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送黃志他們出去回來,千夕就聽到坐在牆邊的西王的問話。
她轉過頭來,看了眼西王,在一旁的石牀上坐下,輕輕點了點頭:“嗯。”
聽到她的回答,西王忽然輕聲一笑。
“你笑什麼?”她問。
“呵呵,沒什麼。我只是以爲你不會再理我了。”他的精神看起來很疲憊,一個人軟軟地坐在地上,背靠着牆,聲音聽起來也顯得虛弱無力。似乎是累極了。
“我的確曾經很恨你很氣你。但是,你畢竟沒有對我姐姐做過什麼。”千夕抿了抿脣,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那天你和姐姐的話我從頭到尾聽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你多少幫了我姐姐不少,而且,你明知道我姐姐已經被那個男人——”她說到這裡,似乎是說不下去了,猛然收住了話頭,又過了一會兒,才接續說:“你還要娶我姐姐,我知道,你也是想幫她。”
“我哪裡是想幫她?”西王卻根本不認同她的說法:“我之所以那樣做,不過是因爲你姐姐美貌不錯罷了。”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千葉曾經受的痛苦呢?畢竟那一切,都是他親眼看過來的,其中還有不少,他甚至還當了自己王兄的幫手。然而,對於千葉,雖然心裡一直不信得過,一直在提防,但他卻也是總不自覺地會心生憐惜甚至敬佩。恐怕在這個世上,再沒有哪個女人能如她那般強大,經歷了那麼多事後還能站起來的。
她要什麼,她很清楚,付出多大的代價,承受多大的痛苦,都毫無怨言,好不容易得到這一切了,又怎麼可能就此倒下,不好好利用把握呢?千葉的這層心思,西王是瞭解得透透的,他們可是自小就相伴長大的啊。
“我不相信。”千夕搖頭,看向他:“姐姐曾經跟我說過,如果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值得她信的話,那就是你。哪怕你是世人畏懼的對象,所有人都說你冷血無情,尤其對女子毫無人道。但是,她最信得過你。因爲,你不會傷害我們姐妹二人。”
彷彿完全沒有料想到一樣,聽到千夕說出這番話,西王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詫異:“千葉真的這樣說過?”
“嗯。就在她出徵前。她在我牀頭時就是這樣說的。”千夕說着,面露憂傷:“她說,如果到啊時候她有個什麼不測的話,你一定會代她好好照顧我。她還說,還說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娶我的人是你。因爲你會對我好。”
西王怔怔然地,幾乎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表情,心裡既想發笑,卻又有莫名的觸動和傷感,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千葉竟然會那樣看待自己,她不是應該早就恨透了自己的嗎?
“我姐姐不恨你。那麼,我也該學會不恨你。”千夕繼續說着,打量了他一眼:“對了,你感覺還好嗎?他們不是在你身上下了藥嗎?”
“呵呵,還好。”西王苦澀地笑了一下,臉色漸顯蒼白:“坦白說,過去一直都只想着要活下去,除了這個之外再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念頭,彷彿活着就是爲了要活下去。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卻突然覺得一切都沒什麼了。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
“你爲什麼那麼憎惡漂亮的女人?”千夕忽然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西王看向她,笑了:“想知道嗎?估計很多人都想知道。但我就告訴你,我之所以會憎恨漂亮的女人,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爲我的母妃就曾經是一個漂亮女人給害死的。她如何害我的母妃,我後來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也怎麼死。你應該也聽說過那件事的吧?”
聽到這話,千夕的瞳孔睜大,她的確聽說先帝的一個妃子被他殘忍地折磨而死,最後連什麼樣子都看不出來了,一張臉更甚至是沒有了輪廓。卻原來,他的母妃也是那樣死的——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面,他們誰都沒有說話。期間千夕給西王拿來了一點食物和水,可他卻連碰都不碰,而且,臉色也漸漸地越來越蒼白。千夕看着他那個樣子,不禁流露出了擔心的神情。卻也無能爲力。又過了一會兒,她看了看階上那扇緊閉的石門,猶豫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了一粒藥丸,細細小小的一顆,棕色的,帶着獨特的草藥味,那是藝清臨走前給她的。看了眼那粒藥丸,她取過桌上的一碗水,將藥丸放到水裡面,藥丸瞬間就融化了,她便仰頭將那碗水直接喝了下去,無色無味,竟就像是淡極了的一般的水一樣。
喝完以後,她又看了眼西王,兩人平靜地對視一眼,隨後,她便走到了石牀邊坐下,平身躺下,雙手疊放在身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密室裡,誰的聲音都沒有,靜得出奇。
時間一點點,像平靜地流水一樣緩緩流過。
只聽一個厚重的聲音響起,階上的石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露出了一絲光線,緊接着就聽到外面有人喊道:“總管,總管！找到了！門打開了！”
隨即就看到一個帶頭的侍衛領着衆多的手下依次走了進來,一個個手裡都舉着火把。
那新上任的侍衛總管喜出望外,將手中的火把丟給一旁的屬下,就一隻手抽出刀鞘裡的刀,小心翼翼地踏下石階,警惕地觀望着四周的環境。
暗室裡靜得出奇,除了掛在牆上的火把嗶嗶啵啵燃燒的聲響,幾乎什麼也聽不見。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暗室裡的一切,一行人將暗室查了個遍,除了昏迷不醒的西王和千夕,幾乎沒有其他人。
“怎麼回事,什麼人都沒有！”對方憤怒地嚷着,吩咐手底下的人:“把西王和千夕公主帶上去,其他人給我再把這裡面給搜個遍！否則,找不到人,在王上面前,誰都吃不了兜着走！”
衆人一聽命令,立即想起了前任侍衛總管的悲慘遭遇,心底裡不禁打了個寒顫,忙不迭地四處散開搜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