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而已,看守所裡的龍耀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青色的鬍鬚佈滿下巴,意氣風發的眼神也落寞呆滯下去,看守所的長形桌子那頭,雙手帶着手銬垂頭坐着,甚至沒有勇氣擡起頭看羅素一眼。
“酒吧裡的其它人都走了,她們也要謀生,不要怪她們。”
龍耀點點頭,垂頭問着:“那你呢?”
羅素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我不會走的龍耀,我會一直陪着你。”
男人的視線攸的擡起來,沒有感動只有憤怒而已:“你在可憐我?”
霍的站起,轉身就要走:“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可憐,羅素,你也走,不用爲我留下來,什麼也不能給你的男人要來幹什麼?”
“龍耀?”女人也跟着站了起來,在他走到門口時更快的扯住他。
“當初是你在雨夜把我們母女救了回來,如果不是你我們倆可能早就死了,在這種時候我怎麼能離開你。”
“不!你走!”男人狠狠的推開她,羅素重心不穩的撞向一旁的牆壁痛的咬牙。
她的痛疼在身上龍耀卻疼在心裡:“六年了,你一直陪在我身邊該還的早就還完了,將來的我也許會一無所有,這樣的我怎麼能要你,怎麼能害你?”
“龍耀……”
羅素大喊,男人遲疑了下緊緊的抿着脣,雙拳越握越緊,猶豫半響後堅定的下定決心。
“去找那個男人吧。”
男人?誰?羅素不明。
龍耀回過身,正色的看她:“去找雨羅的父親,現在只有他能幫到你。”
什麼?他?羅素下意識的搖頭,想要張嘴反駁。
“知道那天在話劇院外雨羅看到誰了嗎?”
羅素的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龍耀點點頭:“是,你猜對了,雨羅看到了她的親生父親葉天宇,看他的樣子正在找你,他還問了雨羅的名字。”
什麼?女人踉蹌着向後退開,感覺晴天霹靂。
葉天宇已經知道了雨羅的存在也知道了她的名字,那他會不會查到自己?
蒼白的面孔不敢置信的眼神,龍耀看她這副樣子不知道心痛多少倍,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哪個男人捨得把心愛的女人送進其它男人的懷裡,可現在的他不得不爲之,因爲他自顧不暇又何來給女人幸福一說?給不了她幸福只能推開她,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爲羅素做的。
轉過身體,語重心長的靠近她:“羅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這六年裡你從來都沒忘記過他不是嗎?所以你才接受不了身邊還有其它的男人也接受不了我。”
不!說什麼她也不會再回葉天宇那裡了,羅素倔強的搖頭。
龍耀默默的看她,不知道爲什麼就笑了,傾身靠過來將她擠在牆上,脣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壓下來,帶着冰冰涼涼的溼度,這一次羅素沒有推開他。
沒有葉天宇那樣的帥氣,龍耀只能用英氣逼人這幾個字來形容,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樑,嘴脣薄薄的偏暗紅顏色,眉峰向上相對粗了一些,皮膚很黑,大概是常年在小縣城裡曬的。
一米八一的身高身材壯碩,總是給人一種兇巴巴的印象。
可是現在的龍耀早已經沒了這種感覺,現在的他臉頰消瘦,腮幫子因爲少了肉向下垂着,眼眶的四邊烏青泛白,青色的鬍鬚更顯邋遢。
他的吻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帶過,堅硬的鬍鬚紮在羅素的臉上,女人並沒有反感只覺得難過而已。
睜開眼睛時男人已經走了,出了房間一名警察進來把門關上。
羅素落寞的癱在那裡,當初如果不是龍耀她們母女倆早死了,在這六年如果不是龍耀她們也未必能活的下去。
所以現在,說什麼她也不會離開他的,她要幫他。
……
月光下,羅素坐在窗前的桌子上盯着檯燈發愣,就這樣愣了一個多小時了。
牀上的葉雨羅發出平穩的呼吸聲,女人收回視線,回頭看了一眼。
從抽屜裡取出那張被動過的存摺,她想着要不要把上面的錢取出來去幫龍耀,因爲這樣做會冒很大的風險。
在這小縣城裡,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關注,而且突然拿出這麼一大筆錢也會惹人懷疑的,她更怕關守業那邊會找到她。
龍耀說那天在話劇院見到葉天宇了,羅素的心跟着顫了顫。
多麼驚險,如果她剛巧那時候出去大家是不是就碰見了,那雨羅的身份也會曝光,不!她不能冒這個險。
羅素又把存摺放回抽屜裡。
就這一開一關的聲音驚動了牀上的小肉球,她坐了起來揉揉眼睛。
“媽咪,你怎麼還不睡?”
羅素回頭,笑容揚開:“媽媽馬上睡,怎麼?吵醒你了嗎?”
葉雨羅搖頭,既而哀怨的嘆了口氣:“你在擔心爸爸是嗎?其實我也擔心他。”
“雨羅。”羅素警告的看着她,站了起來回到牀邊:“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許瞎叫爲什麼偏不聽,爸爸也是隨便叫的嗎?”
“不然呢,你希望我叫誰爸爸?拋棄你和我的那個男人我可不要,他拋棄我一次,我就永遠剔除他,他沒有機會了。”
羅素傻了,張大嘴半張半合的半天說不出話,她沒想過僅六歲的女兒會說出這種話。
雨羅遺傳了葉天宇的報復心,算計心,自負與邪惡,怎麼會這樣呢?
難怪她會告訴龍耀相冊的事,難怪她遇到了葉天宇都沒有告訴自己,她恨他。
這小東西到底瞞了她多少事?
“雨羅,你……”羅素本想開導她一下,才這麼小的年紀就學會了憎恨怎麼行?可是……
“不要替他求情,我不干涉你和他怎麼樣,你想回頭吃那堆爛草我也不阻攔,可是我認定的爸爸只有龍耀一個,如果我能再大一些,再有能力一些我一定會幫他的,之前媽咪說過我們的命是他救的,對我好的人我一輩子都記得,而且會十倍奉還這是我的計算方式。”
求情?吃爛草?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她這麼努力的教育女兒怎麼就出了這種結果。
十倍奉還?拿什麼還?把自己的媽媽送出去做人情?羅素無奈道。
“雨羅,其實媽媽想說的是……”
“都說了不要替他求情了,媽咪你是不是又該吃補藥了,最近我說話你總是聽不清,應
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是聽力出了問題還是智商的問題。”
哈!羅素只能用無語無語無語無語來形容自己。
葉雨羅懶得理她從牀上蹭下來,還藐視的送上白眼:“我去上廁所,你好好想想吧。”
羅素當然會好好想想,她的教育方式大概是出了很嚴重的問題,只是現在改還來的及嗎?
……
酒吧外,羅素在夜色下被風吹亂了髮絲,曾經熱鬧一時的烏托邦炫彩酒吧關了門,門上貼了封條拉了警戒線,牆壁的四周還被潑滿紅油漆,寫着污言穢語。
六年的時間她都生活在這裡,從最初的陌生到後來的熟悉,甚至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現在酒吧就這樣蕭條了,羅素的心也跟着隱隱的疼起來。
垂着頭直視地面,她在糾結着下面要怎麼辦?
如果要幫龍耀東山再起她就要動那筆錢,冒這麼大的險被關守業找到的話她六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可要不幫他的話還有誰能幫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他摔下去都見死不救吧?
越想頭越疼,羅素嘆了口氣往回走。
睡了一夜還是沒想明白,清晨,送雨羅去學校後羅素便拿着存摺出門了。
在銀行外面轉了半天都沒有進去,很多去銀行辦業務的人都在奇怪的望着她,甚至有人告訴了保安。
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往羅素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走過來。
“女士,請問你是來辦業務的嗎?”
騎虎難下,如果現在說不是一定會惹人懷疑的,羅素硬着頭皮點了點。
“那請去那邊的機器上取張票排隊吧。”
羅素點點頭,取了張票號耐心的等待着。
今天銀行的人有點多,可能是到了月底開老保的日子,等了近一個小時才排到羅素。
坐在六號窗口前把存摺遞進去,工作人員看了一眼又轉頭看看她。
“身份證帶了嗎?”
羅素點頭,從包裡掏出來,不明所以的問道:“我這是活期也不是定期存款,取錢還用身份證嗎?”
銀行的工作人員沒有看她,表情卻很僵硬。
“現在國家是這樣規定的,你等一下,我把你的身份證複印一下。”
羅素不疑有他的等了一會,從玻璃窗口望進去,女人發現那名工作人員根本沒去複印身份證,而是和另一位工作人員向着她這邊的方向指指點點比比劃劃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女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抓着小包轉身就往外跑,連身份證都不要了。
裡面的工作人員看到後立刻對着保安打眼色,意思是攔住她,好在今天取錢的人比較多,有那麼多人擋着羅素順利脫逃,出了門打了輛車就跑掉了,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
她這邊一露面關守業那邊立刻得到了消息,經過了六年他已是近八十高齡的老人,除了臉上的褶皺更多以外人倒是精神的很。
聽說羅素還在國內,氣的大力一拍桌子站起來。
“找,給我找,說什麼也要找到她,不過一定要小心,這件事情千萬不能讓大少爺知道聽見了沒有?誰走漏風聲我決不輕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