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女人,您想哪裡去了?是個公子,聽說姓李!”劉管家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他看着馮禮,心想,我點到這份上了,難道你還聽不出?
“那我爹去湊什麼熱鬧,閒的!”馮禮又重新躺回椅子裡,一下一下地晃着。
“閒的?說你是個草包,你還真帶着草包的樣子,你也不問問,那個人是誰?”蔣氏在離楊家酒坊不遠的地方提前下了車,她不能讓馮金元看見她和劉管家一起回來的,她剛剛走進店裡,便聽見馮禮這樣說,氣不打一處來。
“那人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亦安在上河城的朋友多了去了,難道我都要跑去問問,我一個大老爺們沒那麼無聊!”馮禮看着蔣氏走進來,心裡一陣煩躁,還真是陰魂不散,她怎麼又來了?
店裡沒有人,空蕩蕩的,櫃檯上的小夥計在打着盹,劉管家本想訓斥幾句,但看見蔣氏的臉,陰的像是要下雹子,便不聲不響地上了二樓。
“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你爹和上河城那個女人的兒子,你說,跟你有沒有關係?”蔣氏俯下身去,貼在他耳邊,低語道。
“什麼?我爹的那個兒子來平山鎮了?”馮禮吃驚地看着她,他自然聽說過他爹在上河城有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生了一個兒子,但這件事情他娘也只是私下裡嘀咕幾句,誰也不敢當着他爹的面提這件事情,想不到,這個未曾謀面的弟弟竟然來到家門口了…….。
他心裡竟然莫名的一陣激動,忙站起身來,在店裡走了幾圈,像是在思索着什麼:“我去看看他,我還沒有見過我這個兄弟呢!”
“你去了以後。怎麼說?”蔣氏冷眼看着他。
“認弟弟啊!他不是我爹的兒子嗎?當然得見見我這個大哥了!”馮禮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端起一本正經的架勢。
若是這個弟弟進了家門,他爹就不會一天到晚地盯着他了,到時候,他想上哪兒就上哪兒了!
“說你傻你還不高興!你知道他來意味着什麼嗎?”
“意味着什麼?認祖歸宗啊!他是我們馮家的人啊!”馮禮不以爲然地看着她。
“哼,是啊!你們馮家的人嘛,這個鋪子自然也有他一半。”蔣氏冷笑了一聲,她看着馮禮,又道,“聽說李公子文武雙全。到時候你就喝西北風吧!因爲就憑你,連自己這一半鋪子也保不住的……。”
她看着他,心裡不禁一陣失望。他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自己當初爲什麼要嫁給一個這樣的男人,真是瞎了眼了……。
馮禮聽她這樣一說,想了想,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原來這個弟弟不是來認親的,而是來爭家產的。
他疑惑地看了看蔣氏,似乎在她身上尋找着答案。
“相公,我一個婦道人家,對這件事情自然沒有主意,你有什麼想法就去和婆婆商量吧!畢竟她是你親孃。凡事自會爲你打算的。”
“嗯,是這麼個理,我得回家跟我娘說一下。要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我爹這個兒子。”馮禮撓撓頭,飛快地跑出去,跳上馬車,一溜煙地跑了。
“哎。你……。”蔣氏站在店裡,氣得臉通紅。他竟然沒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家,這個男人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她實在想不通怎麼還有兩個女人願意跟着他,難道也是兩個白癡?
“夫人,那個女人怎麼辦?她在鎮子外買了房子,看樣子是準備長住了!”劉管家走到她身邊,低聲問道。
那天,他一直跟着她走到離鎮子不是很遠的山泉村,見她在打聽房子,直到有人熱心地領着她去找準備賣房的房主,才悄然離開。
“先不用管她了,我覺得她是不願再見到馮禮了,要不然,還用去那麼偏的小山村找房子了,眼下,這個李梓軒纔是我們最大的問題!”她打量了一眼他,又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你的,你不就是想在上河城開個醋坊嘛!等解決了這件事情,咱們就開始辦!”
“謝謝少夫人,這哪裡是我的醋坊啊!是馮少爺和您的。”劉管家早就看好上河城這塊地方了,他也曾提議馮金元在上河城開一個分號,但不知爲什麼,馮金元一直沒有答應。
蔣氏知道這件事情後,立刻找他商量這件事情,兩人一拍即合,所以,劉管家纔對她刮目相看,一個女人竟有如此眼光,實在是不簡單。
“不,是馮禮和你的,咱們五五分,你就不要推辭了。”蔣氏輕笑着,馮禮這個草包若是能開店,那她還能仰仗外人嗎?
這個劉管家從來都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會這麼賣命?
馮金元不等順子放下矮凳,就急急地跳下馬車,懷着激動的心情推開楊家老宅的大門,迎面便看着面前風度翩翩的李梓軒,禁不住地老淚縱橫,這個兒子長得太像他了,他簡直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特別是那雙眼睛。
已經有五年沒有見到李梓軒了,他一直對自己避而不見!
楊亦安和李梓軒聽到有人進來,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一眼。
“舅舅!”見是馮金元,楊亦安忙站起身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想不通爲什麼馮金元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梓軒!”馮金元徑直走到李梓軒身邊,不住地打量着他,輕輕地喊了一聲,“兒子!爹這些年想你想的好苦啊!”
“爹?我沒有爹!”李梓軒不看他,依然坐在那裡,冷聲道。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怪你,這次你來了,就不要走了,我這就派人去上河城接你娘,咱們一家就團圓了……。”馮金元擦了擦眼淚,他不是個輕易掉淚的人。但今天看見了自己流落在外的兒子,一時激動地無法控制自己。
“我娘,你把她接來怎麼安頓?是做小妾?還是情婦?”李梓軒突然擡頭看着馮金元,他對這個人的感情很複雜,但更多的是恨!
“梓軒,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虧待你孃的,我要好好地補償她。”馮金元滿眼慈愛地看着他,“孩子,跟我回家吧!你是我的兒子。遲早要認祖歸宗的。”
楊亦安在一邊聽了,皺了皺眉,道:“舅舅。梓軒,你們聊,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再來找你。”楊亦安覺得這種場面,自己還是迴避一下好。
“我跟你一塊去。”李梓軒這才站起身來。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找紅姐,而不是認爹!
“梓軒,難道你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嗎?”馮金元見他冷冷淡淡地態度,突然很是受傷,這麼多年來,自己雖然不能天天陪在他們母子身邊。但時時刻刻都把他們放在心上的。
李梓軒聞言停下腳步,身體似乎變得更加僵硬了!
楊亦安走在大街上,想起李梓軒的話。心裡不禁感慨萬千,以前紅姐在的時候,李梓軒對她一直冷冷淡淡的,如今,她傷心離去。李梓軒這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愛她……。
唉!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已經走到了錦香醋園的門口。幾個買醋的人陸續走到店裡,李成業和洛繡在裡面張羅着招呼客人。
楊亦安這才突然想起洛錦今天沒有來,她在家裡休息!
他心裡一陣失落,又轉身往回走,眼前不斷地浮現她的音容笑貌,這個女人已經完全佔據了他的心,是那麼的徹底,沒有絲毫的空隙,什麼時候自己竟然變得這麼鬱鬱寡歡的……。
“亦安。”前面一個藍色的身影正從馬車上走下來,朝他招着手。
他以爲是洛錦在叫她,心裡一喜,忙循聲望去,當他看清來人時,心裡又輕顫了一下,是吳昕柔。
楊夫人也隨後從車上走下來。
“娘,您回來了!”昨天,他娘跟着他爹去了一趟上河城,說是去看宅子,想不到這麼快就回來了,還把吳昕柔也帶來了。
也許,他這次真的要跟吳昕柔說清楚了……。
“亦安。”吳昕柔有些羞澀地看着他,顯然適才在車裡,楊夫人已經跟她說了些什麼。
“你來了!”楊亦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接過他娘手裡的包袱,跟着她們上了酒坊二樓。
“你爹還要在上河城住幾天,我一個人在家裡悶,就把昕柔給帶來了,正好你們倆好好聊聊。”上了二樓,楊夫人坐在茶几前意味深長地看着楊亦安,又道,“你這次陪着昕柔好好逛逛,她想去寺院裡去拜訪一下無塵大師,你正好陪她一塊去。”
“娘,我這幾天可能沒有空去,李梓軒來了,正在咱家老宅裡呢!”楊亦安自然知道他孃的意思,忙把李梓軒擡了出來,他知道這件事情,也沒有必要瞞着他娘,他舅舅都知道了,他娘自然很快就知道了!
“真的?太好了,我昨天去找他的時候,他娘說他不在,我以爲是他娘不讓我見才這麼說的,原來是在這裡!”楊夫人眼前一亮,她看了看吳昕柔,又道,“梓軒來平山鎮做什麼?難道他是來找你舅舅的?”
“他是來找我的!”楊亦安坐在他娘身邊,沉聲道。
“不要緊,我和你一起陪着李公子不就行了!”吳昕柔自然知道李梓軒的身世來歷,只是此事跟她爹有關,她也不好意思問這件事情。
畢竟,當年她爹和馮金元爲了一個青樓女子而反目,實在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還是昕柔想得周到,這樣,咱們一塊去看看他吧!”楊夫人顧不得一路風塵,迫不及待地想去楊家老宅看她的侄子。
“這樣,娘,你們先去,我還要去給梓軒買一些必需品,他可能要在這裡住一些日子,別人不知道他的喜好,我親自去買!”
“好!那你快去快回,我們在老宅裡等你!”
楊夫人又拉着吳昕柔的手,柔聲道,“走了這一路,你累不累,我們先去老宅吧!你先在那裡休息一會兒,然後,咱們再回新宅!”
“嗯!我聽伯母的。”吳昕柔輕聲應道,她看着楊亦安挺拔的背影,暗暗想到,以前自己老是礙於情面,不好意思主動談起兩人的事情,這次,一定要問個明白!
他心裡到底喜不喜歡自己?