切,你明白嗎?”
白海棠震驚了,她微張着眼睛,怔怔地看着沐藝清,聽到她的那番話,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瘋狂地席捲了一般,怎麼也平靜不下來。爲什麼,爲什麼她也擔心上官棠擔心得要命,卻始終無法像沐藝清那樣坦誠地說出來,承認自己對他承諾的不信任,承認自己的在乎多過他給承諾,而是再一味地說服自己他會好好的?
白海棠啊白海棠,你口口聲聲說着你愛上官棠,可你看看面前的女子,她是比你更愛啊！在她面前,你的那麼點卑微又瑟縮的愛,算什麼呢?
她心中想着,突然感嘆,上官棠選擇沐藝清,實在是個太正確的事情了。她越發覺得,自己是真的無法再像過去那樣靠近他了。因爲,他的身邊,已經有了自己比不上的女子——沐藝清。
“可你去了,能爲他做什麼呢?”白海棠弱弱地問道,已經不再像剛纔那樣底氣十足了:“就連皇上專門派去的探子也沒有辦法瞭解到那裡的具體情形,和他取得聯繫。你又要怎麼找到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找到他,更不知道自己能爲他做什麼。但是,我知道,我能找到他。”沐藝清的聲音恢復了柔和,卻很冷靜,她看了眼白海棠:“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解釋,但是,我就是知道,我能找到他。”
她的眼神那樣自信篤定,讓白海棠又是一驚。
“可是藝芸……”在一旁聽着的上官其是理性的,剛要多勸她,卻被上官氏給打斷了。
這一次,上官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十分地支持沐藝清:“好,那麼,你就去找棠兒吧！而且一定要找到他,和他一起平安回來！”
“夫人,你瘋啦！”上官其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氏:“你怎麼能勸藝清去那種地方呢?她如果有什麼……”
“你給我閉嘴！你知道些什麼?”上官氏這段時間以來就一直和上官其在冷戰,這一次卻沒有無視他,直接迎面斥他:“你永遠不會知道一個女人爲了自己深愛的人是怎樣的心情和勇氣,爲了所愛,女子可以做任何的事情,有時候甚至比你們男人做得還出色！”
她說着,看向沐藝清:“別聽他的,做你想做的吧。”
沐藝清聽了,感動地看着她:“謝謝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