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與沐蕭風一敘,顧雨筱和赫連楚的心情都變得頗有些沉重。
宴席也直到夜晚亥時,方纔結束。
顧雨筱和赫連楚離開丞相府的時候,也盛邀沐蕭風在東都內多玩幾日,但沐蕭風婉言謝絕,第二天一大清早便是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皇都。
反正他此番前來,就是爲了弄清楚赫連楚之前爲何會變得那般狂暴,現在他總算是弄明白了,自然也就沒有了遺憾。
而經過一晚上的思考。
早上早朝,赫連楚公然宣佈要在東都內三跪,以謝天下,而三跪的日子,就定在後日下午時分,地點赫然就在東都內的中心廣場內。
此消息一出,立即引來全國震動,誰人能想到,赫連楚這一國之君,竟是要跪拜全天下百姓,以此方式向全天下百姓謝罪呢?
東帝王朝就這般陷入了一片沸騰之中。
顧雨筱在後宮得知此消息之後,正午時她就忍不住了,直接跑去御書房找到赫連楚,對他叫道:“你瘋了,竟然要在後日三跪以謝天下,你知不知道,你一旦這樣做了,就是把所有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若百姓能原諒你,那還好說,可若他們對此耿耿於懷,早晚會民心不穩,給東帝王朝埋下禍根的。”
“那你要我怎麼做?把所有責任都推給百花教或是天瑜嗎?”
赫連楚僵着臉,冰冷的回道。
顧雨筱咬咬牙,沉聲道:“你就算不想把責任推給西楚天瑜,那你也至少推給百花教啊!百花教現在覆滅了,你就算把責任推給它也沒有任何關係。”
“我做不到,此事本就是我沒有抵抗住邪氣的侵擾所致,主要責任在我。”
“說的好聽,你是心中覺得對不起西楚天瑜吧!”
顧雨筱怒了,直接來了這麼一句。
“啪!”
赫連楚氣的擡手一巴掌砸到御書桌上,老臉氣的赤紅。
夫妻二人眼看着又得吵起來。
就在這時,高龐滿頭大汗的從御書房門外衝了進來,剛跑到赫連楚書桌前,高龐便道:“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又怎麼了?”
“皇上要以三跪以謝天下的消息散播出去以後,各地百姓民怨交集,皆是開始暴動聲討皇上,各地城主苦不堪言,皆是飛鴿傳書於皇都向皇上尋求一個說法啊!”
高龐着急的給赫連楚解釋。
顧雨筱冷哼一聲,抱起雙臂冷笑道:“看吧!這就是後果。”
“皇后娘娘,現在也不是和皇上慪氣的時候,還請皇后娘娘也想想辦法,將這次震動平息吧!”
“能想什麼辦法?皇上一意孤行,主動將所有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全國老百姓不積民怨,那纔是怪事了。”
“這……”
顧雨筱心裡帶着氣,氣聳聳的堵道。
高龐被她堵的啞口無言。
赫連楚臉色已經是難堪到了極點。
但他並未慌張,而是對高龐說道:“你傳令下去,要各地城主鎮壓暴亂,待朕三日後謝罪天下以後,再談此事。”
“皇上……”
“叫你去你就去。”
赫連楚絲毫不給高龐說話的機會,高龐話音未落,他便是搶先開口將之打斷。
高龐嚇的身體一顫,百般無奈的他,只得聽赫連楚的命令下去傳達命令。
顧雨筱是被赫連楚這固執給氣的不行,她也不想多說了,帶着一臉怒氣的便是返回了後宮之中,獨自生起了悶氣。
而就是赫連楚這命令一下。
全國各地的城主皆是紛紛響應,開始鎮壓暴亂,到了最後,甚至是發展成了民與兵的衝突,各地城主不得不以武力鎮壓暴亂,一時之間,各地皆是發生了慘痛的流血事件,使得整個東帝王朝剛剛平息下去的民怨,又開始堆積。
赫連楚對這些事心知肚明,但一心想着替西楚天瑜贖罪的他,對此事並未多言。
三日後。
赫連楚謝罪天下的日子來臨。
正午時分,皇都中心廣場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赫連楚就這般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來到了中心廣場內。
往中心廣場之上一站,赫連楚當即便是對衆人說道:“各位,朕之前發狂一事,想必大家也都清楚,而至於這背後原因,一切都是因爲朕沒能抵擋住邪氣的侵蝕,一切的責任全部在朕身上,朕願意一力承擔此事。”
“我們都以爲是百花教幕後搞鬼,原來是皇上中了邪呀!”
“那這麼說來,一切都是皇上的錯了?”
“皇上害死了這麼多人,他以後會不會再中邪呢?”
……
赫連楚話音剛落,一衆圍觀的老百姓們,便皆是開口議論了起來。
衆人現在最害怕的,莫過於赫連楚再度發狂,再禍害老百姓。
赫連楚自是懂得大家心思,揮手撫靜衆人,赫連楚遂道:“各位,朕向全天下百姓保證,日後朕定然不會再被邪氣控制,朕之後一定會好好治理國家,爲老百姓們謀福利,讓老百姓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話到此處,赫連楚頓了頓,繼續道:“希望大家能相信朕,朕在此以三跪謝罪天下。”
話落,赫連楚直接是雙膝一軟,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硬是以天子之身分,砰砰的往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天啊!皇上竟然真跪了。”
“看來皇上是誠心的啊!”
“可誰敢保證皇上說的是真的呀!他日後若是再入邪,我們也不知道啊!”
……
一衆百姓瞬間譁然一片,又開始議論了起來。
關鍵就是,赫連楚這樣的舉動,誠心是誠心,但在平息民怨一事上,卻是顯得極爲蒼白無力,首要的一點就是,老百姓們深受他的迫害,想要相信他不會再次中邪,這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赫連楚內心也是糾結萬分。
三跪結束以後,他站起身來,鄭重道:“請大家一定相信朕。”
“謝罪完畢,恭送皇上回宮。”
跟着赫連楚一起來的小太監,趕緊接過赫連楚話頭,扯起嗓子尖尖的叫道。
圍觀的所有百姓立馬跪下恭送赫連楚。
赫連楚則是無奈的坐上大轎,回去了宮中。
三跪以謝天下的戲碼,就這樣結束。
而至始至終,顧雨筱都未出現,因爲她看得很明白,赫連楚這三跪以謝天下,絕對平不了民憤,反而還會激起民憤。
這不,事實果真如他預料的一般。
八月底。
東帝王朝北面發生了一場嚴重的農民暴亂。
赫連楚派去北面臨時接管北傲城的官員,也在這場農民暴亂之中不幸喪生,東帝王朝舉國震驚,赫連楚不得不給位於西面九宮城內的龜裂下發命令,要他率領一萬精兵,親自北上鎮壓暴亂。
而把這事兒交給龜裂處理以後,赫連楚便是沒有再理會此事,他勿自以爲,農民暴亂不過就是一場烏合之衆掀起的不正之風罷了,只要有龜裂這西荒王帶兵前去鎮壓,肯定很快就會把這事兒平定下來。
可誰成想的是。
龜裂帶着一萬精兵到達北面的時候,已是九月中旬。
這時候的農民暴亂軍,已經是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何處,龜裂就這樣不廢一兵一卒的將北傲城佔領,而暴亂軍則是趁機南下,一路招兵買馬壯大隊伍,等到了南面京南城的時候,暴亂軍的數量已迅速增至了五萬多人。
而得民心的暴亂軍,就這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的將京南城攻下,一度將整個東帝王朝南面佔領。
這時,赫連楚方纔知道,是他太小看暴亂軍了。
九月底,龜裂不得不率兵返回西荒城。
東帝王朝滿朝文武百官,開始給赫連楚施壓,希望他增下皇命,命東州王和西荒王以東西兩面出兵夾擊之勢,將南面團團圍住,殲滅此次暴亂的軍隊。
赫連楚則是顯得有些猶豫,朝上並未給滿朝文武百官答覆,而是私下前去了慈寧宮尋找顧雨筱。
自從赫連楚一意孤行,三跪以謝天下之後,夫妻二人也慪了將近一個月的氣,顧雨筱整整在慈寧宮裡呆到現在,一直未理過赫連楚。
赫連楚來到慈寧宮裡的時候,顧雨筱還驚的訕笑道:“喲!這不是皇上嗎?怎的今兒有空來本宮殿內啊?”
“南面被暴亂軍佔領的事,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吧?”
“是,我早知道了。”
顧雨筱樂的回道。
赫連楚見她樂成這樣,直接氣的走上前去,板着一張臉便是瞪着她叫道:“你還笑的出來,國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身爲一國皇后,不但不替朕分憂,還這般幸災樂禍,你要氣死朕不成?”
“本宮當初告誡過皇上,但皇上不聽呢!這能怪本宮嗎?”
“你……”
赫連楚給顧雨筱堵的語塞連連。
顧雨筱見他氣成這樣,她也不想再繼續逗他了,而是正經起來,鄭重的對他說道:“皇上不要急,此次暴亂乃是因民心不穩而起,一味的武力鎮壓並不足以平民怨,得民心,以本宮之見,皇上得派人招安。”
“招安?”
“對,本宮也聽說了,暴亂軍一路南下並未傷及百姓,反而還很得百姓支持,這至少證明這支暴亂軍並不是一支邪惡之師,將之招安編制進軍隊之中,對東帝王朝有百利而無一害。”
顧雨筱靜靜的給赫連楚解釋。
赫連楚聽的沉默了下來。
他不否認,顧雨筱這提議不錯,但招安也得看暴亂軍的態度,若是暴亂軍不願意接受招安,之後還是隻得用武力鎮壓,得不償失。
想到這兒,赫連楚遂道:“那就先讓東州王和西荒王,東西兩面出兵壓制,截斷暴亂軍退路,之後再派使者前去招安。”
“皇上聖明。”
“那你覺得招安之人,派誰去合適?”
赫連楚輕鬆了下來,開口問起顧雨筱。
顧雨筱低頭想了一陣,立馬回道:“沐蕭風最合適。”
“這……”
赫連楚一陣語塞。
他萬萬想不到,顧雨筱竟然會想到派沐蕭風前去做招安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