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今日解毒,就必須把大家聚在一起,說說解毒之事,畢竟他們一行人裡,都是靳衍痕的至親好友,總不能不交代一聲便貿然行事。
吩咐送早膳的僕人到旁邊院落請靳茹和曲凝雙過來,三人便坐在靳衍痕房裡等她們到來。
曲凝雙走進靳衍痕的房間的時候,便看到樓辰和方如輝兩人手裡各端着一杯熱茶,正慢條斯理的喝着。靳衍痕坐在樓辰身邊,一手託着下巴,微笑地盯着樓辰看。
先不說他那笑容看起來有多傻,光是那隻紅腫的手,就把曲凝雙驚了一跳,“阿痕,你的手怎麼了?”
靳衍痕頭也不回,笑咪咪地回道:“沒事。”
“都腫了還沒事?”該不會是被熱茶燙的吧!
靳衍痕看了自己的手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抹讓曲凝雙看得直起雞皮疙瘩的古怪笑容。曲凝雙後退一步,嗤笑道:“我看你手沒事,頭肯定有事!”
靳茹一看自家外甥盯着樓辰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就知道那手肯定是被樓辰弄傷的。
知道真相的靳茹都懶得看他,直接坐在樓辰對面,問道:“你叫我們過來有什麼事?”
樓辰也默契的無視某人,回道:“我想在今天,給靳衍痕解毒。”
“對,那毒要儘快解。”第一次,靳茹如此肯定的贊同樓辰的意見。其實她也不是不喜歡這姑娘,相反的,她很欣賞樓辰的冷靜、聰明、細心又通透。只是以前,她希望阿痕能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找一個普通的姑娘生兒育女過完一生,自然不希望阿痕與這樣出色又身份成謎的姑娘走得太近。但現在阿痕的身世已經曝光,甚至比她以爲的還要複雜驚險,若是阿痕真的喜歡這姑娘,她做長輩的,自然也不會再反對。
在靳衍痕和樓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獲得了長輩的認可……
樓辰只覺得,靳茹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溫和的讓她無端生出一種危險的錯覺。樓辰清咳一聲,安慰自己,肯定是因爲靳茹太擔心靳衍痕的身體,纔會對她露出這般“關愛”的眼神!
錯開靳茹的視線,樓辰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看過方子亦的毒經,解藥並不難配置,所需藥材也不復雜,我從洛水鎮帶來的藥材裡就有。之前不敢用這麼猛的藥,是怕解毒時,毒氣反噬,傷了丹田。但是現在有了玉露,便可以大膽用藥。玉露可清丹田之鬱氣,揚其生機,增丹田之力,解毒的時候,丹田便不會受損。不過,最好還是能找到一位內力深厚的前輩,在解毒過程中,以內力護住靳衍痕的丹田,這樣便能更好地抵禦毒氣侵蝕。”
幾人同時看向靳茹,靳茹訕訕一笑,尷尬地回道:“我劍法還可以,但是內力並不算深厚。”小時候,她練劍是爲了用劍時的瀟灑和英氣,更注重劍招。之後帶着阿痕,爲了怕他起疑,練功都是偷偷進行的,所以“內力深厚”四個字,她是完全達不到。
樓辰也搖了搖頭,“我的內力,也不足以護住他的丹田。”
樓辰話音剛落,曲凝雙立刻舉起雙手,大聲說道:“我劍法、內力,都很一般。”
靳衍痕白了她一眼,又沒有人問她!
方如輝一直平靜地喝茶,等杯中清茶飲盡之後,才低聲說道:“或許可以求助邢莊主?”
樓辰一開始,本想找邢二叔幫忙的,但是昨日與邢莊主對過三招之後,她便發現,邢莊主的內力,比起邢二叔來說,高深許多。邢二叔說他整天閉關卻不見功力增長,只怕是邢莊主不願在他面前展露而已。這十多年在外尋找靳羽的日子,他必定吃足了苦頭,經過無數歷練,功力自然深厚。
曲凝雙撇撇嘴,說道:“那個人陰陽怪氣的,會答應嗎?就算答應了,若是在運功途中,他忽然又發瘋怎麼辦?”
方如輝放下茶杯,對着曲凝雙搖搖頭,說道:“凝雙,不可如此妄議前輩。”
曲凝雙撅着嘴,滿臉的不以爲然,不過嘴上倒是真的不再多言。
樓辰微微挑眉,頗爲玩味地看了兩人一眼。她記得,那日在千草堂門口,方如輝可是稱呼人家曲姑娘的,現在叫凝雙倒是叫得挺順口。所以說,對付方如輝這種溫文爾雅的悶葫蘆,還是性子潑辣些的姑娘能降得住他。
樓辰將藥箱搬到桌上,說道:“那就試着去請吧,今天一定要解毒,不能再拖。”
靳茹點頭,顯然是對這個說法極其贊同。
靳衍痕起身,說道:“我自己過去請吧。”
樓辰擡手攔下他,說道,“你別去,解毒之前,我要給你用些藥。最好我和你都別去。”靳衍痕是好友之子,而她手裡有藏鋒,即使她說自己不認識靳羽,但在邢松柏眼中,她必定與靳羽有着某種聯繫。他們兩人去說這件事,都有挾舊情迫之答應的意思。若是一般人還好,可惜這邢莊主有癔症,只怕到時適得其反。
樓辰雖然沒有明說,靳衍痕顯然也想到了,只能又坐了下來。
“還是我去吧。”方如輝起身,捋了捋衣襬上的褶子,溫雅的聲音聽得曲凝雙臉泛紅光,也跟着蹦了起來,“我也去!”
樓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曲凝雙,你留下來幫我。”這姑娘說話,完全不在意會不會得罪人,她去只會幫倒忙吧。
曲凝雙看了看樓辰打開的藥箱,裡面擺放着各種藥材,旁邊還放着大大小小的瓷瓶,心想着樓辰肯定很需要她的幫助,她果然很重要!曲凝雙嘆了口氣,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走回樓辰身邊。
樓辰讓她幫忙把需要配置的藥材拿過來,這項工作實在太過簡單,曲凝雙一邊拿着,一邊百無聊賴地問道:“如果那個什麼莊主不肯幫忙怎麼辦?”
樓辰將配好的藥碾成粉,冷聲回道:“他實在不肯,也可以解毒,只是靳衍痕要受些苦罷了。”
樓辰說得漫不經心,靳茹卻很是心疼,拍拍靳衍痕的肩膀,說道:“我的內力雖然不算深厚,但好歹也苦練了二十多年功夫,若是邢松柏不來,就讓我試試吧。”
“姑姑。”靳衍痕叫了一聲,卻不知道接下去應該說什麼。他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母親從沒在他記憶裡出現過,從他懂事以來,陪在身邊的,唯有姑姑。她雖然沒有悉心教導過他,卻對他關懷備至,包容寵溺。若說,這世上他最敬重又最親近的人,便只有姑姑了。
看到靳衍痕沉默着不說話,甚至都不敢擡頭看自己,怕是不想讓她看到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吧,靳茹搖搖頭,也不再說話。
那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便得沉重,也唯有曲凝雙還一副毫無所覺的樣子,問東問西。
樓辰將一瓶雨露遞到靳衍痕面前,低聲說道:“你先喝一瓶,可增強丹田之力。一會解毒的時候,纔不會承受不住。”
清冷的聲音,總是說着讓人溫暖的話,靳衍痕接過瓷瓶,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又掛上了熟悉的笑容。
瓷瓶很小,裡面的玉露還不夠靳衍痕一口就喝光了。
她昨日問過如輝哥哥,這玉露到底是什麼東西,如輝哥哥只說了四個字“藥之珍寶”。曲凝雙好奇地問道:“什麼味道?”
靳衍痕放下藥瓶,吧唧了一下嘴,回道:“沒什麼味道。”
曲凝雙白了他一眼,“那感覺總有吧!”
靳衍痕認真地感受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回道:“現在覺得丹田有些熱。”
樓辰聽了他的話,放下手中已經制成的藥丸,問道:“有疼痛感嗎?”
靳衍痕朝樓辰眨了眨眼睛,笑道:“沒有。”
對某人賣力討好的嘴臉視而不見,樓辰低頭將制好的藥丸,放在木製的小盒裡,以便一會使用,眼眸中的亮光顯示着她心情不賴。
這玉露果然神奇,溫養丹田的作用,居然如此之好,難怪被人譽爲“起死回生”的神藥,樓辰對解毒更有把握了。
樓辰剛剛備好需要用的藥材和銀針,便聽到院門開啓的聲音,來人行走如風,眨眼間,四人便看到一道人影走進了屋裡,定睛一看,正是邢松柏。
也不知道方如輝是怎麼說服他的,邢松柏一進屋,便朝着樓辰說道:“需要我做什麼,直接說吧。”
樓辰也不囉嗦,直言道:“我現在要幫他解毒,您只需要用內力護住他的丹田即可。”
邢松柏點頭,在幾人都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大步走到牀前,盤腿坐在牀上。看到幾人還站着不動,邢松柏不耐煩地低呵道:“磨蹭什麼,快開始吧。”
這人怎麼比他們還急……
靳衍痕也盤腿坐在牀前,樓辰又遞給他一瓶玉露,“再喝一瓶。”
靳衍痕頓了一下,卻沒有接,“不用了,我現在覺得丹田處溫熱舒適,別浪費藥。”他也聽說了玉露的稀有珍貴之處,這種好藥還是不要浪費的好。
樓辰的手仍是沒有收回,黑眸冷冰冰地看着他,靳衍痕覺得自己要是再廢話,辰兒一定會動手把藥灌進他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