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再回到殿內,太后已用完膳,坐在几案前,一旁有宮女奉上時令的鮮果甜點。
“顏兒,不過是暫別一會子,別悶着臉,來,到哀家這坐一會。”太后喚她,眼底眉稍滿是笑意。
她知道太后在笑什麼,方纔的情形,定是傳到太后的耳中,恁誰都會以爲,他和她依依不捨,以吻做別吧?
而她脣上猶留的傷痕,就是彼時‘繾綣’最好證明。
能得到一位君王當着衆人之面吻她,這樣的殊榮,她難道不該沾沾自喜?
她要的,不就是表面的樣子嗎?
只有她明白,那個吻,更多的,是對她的羞辱。
“諾。”低低應出這一聲,她發現,連聲音都仍是顫抖的。
太后牽住她的手,輕輕拍了一拍:
“哀家知道你心裡有坎,確實,那西藺姈的容貌和西藺媺十分相似,也正因此,哀家不希望她能進入後年待選的秀女名冊。”
原來,如此。
哪怕今年,西藺姈不能參選,三年後,按着規矩,也會進入秀女待選名冊。而從太后的語氣裡,一個容貌不似西藺媺的西藺姝都能得聖寵如此,她又豈會容一個翻版的西藺姈入宮再獨佔聖寵呢?
西藺家的女子,顯然,不是爲太后所喜的。
所以藉着給她二哥指婚,正好連削帶打把這事一併處置了。
太后這招,不可謂不高。
她比起太后,終究還是差得太多。
此刻,她除了笑,還能怎樣呢?
笑吧,惟有笑,能掩飾一切。
一切的言不由衷。
一切的酸澀。
“當然,以侍中在朝庭的地位,你二哥得了他做岳丈,日後的仕途必然一帆風順。這,是一舉雙得的事,顏兒,你覺得呢?”
一帆風順?
是啊,侍中是三省中,門下省的長官,能依賴他,二哥的仕途自不必愁。
可,她更清楚,如今的襄親王府不過外強中乾,與其說是門當戶對,不如說,在外人眼中,是高攀。
她的二哥,從小心氣就高,這樣的親事,真的是一舉兩得的天做之合嗎?
還是,只是全了太后的心思呢?
也罷,今日,她已經得罪了軒轅聿,若連太后都得罪了,她再怎樣小心翼翼,都難保她所要的周全。
“太后替家兄擇選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臣妾擔心,以王府如今的微末,倒是委屈了西小姐。”
“委屈?”太后冷哼出這二字,複道,“怎麼連顏兒都說出這種沒見地的話來呢?”
“太后,臣妾逾言了。”
“你什麼都好,就是太謙忍了。不過,今日你對姝美人的處置,確是好的,也該殺一殺她的銳氣,讓她明白,進了這宮,不是仗着皇上的的寵愛,就可以由得性子無所顧及的。”
太后說出這句話,緩緩起身,複道:
“不過,西府的三小姐,據聞品貌都是好的,顏兒不必擔心。“
夕顏淺淺一笑,俯首:
“太后這般說,臣妾自是放了十個心,臣妾謝太后恩典。”
“倘皇上今日頒旨,你二哥明日就會進宮謝恩,你若想見他,就拿了哀家的令牌,往御書房外候着,也替哀家給他道個喜。畢竟,他也算是哀家的遠親侄子。”
“諾。”
御書房,沒有皇上口諭是不得擅入的,如今有了太后的令牌,自然是不同的。
三年不見,對於二哥,她是牽掛的。
雖然,她怕見軒轅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