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顧很認真地想了想,而且是想了好半天,宮凝歡以爲他能講出點什麼有用的東西出來時,南顧卻睜着眼珠子看着她小聲說:“我不記得了。”
宮凝歡其實能察覺得到,像南顧這樣低賤的龍種,在王宮裡頭一直都只有被欺負羞辱的份,他也一直表現平平,很軟弱又很倔強,可到了墓宮以後,宮凝歡能察覺到他的變化,是南顧本身就存在未激發的潛能,還是南顧一直以來隱藏深厚?
她尚且不得而知,可現在呢……
宮凝歡是親眼看到那焚月獸被一點一點撕爛後的碎屍慘狀,南顧卻一副很風輕雲淡的表情慢吞吞地告訴她他把它們咬死了,儘管她沒有親眼看到南顧是如何咬死它們的,卻還是感到了脊背一涼。
其實這事要換了是別的人她心裡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偏偏是南顧,是在她面前一直良畜無害的南顧。
她想知道這幾日裡,南顧都經歷了什麼,但南顧卻告訴她不記得了……
“那龍血珠呢?殿下不是說,你拿到龍血珠了嗎?”宮凝歡又忍不住接着問道。
提到這個,南顧有些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小手指,交錯着好一會,嚥了咽喉嚨說,“我好像吃了它。”
這回輪到宮凝歡愣住了,不可置否地看着南顧,“吃了?”
南顧擡起雙眼看着宮凝歡,眨巴了眨巴眸子,自己也有些蒙:“我當時看到有一隻小鳥圍着一顆會發光的珠子一直飛,那顆珠子和愛妃想要的珠子長得一模一樣,我就把那隻小鳥咬死了,想把珠子叼走拿回去給愛妃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就吞進肚子裡去了……”
南顧說這件事時,倒是講得挺清楚的,一點也不像忘記了什麼,可他又用這種十分稀疏平常的語氣說自己咬死了一隻鳥——宮凝歡很清楚,那並不是一隻普通的小鳥,而是南爵口中的那隻雨獸。
南顧真的去找雨獸了……
南顧……輕而易舉地殺了墓宮的五獸……
還把龍血珠吃了……
宮凝歡看着一臉天真迷茫的南顧,好一會才輕輕地開口說:“殿下這不是記得挺清楚的麼。”
南顧搖搖頭,又低頭下去,小卷毛垂下來,擋住了微微皺巴着的眉頭,小聲嘟囔了一聲別的什麼……
“什麼?”宮凝歡隱約聽到南顧又在碎碎念什麼。
南顧猶豫了一下,擡頭看了看宮凝歡,小嘴一張一張的,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終於沒忍住開口問道,“愛妃,你爲什麼走……”
南顧說這句話時語氣平平的小聲,是很安靜的小模樣,深深褐色的眸子也十分乖巧地看着她,像是隻是在問一個很平常的問題。
但宮凝歡聽到這句話卻一下子聽明白,南顧指的是她騙他上了石臺以後,她獨自一人離開……
宮凝歡盯着南顧看了看,輕聲說,“我那時跟殿下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確實背叛了南顧。
但倘若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
儘管,南顧從始至終都那樣相信她。
儘管,她會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